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們針對惡龍去向的疑惑就像是一本書,然而想要知曉這本書走向的細節,我們還需將這本名為真相與時光的書籍向前略微翻上個兩三頁。
事實上,惡龍自從兩天前打碎密門從地底大廳宮殿中衝出來來到地面與天空之上時便已經做出了屬於它自己的決定。
還記得惡龍衝出地底時的怒吼麽?那時它正在為找不到會隱身的比爾博而趕到憤怒與焦躁。
而作為一頭宅在屬於矮人們輝煌王國地下宮殿大廳內足足一百多年都未曾重回地面呼吸些新鮮空氣,和外界沒怎麽有接觸的獨居惡龍,憤怒的史矛戈想當然地想毀滅些什麽。
就在那個時刻,狡猾的惡龍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山腳下那群在長湖上打魚狩獵的鎮民們。
篤定了那些十分熟悉四周地理環境的鎮民們一定是給比爾博這個會隱身的“卑劣小偷”提供了些許幫助, 盛怒之下的惡龍想都沒有多想便準備向對著這邊發生事物一無所知的鎮民們做一件它最擅長的事——毀滅!
當毀滅長湖鎮以示它史矛戈這條威勢無雙巨龍的力量象征並準備以此警告世人這個絕佳的好點子出現在惡龍的腦海裡時,這條向來以殺戮毀滅為樂的巨龍自然是滿心歡喜,就連它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為這個好點子歡欣鼓舞。
而就在惡龍做出這個注定會給無數人帶來災難的可怕決定並直接踏上執行的路途之時,即將遭殃的長湖鎮居民還對此一無所知,一直過著捕魚狩獵這種苦日子的鎮民們還在為當天的壞天氣抱怨。
不得不說,當天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壞天氣, 尤其是當夜晚降臨,臨近山腳的東方吹來一陣凜冽的寒風。
面對這麽一個糟糕透頂的氣象, 不少晚歸的漁民更是努力劃槳準備趕在狂風徹底刮來之前將一天的漁獲送到集市抑或是自家的倉庫之中。
至於岸上的行人, 也是同樣忙碌著收緊各家的船帆,以免佔據各家財富大半的各式小破漁船被狂風卷走了去。在這個四面環湖的鎮子上,船不光是以漁民、小商人為主的鎮民家出行的工具,更是他們每家人的生計所靠,沒了船,等待他們的將是徹底的災禍!
就在岸上湖裡,鎮民們各自繁忙之際,眾人隻覺得眼前天邊盡頭的黑煙突然閃過一陣耀眼的光亮。不過光亮並沒有持續很久,僅僅是一閃而逝...
“你們看!”有人說:“又是那個光!昨天晚上我們守夜的人看見那光從半夜一直亮到清晨,上面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
“或許山下國王正在鑄造金子,”另一個人說:“他去北方已經好些日子了,看來歌曲的內容要實現了。”
“什麽國王?”另一個臉色陰沉的人說:“那可能是惡龍的火焰,它才是我們所知道唯一的山下國王。”
“你老是烏鴉嘴!”其他人說:“不是說有洪水,就是說魚有毒,想些好事情吧!”
突然間,一陣刺眼的光芒閃過,山丘的低處和湖的北邊全都變得金光閃閃。“山下國王!”他們大喊著:“他的財富如同太陽一般耀眼, 他的白銀像是噴泉一樣,他的河流泛著金黃!山上流來的河水泛著金黃!”他們大喊著,每家人都打開窗戶,匆匆忙忙地往外跑。
大夥立刻興奮得無以複加,但那臉色陰沉的人立刻飛快跑到鎮長面前。“惡龍來了,惡龍來了!”他大喊著:“砍斷橋梁!戒備!戒備!”
