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策馬急奔而來,馬後另跟有數十騎,以及一條黃犬。
群臣定睛細看,發現那數十騎,也皆是熟面孔。
除了那位跟秦墨形影不離的美姬,還有太子扶蘇,關中內史令騰,老少府相裡勉,上卿甘羅,韓非,軍中爵將辛勝、羌瘣、屠睢、任囂、趙佗、章邯、董翳……
包括王家的一門虎將,王翦、王賁、王離、王其,也都在。
待眾騎馳至近前,卻是酒氣熏天,一個個胡須尚帶油光,顯然是方才正在飲宴!
秦墨當先勒馬:“諸君,安敢毀壞道路?”
群臣面面相覷,又低頭看了看手中卷刃寶劍,訕然道:“只是一時新奇,故而試之。”
“這也沒損毀,只是砍碎些粉塵而已。”
“秦相莫要責怪啊!”
秦墨黑著臉,但不等他說話,內史騰卻怒瞪群臣,醉醺醺喝道:“狡辯!拿了他們,押去修路!”
群臣愕然:“???”
秦墨本是氣惱,聞言也不禁傻眼。
虞姬、扶蘇、王翦等人亦是目瞪口呆,盡皆遲疑看向內史騰。
額滴哥,咱要不要這麽勇?
內史騰酒勁上頭,見沒人聽自己喝令,便看向周圍瞧熱鬧的百姓,斥道:“爾等見賊不擒,可是等著連坐……拿了他們!”
百姓們頓時凜然,紛紛一擁而上,將傻眼的群臣繳械緝拿,順著道路押往施工處。
秦墨徹底無語,看向內史騰道:“騰公,這合適嗎?”
雖說秦法刑加王侯公卿,但那些位大臣們,可不是年輕力壯的浪蕩子。
別看他們砍路砍得凶,其實年歲最小者,也在四五十歲了,在這先秦時代,已屬壽星級別。
年歲長著如老王綰,更是人瑞級別,兩隻腳都踏進棺材,就差釘上棺材板了。
縱然有罪,也該子侄替罰,這般押去修路,累壞幾個怎辦?
“近日那些毀壞道路的浪蕩子,實在是抓之不絕,唯有用諸君殺雞儆猴,方可震懾!”
內史騰嘿然回答,卻是已無半分醉態:“回頭吾親去賠罪,想必諸君也不會見怪。”
秦墨啞然失笑,眾人也皆莞爾。
嬴政選他做內史令,執掌關中民事治安,算是選對人了!
“回去繼續飲宴,順便看看諸君勞作之雄姿,哈哈。”
秦墨哂笑著掉轉馬頭,眾人大笑策馬跟上。
……
嬴政發來修路的十萬異族苦役,被分成了兩部。
一部用於輔助水力畜力碎料,在百工學子的指導下,入窯燒製水泥。
余下則施工鋪路,在能工巧匠的指導下,遇水搭橋再搭橋……
此時的關中,河道屬實太多,蕩蕩乎八川分流,小河道更是密密麻麻,導致施工進度緩慢。
嬴政選妃…選相這些時日,路沒修出多遠,淨建橋了。
秦墨是相當不滿意的,只能安慰自己,等道路修出關中,進度便能加快數十上百倍。
不過,他不滿意的進度,關中百姓卻已是驚為神跡!
小河上直接修拱橋,以預製的混凝土搭建,幾日便成一橋,堅固非凡。
大河則用圍堰施工法,以預製混凝土板樁,在河水中圍成乾堰,築基之後用混凝土澆築橋墩,再以橋墩為基,搭建出一個個拱形橋洞,彼此相連大橋即成。
至於期間失誤死在河中的異族苦役,卻是無人去理會了……
“真奇跡也~!”
群臣被押到施工地,
看著河中聳立的乾堰,無不怎舌驚歎。 押送他們的百姓,將目瞪口呆的群臣,交給監工將士,便也去瞧熱鬧了。
“諸位君長,莫傻站著了,幫忙去攪拌混凝土吧。”
建工將士催促著群臣,將之帶到一處水利攪拌機旁,每人分了一杆鍬鏟。
與他們一起乾活的,全是因毀路被抓來的浪蕩子。
“呀,又來新袍澤咧!”
“怎都是老人家,穿的還挺唬人?”
“莫把老骨頭累散嘍……”
浪蕩子們大聲調笑著群臣,極其混不吝。
群臣那是要臉的人,皆羞慚無地自容,恨不得跳河算了。
但也有那例外的,比如某位李姓廷尉,突然看向浪蕩子中的一個半大小子,喝道:“李志,你怎在此?”
那半大小子正想往人後躲呢,聞言頓時嚇得一激靈,咧嘴道:“父親怎來了?”
李廷尉老臉一紅,但轉而又怒喝:“是為父在問你!”
李志含糊道:“我與同伴出城玩耍,只因……恩那個……就被抓來修路了。”
他中間說的含糊不清,可李廷尉又豈能不明白,這貨多半是與狐朋狗友毀路,才被抓來服苦役。
“瓜慫受死~!”
李廷尉舞動鍬鏟, 如同虎入羊群,衝進人群中。
李志嚇得拔腿便跑,浪蕩子們也紛紛閃避。
隨著浪蕩子們閃避,卻不止是暴露了李志,還有許多躲在後面的年輕小子,也被暴露出來,多是衣著華貴者!
群臣原本還正看熱鬧,一見那些年輕小子,頓時也是炸了。
“孽子……”
“孽畜……”
“孽障……”
“父親饒命~!”
“祖父莫氣~!”
苦累枯燥的工地上,驟然上演父慈子孝大戲,監工將士想攔又不敢攔。
遠處工棚裡,秦墨與眾人,看的好笑不已,便是酒也香甜了三分。
鬧劇持續了刻鍾,一眾公卿家的紈絝子,挨了胖揍還得繼續乾活,哼哼唧唧道:“你們不也是毀路才被抓來,還有臉打我們……”
群臣臉上發燒,全當沒聽見,揮鍬鏟乾活之余,漸漸把注意力,投向遠處的工棚。
秦墨一直以來獨善其身,群臣也習慣了。
如今,秦墨辭了相位,他們才發現,秦墨之人緣,竟是出奇的好。
與秦墨一起飲宴的這些人,哪怕拋開太子扶蘇不算,也夠嚇人的!
幾乎囊括了秦軍中的新老將領,更有許多早年立有大功的文官,甚至還有布衣之士。
也難怪嬴政會懷著別樣心思,同意他辭去相位!
“秦侯這些日子也瀟灑過了,還是回來繼續擔任宰相,在朝中熬吧。”
群臣心中暗暗腹誹,卻是不無幸災樂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