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雉見母女倆不離開,大抵以為她們在等自己給答覆,便放下手頭的事物,先打開帳冊觀看。
只有出帳的帳目,沒甚麽好看的,看看借出的總額,和剩余金票一加,沒出入也就對了。
呂雉看完帳冊之後,又清點了一番借貸合同,以及剩余的金票,道:“並無錯漏,你們去休息吧。”
母女倆點點頭,卻仍然沒有離開。
呂雉發現了她們的異樣,稍稍愣神之後,從剩余金票中拿出一捆,遞到母女倆面前:“這些金票,你們留著花用吧……做那讓人信奉的聖女,總歸也是要排場的,不能太寒酸,沒得讓人低看。”
這下,換成母女倆愕然愣神了。
百兩面額的金票,一捆便是足足萬兩,這就給我們當零花錢啦?
不過愕然之後,母女倆眼中的豔羨,卻是更加熾熱。
甚麽是權力?
這便是權力!
哪怕當初她們沒有被亡國滅族時,又何曾如這般一言而決萬金?
“多謝娥姁姊姊~!”
帕莎黛女王面對萬兩金票,果斷放下了高傲矜持,客客氣氣道謝,雙手接過金票。
但呂雉聽到她的道謝,卻是突然黛眉皺起,溫婉恬靜的氣質也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羞惱:“你稱呼我甚麽?!”
她這興師問罪的模樣,著實把帕莎黛女王嚇一跳。
小閨女安妮薇更是打了個激靈,繼而悄悄挪動腳步,與母親拉開距離……
嗯,是她瞎喊的,不關我事!
帕莎黛女王深吸一口氣,再次擺出高傲的女王姿態,呂雉這般大反應,讓她有些掛不住了,便不卑不亢道:“我為女王,你為公主,尊貴更甚於你,稱呼你一聲姊姊,乃是……”
呂雉擺手打斷她話頭:“我有那麽老麽!”
帕莎黛女王懵逼,簡直以為自己又出現幻聽了:“啊???”
呂雉板著俏臉重複道:“我有那麽老麽~!”
帕莎黛女王眨了眨美眸,與同樣懵逼的漏風小棉襖安妮薇對視一眼,而後遲疑道:“那個……其實……也並不老……”
安妮薇雅言更熟練,立即跟著道:“不老,絕對不老,風韻正盛,母儀萬芳……”
呂雉沒好氣道:“行了,我不過雙十之齡,何來的母儀萬芳!”
帕莎黛女王和漏風小襖安妮薇,齊齊為之一愣,等反應過來‘雙十之齡’是甚麽意思後,不由愕然重新打量呂雉。
很美,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是溫婉端莊的熟美,看著也不比帕莎黛女王年輕,任誰看都是年紀相仿!
“咳咳,你……你真是二十歲?”
帕莎黛女王放下高傲姿態,尷尬不已的詢問,但問過之後又覺太過傷人,立即轉而道:“是我眼拙,妹妹你為人端……端……”
安妮薇在旁提醒道:“端莊。”
帕莎黛女王連連點頭:“對,端莊,妹妹你端莊賢良,不似許多年輕女子那般輕浮跳脫,因而我總覺你甚是成熟,想來秦相也是愛妹妹這份成熟……”
安妮薇再次敲邊鼓道:“是呢,聽說秦相最喜愛成熟女子,也只有您這等端莊賢良的成熟女子,秦相才敢以國事相托……”
呂雉被母女倆輪番的誇讚,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苦笑擺手讓她們不必如此。
而後,撫摸著自己那與年齡不相襯的風韻俏臉,向帕莎黛女王問道:“不知你多大年歲,竟會生出喊我姊姊的念頭?”
“三十有……”
帕莎黛女王張嘴便答,但話到嘴邊,又怕刺痛呂雉的自尊心,索性往小了說道:“三十有整~!”
呂雉恍然點頭,心裡果然好受許多,幽幽道:“那你倒是顯老了,我還以為你有四十多歲呢。”
帕莎黛女王:“……”
這老妹絕對是故意報復。
本女王到年尾才三十五歲。
不過,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手裡拿著呂雉給的萬兩金票零花錢,也不好與這睚眥必報的大秦公主計較,悻悻和安妮薇退了出去。
“我最近很顯老嗎?”