就在那時,警告的號角聲突然響了起來,在岩石間不斷回湯。歡呼停了下來,興奮一瞬間轉為恐懼,因此,出乎意料之外,惡龍這次所面對的是做好準備的人類。
不久之後,他們就可以看見有道火焰朝向他們直飛而來,即使是最愚笨的人也知道預言出錯了。他們只剩下一點時間,鎮上的每一個容器都裝滿了水,每一名戰士都抓起武器,每一把弓箭、每一支飛鏢都準備妥當。
在史矛革的吼聲逐漸靠近之前,通往陸地的大橋就已經被打斷,拋入水中;在它翅膀鼓起的強風之下, 湖水泛起了漣漪,反射著天上赤紅的火焰。
在人類的尖叫和嚎哭中,惡龍降臨了。
史矛革衝向大橋,卻意外發現橋已經被早有預警的鎮民們機智的截斷了。
現在,這條惡龍驚奇地發現它的所有敵人都躲在一個位於深水中的島嶼。
這個水太深、太黑,也太冰了,讓它稍稍有些退怯。如果它衝進湖中,大量的蒸氣將會冒出,足以連續好幾天都讓鄰近的地區籠罩在濃霧中;但是,蓄滿了水源的長湖鎮的力量卻遠勝於它,在來得及脫逃前,它的火焰將會被撲滅。
它大吼著飛回城鎮上空,一陣箭雨朝他撲來,射中它的鱗甲和珠寶,紛紛斷折落回地面;它張大嘴吐出烈焰,斷箭全都化為火球落入湖中。那夜的情景勝過任何人造的煙火
惡龍的口中吐出高溫的烈焰,它在空中盤旋了好一陣子,火焰照亮了整個湖面,湖邊的樹木都化做血紅和金黃色的火柱,黑暗的陰影則是在下方不停舞動。接著,它一氣之下冒著箭雨朝著城鎮俯衝,根本顧不得將自己的鱗甲朝向敵人,一心一意隻想將所有的敵人燒成焦炭。
在它第一次飛過的路徑上,所有的屋頂和梁柱都冒起了熊熊烈火。
惡龍一次又一次地俯衝,屋子一棟接一棟的陷入火海,在高溫中崩塌。史矛革依舊毫發無傷,如雨般的箭失對他來說,只不過像是惱人的蚊蟲般。
人們開始從城鎮的四面八方跳入水中,女人和小孩則是被送到鎮中央的港口邊,武器被隨意棄置;之前還讚美著矮人的人們,現在痛苦的哀嚎悲泣,詛咒著矮人的名號。鎮長已經跳上了專屬的大船,準備趁亂劃走,保住小命。不久之後,整座城鎮就將被眾人舍棄,化做湖心的一團火焰。
這就是惡龍的目的。它才不管這些人是不是會躲上船,到時它可以好好地一艘一艘玩弄這些船隻,或是讓他們活活在船上餓死。就讓他們試著逃上岸吧,它會等著戲弄它的獵物。很快的,它就會讓所有的森林陷入大火,一切都將被火海包圍。它現在正慢條斯理地享受著玩弄、破壞城鎮的快感,而這是它已經暌違許久的娛樂,值得好好享受。
但是,在被火舌吞食的城鎮中,依舊有一群弓箭手堅守不退,率領他們的領袖就是巴德。
即便平日裡鎮民們因為無法理解巴德的某些充滿高瞻遠矚意味的判斷式“預言”,但質樸的他們都相信巴德的勇氣與誠實。
鎮上的每個人都知道巴德身上流淌的榮耀之血,說起來,巴德眼下的家庭條件雖然無比落魄,但他可是有一個十分輝煌與充滿榮光的顯赫身世。
巴德可是河谷鎮之王吉瑞安的直系子孫,當年惡龍史矛戈焚毀河谷鎮之時,王者吉瑞安的妻小幸運的逃出了生天。
巴德拿著一柄巨大的紫衫木弓不停地射擊,最後只剩下一支箭,他的四周都已經陷入火海,同伴也開始棄他於不顧,他最後一次彎弓搭箭。
突然間,一個黑影從黑暗中飛到他的肩膀上。他吃了一驚,但那只是一隻老黑鳥。它毫不畏懼地靠近他耳邊,告訴他寶貴的情報。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可以了解對方的語言,因為他身體內流有河谷鎮的血統。
“等等!等等!”黑鳥對他說:“月亮快升起來了,當惡龍頭飛回來的時候,注意它左胸的空隙!”
當巴德開始思索它的情報時,黑鳥把握機會,嘰嘰喳喳地用著鳥語把山上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他。接著,巴德將弓弦拉滿,直到耳際。惡龍又盤旋飛回,開始俯衝。當它靠近的時候,月亮從東邊升了起來,銀光清晰照耀在它的翅膀上。
值此危機之際,射手說:“黑箭哪!你可是我勝利的唯一機會了。我從父親手中繼承了你,而他也是從先祖手上得到了你。倘若你真如傳說中歌謠傳唱的那樣,是來自山下國王的熔爐,那麽請凝聚所有的力量,一擊殺死那頭惡龍吧!”
