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

施琅懵了，他怎麽也沒想到就這幾個月閩浙就發生這等大事，權傾朝堂的明中堂竟然起兵靖難。

最關鍵的是，你起兵靖難就靖難吧，你他娘的為啥扯上咱?你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妻兒老小，咱的妻兒老小可都在京師呢！你們這不是把我老施家往絕路上逼嗎?

“施督，大丈夫何患無妻，老婆沒了可以再娶，兒子沒了可以再生，人若是沒了，那可就什麽都沒了，況且您又不是第一次被破家滅門，有什麽值得留戀的?只要您肯奉明中堂號令，還愁將來沒有富貴嗎?”

周球顯然猜到了施琅想要說什麽，畢竟施琅的家小被朱成功誅殺是人所共知的事，這靖難檄文一旦發出，說不得提督大人新娶的老婆和已經成年的兒子又要死一遍，故爾忍不住安慰起來。

可周球畢竟是個武夫，這話傳到施琅耳中，卻怎麽聽都不像是安慰，而像是諷刺，這令得施琅勃然大怒，拔刀怒喝道:“本將和你們拚了！”

周球繼續開口道:“提督大人，您還是把刀子收起來吧！就算您替大清盡了忠，也改變不了您妻小的結局，您就聽末將一句勸，只要保住性命，何愁沒有妻小！”

“你……你……，我閩浙總兵力不過六萬，算上水師也就八萬余人，清君側又豈是這麽好清的?”

漢奸就是漢奸，兩度投清的施琅自然懂得權衡利弊，自己的家小顯然已經救不得了，那保住自個的性命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提督大人請放心，明中堂已經和兩廣明軍達成款議，有他們相助，何愁靖難之事不成?現在只要提督大人下一道手令，先把陳蟒和董義召回，只要您能替明中堂辦成此事，明中堂他老人家必能保您下半輩子的富貴。”

見施琅服軟，周球立時打蛇隨棍上，遂將楊延迪的用意直接明說了，所謂蛇無頭不行，楊延迪相信只要擒拿了福建水師的幾個主要武官，那收編福建水師的問題就會迎刃而解，至於如何處置施琅，這就必須等到福建水師徹底改編後再由馬仲英定奪?

“兩廣的長毛……明軍，和他們合作?能打贏大清?”

施琅還有疑惑，盡管知道明軍在兩廣屢戰屢勝，而且偽周軍也攻入了湖廣，但他還是不看好明軍能夠成事，因為他出征東番時，兩廣明軍還被大清牢牢壓製在廣州和南寧一線。

周球哂笑道:“好叫提督大人知曉，自您出征後，大明楚國公馬仲英便在牛頭驛大破安親王，如今大明兵已經攻入江西，廣西明軍也殺入嶽州境內，湖廣和江西無一處可擋明軍兵鋒，有他們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呃……可是……可是你們和明軍合作，這不是與虎謀皮嗎?若他們成了事，會放過我們嗎?”

形勢的逆轉明顯出乎了施琅的意料，這會竟傻傻地愣在當場，他想不明白兵力佔據優勢，又是以逸待勞的清軍主力為什麽會敗給長毛賊寇，更想不通明珠為什麽要和明軍合作。

“這就不勞您操心了，明中堂如此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當然您也可以選擇不奉明中堂號令，有您的印鑒在，再憑明中堂在朝中的威望，召回董義和陳蟒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你……我……本官……本官願奉明相號令！”

形勢比人弱，再加上周球說的也頗有道理，別的不說，自己不就是被明珠一紙文書從澎湖召回了銅山嗎，施琅可不信董義和陳蟒那兩個蠢貨敢違抗明珠的軍令，只是他到現在都不明白，權傾朝野的明中堂為什麽要造皇帝的反?還選擇和明軍合作，

難不成馬仲英給的條件還能比大清優厚?令施琅糾結的明珠確實享受了優厚的待遇，此時此刻他和姚啟聖以及周昌等人正在押往南昌城的路上。

根據馬仲英的既定計劃，李興在接管江西軍務後，遂按馬仲英的意思將收編的贛州綠營編為楚軍十二旅和十三旅，並令第十旅旅帥劉進忠領本部軍馬和十二旅許勝部大張旗鼓地進駐饒州，並造成準備走陸路進兵南都的態勢，同時領第一旅、第十一旅和新編的十三旅進至南昌城下，以保持對南昌城內守軍的壓力。

為了保證入浙明軍能夠拿下南都，江西和湖廣楚軍的任務就是盡可能地吸引清軍主力，甚至將南都的清軍吸引一部分過來，李興的布置也確實達到了這個目的，在楚軍偏師進駐饒州後，清江南總督阿席熙便緊急抽調了狼山鎮總兵王遵典領兵萬余增援秣陵關和大勝關，並抽調崇明鎮和蘇松鎮兵馬兩萬余人轉至江寧，以穩固江南形勢。

秣陵關和大勝關乃是金陵的南大門和西大門，這兩道關隘都是明朝修建，只不過大勝關是明朝初年朱元璋為防備陳友諒所建， 秣陵關則是嘉靖朝備倭所修，因這兩座關隘依山傍水，易守難攻，阿席熙和江寧將軍喀楚一至認為，就憑攻入饒州的楚軍幾乎沒有可能突破江寧的防線，而崇明鎮和蘇松鎮都有水師船隊，即便是楚軍破了這兩座關隘，也不能拿江寧城怎麽樣。

江寧的滿清官員因為金陵特有的地形自咐無憂的時候，南昌的清軍將佐卻被城下的情景駭住了。

因為長毛賊寇在抵達南昌城下後，並沒有如他們所想的那樣準備攻城，而是從陣列中押解出了好幾個身穿一品補子的朝廷大員，那為首的賊將懷裡似乎還抱了個光著腦袋的小孩。

“……是明相?明中堂怎麽會被賊寇拿住了，那賊寇抱著豈不是大阿哥?”

在看到為首的清朝官員是明珠後，圖海驚的手中的千裡鏡滑落在牆頭上都不知道，只是一臉不可置信地在那嘶吼著。

賴塔也怔住了，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失聲叫道:“沒聽說賊寇有兵馬入閩啊，明中堂和姚啟聖怎麽被擒了，還失陷了大阿哥，施琅他們是幹什麽吃的?”

“明珠、姚啟聖被擒，那豈不是說長毛賊已然拿下福建了，馬逆哪裡來的這麽多兵馬?他哪裡來的這麽多兵馬?”

雖然馬仲英的北伐檄文說什麽起兵七十五萬北伐，但嶽樂肯定是不會信的，大家又不是傻子，兩廣的總人口不過三百萬，而且廣東是新佔不久，能湊出十萬兵馬北上就算是燒高香了，現在楚軍主力都在湖廣和江西，他怎麽也想不通馬仲英居然還能分出兵馬入閩，而且還能擊敗福建清軍，生俘了明珠和姚啟聖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