回到客廳後,帕莎黛女王有些不忿的向安妮薇問道。
安妮薇立即搖頭,乖巧道:“母親光彩照人,一如往昔。”
帕莎黛女王摸了摸自己的俏臉,唏噓道:“最近忙於神廟事務,卻是疏於保養容貌了,尤其是贖回奴隸那段時間,整日的風吹日曬,哪還有甚麽光彩……”
“但……我就算再失去光彩,也不至於看著像四十多歲吧?”
“堂堂大秦公主,又執掌河西商路,權勢之重更甚西方諸國王,不想竟如此的不饒人,真是好沒風度,我又不是故意詆毀她顯老……”
她說最後,卻是再次不忿起來,開始吐槽呂雉的悍婦性格。
安妮薇強忍笑意,幫腔吐槽道:“母親何必耿耿於懷,說到底這位華南公主,也只不過是個商賈之女。”
“其風度涵養,斷不如自幼接受皇家教育的元嫚長公主……”
“甚至,其接受的教育,恐怕還不如自幼被當成舞姬培養的華虞公主,畢竟想要成為一位被貴族奉為座上賓的舞姬,風度涵養只是最基本……”
“其有今日之權勢,無非是靠著秦相,若離開了秦相,她便還是那個商賈之女,不值一曬!”
這漏風小棉襖,平日裡看著呆呆萌萌的,見誰都一副乖巧模樣,此時真吐槽起人來,嘴巴倒是挺毒損的。
帕莎黛女王聽得一本滿足,心中不忿消散大半,傲然挺起胸膛道:“是極,咱們身為亞歷山大大帝的子孫,便不與一個商賈之女一般見識啦。”
安妮薇見她消氣,便又嘿然道:“母親之熟美風韻,勝她那假熟之姿,恐百倍也不止,若與秦相……咳咳咳……”
她話到一半,才意識到說錯話了,忙是乾咳幾聲停住話頭。
帕莎黛女王大抵也能猜出,這漏風棉襖的未盡之言是甚麽,不禁皺起黛眉嗔怪白了她一眼。
安妮薇縮著腦瓜吐了吐粉舌,恢復人畜無害的乖巧呆萌之態。
帕莎黛女王無奈搖頭,但美眸卻是有意無意看向呂雉辦公的偏廳,眼神中再次浮現出豔羨。
以及不屑!
“難得手中寬裕,我也該好好保養一番了,否則便要真失去光彩啦。”
帕莎黛女王摸著自己的俏臉嗟歎一聲,而後從成捆的金票中抽了一張,遞給安妮薇道:“你讓那些女官們去外城多買些鮮牛奶,今天我要泡牛奶浴。”
“另外,再讓她們看看,能否買到蜂蜜,還有域外的橄欖油,不要怕花錢,不夠隨時回來找我要!”
“好噠。”
安妮薇接過金票,乖巧答應。
但等轉過身,小妮子臉上的乖巧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若有若無的古怪笑意……
……
……
與此同時,西市秦氏錢莊,如今已經改名為大秦皇家錢莊。
商賈們進出錢莊絡繹不絕,進去時通常領著夥計,抬著沉重的大箱小箱。
而出來時,則各有不同,或是同樣抬出大箱小箱,或是兩手空空。
這其中,胡商們九成九都是大箱小箱的進去,兩手空空的出來。
錢莊對面的酒肆二樓,一群年幼的公子公主趴在窗口,見又有一群胡商兩手空空的出來,立即向身後飲酒的嬴政嘰嘰喳喳道:“父皇,又有胡商把金錢送進去換成紙幣啦……”
嬴政笑的見牙不見眼,點頭示意知道了。
不論是大秦商賈,還是胡商們,只要把黃金或半兩錢送進皇家錢莊,他都賺著呢。
金幣鑄造的精美,但也正因為精美,其中加入了一定比例的其他金屬,使之看起來精美之余,還比普通黃金看著成色更純。
如果用普通黃金,鑒定成色後,兌換相應的金幣,錢莊無形中便賺了一筆……
換個簡單的說法便是,普通黃金因為成色不足,一百兩通常只能換到九十幾枚一兩金幣,而錢莊得到一百兩普通黃金後,轉頭便能熔煉提純一番,並加入其他金屬,鑄造出一百枚以上的一兩金幣。
簡直是空手套白狼,賺翻了!
哪怕商賈們用半兩錢兌換金幣,錢莊同樣也賺……因為收回來的半兩錢,將會以新的鑄幣工藝,進行回爐重鑄。
同樣會加入其他一定比例的其他金屬。
收回來一千枚半兩錢,轉回頭便能鑄造出一千一百枚左右的新半兩錢。
還是空手套白狼,穩賺不賠!