惡龍俯衝到最低點,它那猙獰的巨龍之軀也自然而然地順著風的軌跡翻轉過來,它露出腹部時,鑲滿鑽石的胸口反射著火光──只有一處例外。
巴德抓住了這個機會,只聽他巨弓休地一響,黑色的羽箭應聲射出,直朝向惡龍毫無防護的左胸而去;黑箭灌注了巴德強大的臂力和史矛革俯衝的力量,從箭尖直沒至羽。
這一刻,獵手與獵物的地位瞬間互換了過來。史矛革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聲,往高空奮力一衝,最後翻轉身,虛委地摔向湖面。
轟然一聲,巨龍的身軀無力地從天空墜下,惡龍已經沒力氣做出任何掙扎與呼號。
一陣嘶嘶聲,湖水卷動,一切就陷入了沉寂;這就是史矛革和長湖鎮的末日,但卻不是巴德的末日。
....
月亮越升越高,呼嘯的寒風毫不留情地吹拂過大地,它將白色的煙霧卷成了巨柱,把破碎的雲朵吹向幽暗密林。
湖面上漂著許多船隻,伴隨著風聲的是所有幸存長湖鎮居民們的哀嚎與痛哭聲。
經此一役,原先河谷鎮所在的原址只剩下一片於火海中瘋狂燃燒的廢墟。烈火隨著呼呼作響的風聲一起,將倉促逃出來根本來不及帶出來全部家當的鎮民們本就沒多少的財富吞噬殆盡。
足足有三分之一的居民在這場由惡龍掀起的突然襲擊戰爭中死亡,死亡者既有倉促間逃難落水溺亡的逃亡之人,也有於對抗惡龍襲擊中英勇葬身於龍炎以及其引發的恐怖火災之中的勇士。
無論如何,可怕的苦難終究是沒有放過這群命運悲苦的鎮民們。
遭此大難,面帶哀色的鎮民幸存者們自發得在左河岸聚集,在寒風中瑟縮著發抖。
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反正質樸的鎮民們自發地說出了他們對於大難臨頭隻想著自己逃跑的鎮長積怨已久的指責話語。
在剛剛發生的那場災難**件之中,就在無數勇士奮勇直面惡龍的滔天龍炎之時,平日裡在鎮民們面前作威作福的鎮長竟然率先做了自己逃命棄眾人生命於不顧的膽小鬼和逃兵!
面對如此怯懦的鎮長,瞧不起他這般恥辱行為的鎮民們自然是開始了對其的熱烈聲討。
“我們可不需要一個滿腦子只會逃跑的鎮長!你這個鎮長滿腦子只會做生意,可真是個自私自利的可憐蟲。”有些人抱怨道:“剛剛災難發生的時候,你這個鎮長屁用都沒有!”
顯然這句赤裸裸的聲討更加點燃了其余鎮民的怒火,只聽見另一人說道:“我們需要巴德這樣的英雄,屠龍者巴德萬歲!!”
想到巴德屠龍的壯舉,鎮民們當即熱烈稱讚起了弓箭手巴德的勇氣和他最後的一箭。
“如果他沒被殺就好了,”似乎達成了共識的鎮民幸存者們異口同聲地說:“我們會把他擁戴為王。 河谷鎮真正王者的後裔,屠龍的弓箭手巴德!”
在這一團混亂中,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他渾身濕透,黑發緊貼在他的肩膀和臉上,眼中閃耀著熊熊的火焰。
“弓箭手巴德在此,我沒有死,我還活著呢!”從火海中逃出生天的巴德放聲大喊著:“從今往後,我就是屠龍勇士,屠龍者巴德!”
“巴德王!巴德王萬歲!”他們大喊著,鎮長卻咬緊牙關開口說:“吉瑞安是谷地之王,不是尹斯加之王,在長湖鎮,我們一向從年長和睿智的候選人中選出鎮長,單純的戰士不是我們考慮的對象。”
聽到狡猾奸詐的鎮長還試圖用這等無比明顯的詭辯話術試圖左右大家的意志,鎮民們的憤怒情緒當即沸騰了。
“我們隻認巴德王當鎮長!”附近的人們開始大喊道:“下台吧,自私鬼,我們要巴德上位!”
更遠的人則是開始歡呼:“弓箭手上台,管帳的下台!”
一時間,整個聚攏了大部分河谷鎮幸存者的河流左岸都因此變得人聲鼎沸,無比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