隨著清軍哨騎不斷接近，一直在牛頭驛東南休整待命的楚軍官兵也迅速行動起來，根據哨騎傳來的情報，馬仲英即令第一旅七千五百兵為中軍，第三旅七千五百兵為左翼，第十旅和第十一旅為右翼，騎兵旅和炮兵旅則部署在中軍之後。這樣的布置雖然表面上看左翼的秦懷忠部兵力有些單薄，但馬仲英可以篤定嶽樂絕無可能選擇主攻左翼，因為戰事一旦展開，隨著戰線拉長，攻擊左翼的清軍必然會因為要防備遊弋在西江上的水師而分心。果然不出馬仲英所料，再發現楚軍軍陣的部署情況後，嶽樂和羅可鐸並沒有下令主攻距離西江較近的楚軍左翼，而是令左翼的甘肅兵率先發動了進攻。在號炮的轟鳴聲中，明清雙方的戰線不斷延長。“嗚嗚”的號角聲不斷響起，清軍後陣的漢軍騎兵從後陣開始向楚軍的右翼展開，配合騎兵行動的還有從左翼抽調的三千余吳周降兵，羅可鐸給他們的命令是從楚軍右翼的開闊地包抄，一舉突破楚軍的防線。顯而易見，清軍也發現了楚軍的左翼不利於大兵團展開，所以他們把主攻的方向放到了地形相對開闊的楚軍右翼。騎兵出動之後，負責此次戰役的偽清成親王的王旗連續前傾，清軍右翼的林日勝部旋即擺出了一個半月陣，林日勝接到的軍令，就是在中軍和右翼取得突破前，擋住當面楚軍的攻勢，緊接著張氏兄弟的中軍也開始向前推進。清軍騎兵轉向楚軍的右翼，後方觀陣的馬仲英看的一清二楚，令旗揮舞之下，第十旅和第十一旅的戰線開始延長，而騎兵旅也開始向右翼移動。旗幟攢動，金鼓齊鳴，煙塵四起，牛頭驛金戈鐵馬，自磨盤山之戰後，明清雙方又一次數萬人規模的大決戰一觸即發。為了在正面戰場扼製住楚軍的攻勢，嶽樂動員的兵力其實要比楚軍要多上幾千人，因此在聲勢上並不比楚軍弱。“想不到嶽樂居然還真敢主動出戰，看清軍旗號，恐怕這是清軍所能動用的全部力量了，只要吃掉這支清軍，贛省便在我楚軍馬足之下。”楚軍軍陣後方的一處高地，馬仲英遙指著前方正緩緩逼近的清軍軍陣，他沒想到嶽樂在遭到如此慘敗後，竟還有勇氣把最後的家底全都壓上了戰場。“大都督，嶽樂不過是在賭而已，如今湖廣、廣西處處告急，浙省人心離散，清軍若不主動和咱們決戰，又從哪裡分出兵馬去解湖廣危局，所以嶽樂必須出戰，也不得不出戰，只是下官目測，清軍的人數似乎比我軍要多上不少，此戰不容有失啊！”隨軍的吏部尚書郭泰捷面色凝重地看著前方不斷推進的清軍，盡管知道楚軍手握白糖炸藥這樣的利器，但前方清軍的人海確實壓的他有些喘不過氣來。“無妨，清軍的主攻目標明顯是咱們的右翼，那咱們就主攻他們的右翼，傳令下去，讓騎兵轉道向左，本帥到要看看是清軍先突破咱們的右翼，還是我楚軍先突破他們的右翼。”狹路相逢勇者勝，自決定北伐以後，馬仲英已經做好了和清軍會戰的準備，從雲南起兵以來，楚軍都是依靠優勢兵力或者陰謀詭計和清軍周旋，盡管屢次戰勝清軍，但從來沒有堂堂正正地在正面戰場擊潰清軍過，為了使楚軍成為一支真正的強軍，這一仗他必須打，也不得不打。“轟、轟、轟、……！”隨著雙方的戰線越來越近，明清雙方的炮手不約而同地點燃了炮管上的火繩子。在隆隆的炮聲中，密密麻麻的鐵彈宛若流星雨般落在雙方的大陣之中，那沉重地鐵球在人群中不斷往來跳躍，瘋狂地收割起人命。個人的武勇在如此猛烈的炮火前是那麽的卑微，不斷地有人被炮子擊中，不斷地有戰馬被飛射而來的炮子掃倒，到處都是鬼哭狼嚎的慘叫，戰場一片狼藉。這次嶽樂東征，一共攜帶了三千六百門火炮，除了彰泰部和在三水丟棄的火炮外，差不多有兩千門左右，因此在火力上並不比楚軍要差，但楚軍畢竟是以逸待勞，所以在開炮的時機選擇上，要比列陣前進的清軍要準確的多。在清軍轟出第一輪炮子後，楚軍的炮手已經再一次點燃了炮管上的火繩，而且轟擊的方向也在馬仲英將旗的指引下不斷向清軍後陣延伸。為了此次北伐能順利展開，拿下廣州後，馬仲英便專門精選了五千余熟悉火炮操作的炮手，並調齊大柱和鐵戰以及周挺等人至炮旅擔任旅帥，其目的就是在遭遇清軍主力時能夠不在炮戰中被清軍的火力壓製。楚軍炮旅共裝備紅夷大炮兩百門，千斤重大將軍炮三百門，八百斤中型火炮四百門、六百斤小炮六百門，此外還有一百門管炮和一百門臼炮，有陳二狗和王秀清透露情報，因此在組建炮兵旅的時候，馬仲英就特意對炮兵旅重炮的數量做了周密的安排，僅僅是紅夷大炮的數量就比清軍多了一倍。“轟、轟、轟……！”操炮手熟練地將紅夷大炮重新調整完畢，一個個手持火把的炮手重重地將手上的火把揮下，又是兩百枚十余斤重的鉛彈瞬間飛出，那些負責操控大將軍炮和中小型火炮的炮手也不甘示弱地再一次點燃了炮管上的火繩。“轟隆、轟隆……！”又是一陣急促的巨響傳來，正在裝填炮子的清軍炮隊立時遭到了楚軍炮火的覆蓋。僅僅是這一輪炮擊，就有十余門清軍火炮被密集的炮子砸的東倒西歪，此外還有好幾輛清軍炮車被炮子命中，炸斷的車軲轆因為巨大的慣性高高彈起，七八個來不及躲閃清軍炮手頓時被失控的炮車撞倒在地，有幾個倒霉蛋甚至都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就被斷裂的車軲轆穿透了胸膛。“快開炮，快開炮！”面對楚軍強大的火力，在後陣指揮的正白旗漢軍參領王有喜急吼吼的催促著手下的炮手趕快裝填藥子，聽著頭上刺耳的呼嘯聲，他隱隱有些擔心，因為他已經從炮聲中聽出了對面賊寇的重炮足足比大清軍多了近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