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本王幹什麽?賊人明顯是想激怒本王，若本王果真因怒出兵的話，豈不正中賊人奸計！”

嶽樂說這話的時候，其實是很想派兵出城的，因為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皇帝的長子淪為長毛賊寇的階下囚，但理智告訴他，他必須要忍，他不能因小失大，從而葬送了南昌守軍。

“王爺，倘若長毛賊寇把大阿哥推到城下，然後用他作掩護攻城的話，咱們又該怎麽辦?”

望著城下跪成一排的姚啟聖和賈複漢等三人，圖海心中不住地打鼓，他相信，以馬仲英的無恥，賊寇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很可能會行此卑鄙之事。

“什麽大阿哥?混帳，大阿哥乃是當今聖上的皇長子，身份何等尊貴，怎麽可能被賊寇俘虜，圖海你若是再敢妄言，本王的軍法可容不得你！”

本就處在暴怒邊緣的嶽樂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指著圖海的臉上大罵起來。明珠、姚啟聖又或者是賈複漢這些人被賊寇捕拿，甚至砍了腦袋，嶽樂根本不在意，因為這些人說到底都是愛新覺羅家養的奴才，當奴才就要有替主子犧牲性命的覺悟。

但胤緹卻不同了，雖說胤緹是庶出，但好歹是皇家血脈，而且是皇長子，若是失陷在賊寇手中，那大清的臉面可就丟盡了，當然嶽樂還有深一層次的擔心，那就是那個陰險毒辣的馬逆，會不會利用胤緹大皇子的身份來做文章，從而擾亂大清的朝政。

怒斥了圖海一頓後，嶽樂又沉聲說道:“好了，快去傳令全軍戒備，倘賊寇攻城，就給本王銃炮齊鳴，消滅一切敢於攻到南昌城下的賊軍。”

“嗻……！”

攝於嶽樂余威，圖海哪裡還敢多言，隻得躬身領命，賴塔卻是心下一突，他當然知道賊軍後陣的那個半大孩子是大阿哥胤緹，而安親王下這道命令的意思就是，即便是賊寇把大阿哥推到陣前，也要一起解決，這他娘的可是大清皇帝的皇長子啊！這要是折在南昌，誰能承受得了皇帝的怒火?

嶽樂顯然看出了賴塔心裡想什麽，躊躇了好一會，才說道:“且不說城下的不是大阿哥，便是大阿哥又怎麽樣?我大清立國以來，陣亡的宗室多了去了，大阿哥果真能戰死沙場的話，那才不負我愛新覺羅家的榮耀，好了，去傳本王口諭去吧！本王乏了，守城的事，還要勞煩你們。”

“哎……嗻！”

賴塔並不蠢，嶽樂的意思他自然明白，只是皇帝現在已經決定禦駕親征，那會不會借牛頭驛戰敗之事和折了大皇子的理由罷了嶽樂兵權，若真罷了嶽樂，從沒親自經歷過戰陣的皇帝還能不能擋住長毛賊寇的兵鋒?

嶽樂剛欲轉身，城下卻響起了炮火的轟鳴聲，視線中，七八個打著赤膊的劊子手已然走到了姚啟聖等人身後，而剛才那個拖拽他們的賊兵也拔出了腰刀，高高舉過了頭頂。

“動手吧！”

抬頭看了看日頭，李興決定不再等下去了，因為他是輕兵殺至南昌城下，連大營都沒建，要是再拖下去的話，只怕就要走夜路回返前日剛剛修建的新建大營了，數萬大軍走夜路退兵，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亂子。

“人犯姚啟聖，隸屬偽清漢軍鑲紅旗，現已驗明正身，著盡快斬訖報來！”

李大力讓劉三來擔任這個監斬官，其實是有原因的，因為這劉三乃是祖傳的劊子手，對行刑的制度頗為了解，劉三也沒有辜負李大力的信任，行刑之前，還有模有樣地往姚啟聖面前扔出了一塊木牌充當令箭。

隨著木牌落地，劊子手手中鬼頭刀立時高高揚起，

姚啟聖也知道自己的末日來臨了，他本想再說兩句場面話，可最終還是什麽話也沒有說，而是任憑頭頂上的鬼頭大刀重重落下。只聽“噗呲”一聲，坑害了福建數十萬邊民的福建總督姚啟聖的人頭，就從脖頸處飛落於地，滾落在陣地的草從裡，將那碧綠的雜草染的通紅。

劊子手行刑的時候，大清的陝西巡撫，賈複漢，賈太保正憋了一口氣，想要唱一句六月飛雪來顯示他的冤屈和不甘的，可他的眼前卻浮現出無數的厲鬼冤魂，這些人都是他當年不肯隨他投降，被他誅殺的淮安明軍，望著那一個個張牙舞爪，直欲向他撲來的鬼魂，已經七十八歲高齡的賈複漢，隻覺的置身在冰窖中一樣，哪怕現在才剛剛入秋，但渾身仿佛涼透了，而且哪些冤魂越來越多，越來越近，最後竟直接將他淹沒。

持刀行刑的劊子手顯然不可能看見這些索命的冤魂，他的刀也在第一時間砍了下去，可他卻愕然發現，這狗漢奸居然驚呼一聲，然後直挺挺地栽倒了下去。

“這就被嚇死了?”

劉三怔住了，這首級還沒砍下來， 怎地人就死了?因此很是有些不放心地上前查驗起來，可他走到賈複漢身前時卻愕然發現，這大清朝廷的二品大員，太子太保，早就斷了氣，臉上一片煞白，那瞪的滾圓的雙眼和滲出的血跡，無一不昭示著太保大人已經死了。

“媽的便宜這老小子了！”

見賈複漢已然嚇死，劉三暗罵一聲晦氣，隨手一刀，狠狠朝賈複漢的脖子砍去，漢奸無後，漢奸更不該保有全屍，這是楚軍北伐之前馬仲英下達動員令時在全軍通報過的，全家都被清軍禍害了的劉三是銘記在心。

“小的願降，小的祖祖輩輩都是漢人，小的是忠的，只要能饒小的一命，小的不是人……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小的願意生生世世效忠馬大帥，小的願隨馬大帥反清複明，小的……！”

姚啟聖和賈複漢的死，令周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也顧不得讀書人的體面，當著這數萬楚軍和南昌城頭的清軍面前，拚命地磕起頭來。

在強烈的求生欲下，周昌磕的很賣力，每一下都將光溜溜的腦殼如重錘擊鼓般地撞在地面上，雖然不至於聲聞數裡，但方圓十余丈范圍內的楚軍都聽的明明白白，更令得他們哄笑不已。

“哈哈哈，你是忠的，老子怎麽聽說去年你去梧州招降咱們大帥的時候可倨傲的很啊！再說我們大明又沒亡，要你來複個錘子，狗漢奸，還是由你劉爺爺送你去見你的先人吧！”

劉三也被周昌醜陋的表演逗樂了，雖然忍不住大笑不止，但他卻沒忘記自己的責任，提起帶血的長刀，再度朝周昌的脖頸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