至於,商賈們用黃金和半兩錢,直接兌換成金票和錢票,那就更不用說了……
嬴政端起漆杯,很狠灌了一大口酒,平複激蕩的心緒,向秦墨道:“愛卿,這些新到的胡商,好像比咱們大秦自己的商賈,還要喜歡用紙幣啊,但凡手中有余財者,竟是盡皆換成紙幣,為何?”
這話,同樣也是扶蘇和老范增想問的,兩人立即打起精神,等待秦墨的答覆。
秦墨笑著解釋道:“因為咱大秦有信譽,因為陛下您有信譽,只要咱大秦的商貨,始終能行銷域外,那麽紙幣在域外,便同樣是硬通貨。”
嬴政若有所悟,輕抿著酒水問道:“愛卿前些日曾說,新幣出台之後,對外貿易將由咱大秦說了算,便也在於此吧?”
秦墨點頭:“正是,不誇張的說,用不了幾個月,等紙幣在域外流行開來,介時大秦如果想攻伐那個國家,完全可以用紙幣,先將其國內的糧食兵甲全部買空,待其無糧可食,無兵甲可用時,再對其發起致命一擊!”
“當然,這只是最笨的方法……紙幣的妙用,應是還多著呢,就等陛下與諸同僚,去慢慢發掘了!”
嬴政聽得倒吸一口涼氣,扶蘇和老范增亦是悚然。
拿隨時能印刷出無數的紙幣,去買空一個國家,這可比管仲用縞布玩死魯國狠多了。
最起碼人家管仲,還是用真金和真糧食,去換取魯國的縞布,迷惑的魯國人民不事耕種。
而紙幣又算個甚麽呢?
大秦造幣工坊馬力全開之下,幾天時間印刷出的金票,恐怕便能買空一個國家!
而這,還只是秦墨口中,紙幣最笨的用法……想想都特麽讓人頭皮發麻……
“不過,紙幣的推行與妙用,終究是建立在大秦的信譽之上,建立在陛下的信譽之上,也建立在大秦獨一無二的商貨之上。”
“所以紙幣可用,但不可濫用,一旦濫用,後果不堪設想,最先倒霉的,也不是別人,而是我大秦!”
秦墨見三人眼珠子亂轉,也不知憋甚麽孬點子呢,便適時提醒道。
嬴政驀然回神,道:“這紙幣發行,朝中諸卿可是戰戰兢兢,尤其茅焦那老家夥,這些天頭髮都白完了,像個瘋子似的,一天給朕上幾十封奏疏,生怕出一點差錯……關乎民生所系之大政,誰又敢疏忽濫用呢?”
秦墨慨然頷首,心中唯有讚歎。
中樞上下面對這個龐大嶄新帝國,每每戰戰兢兢,卻又不乏摸著石頭過河的勇氣,以及大無畏的開拓精神,這無疑是讓人敬佩的!
“外頭有個胡姬發瘋啦……哈哈哈,光著屁股跳舞哩……好大的奶奶呀……”
這時,趴在窗邊看熱鬧的公子公主們,突然興奮的大呼小叫起來,胡亥很講義氣的回頭招呼眾人:“父皇、皇兄、姐夫……你們快來看呀,白花花的可好看呢……”
嬴政和秦墨立即起身,興衝衝快步走到窗邊,饒有興趣往樓下瞧看。
老范增也拄著拐杖來到窗邊,伸著脖子往下看。
扶蘇無語,上前如同趕鴨子般,把大呼小叫的年幼弟弟妹妹,趕到虞姬和元嫚、呂小妹等人身邊,讓她們看著。
然後,自己也和幾位年長的公子,湊到窗邊往下瞧看。
胡亥怒了:“皇兄,你怎這般的不義……”
啪——
元嫚甩手便是一記脖溜子。
胡亥剩下的話頭,硬生生被打回肚子裡,轉而立場一變怒道:“孔賢有雲非禮勿視,我一喊,你們便去看,真是非禮也!”
嬴政回頭,見兒女們都在看著自己,不由老臉一紅,肅然向趙高道:“下去將那胡姬與其同伴抓了,送去內史府懲治一番,簡直有傷風化。”
“喏。”
趙高揖手領命,帶著幾名便衣禁衛便要下樓。
“趙府令且慢~!”
秦墨出聲叫住趙高,囑咐道:“那胡姬形狀癲狂,甚是詭異,不妨將之與同伴帶上來,審問到底是甚麽原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