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逼哄哄的大掌櫃現在就像一隻最最最嬌弱可愛求撫摸的小奶貓,就只差“喵喵”地衝上去舔腳跟了。“仙長大人,這裡小的主事。”
那宏大的聲音道:“前幾日五莊觀大火,是不是你們幾位首先到達火場的呀?”
首領點頭哈腰地道:“稟報仙長大人,正是小的們。”
那宏大的聲音道:“現場有沒有發現什麽古怪的人或物?”
狼頭怪跳起來道:“仙長仙長,我們不是第一個到達的,當時裡面站著一個木妖,還有一個蛇頭烏龜。”
嗡地一聲,一個小孩兒出現在大家面前,“木頭花妖?現在人呢?”
大掌櫃一腳把狼妖踢開,環顧四周道:“誰看到傻大木了?”
眾妖亂七八糟地喊,“剛剛還在的,怎麽和那烏龜都不見了?”
這時天光忽然一暗,烏雲大作,大家如同被一個巨大的碗給扣住了,沉重的帶著不祥意味的寧靜包圍了這三十多個妖精,眾妖被壓得身體重逾千斤。
世界末日來了嗎?那個無形的碗將附近千裡的山峰全部籠罩在內。
一個飄渺的聲音道:“來者何人?”
一個女聲從無到有,笑道:“我是毗藍婆,你居然不認得我?你外地的?”
光影晃動之間,兩條人影一左一右站在妖精前方的相對百裡遠的山頭上。
一個說,“見過毗藍婆,玄機有禮了。”
眾人哪還不知道危險?立刻拜倒在地,口稱:“仙長饒命。”
毗藍婆年齡看去四十許,穩重的綠袍上有金色的星星點點垂至腳面。她的身影透出九色光芒,忽強忽弱,忽遠忽近,忽虛忽實,讓人捉摸不透其身處何方空間。其面目也朦朧,其聲音也飄渺,但極其不耐煩,似乎紆尊降貴地顯露身形就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
小小的山峰在她腳下似乎不勝重負、不堪一擊。
另一邊的玄機道人則一身青黑道袍,面目桔紅,眉與須俱是藍色,手執長拂,身邊那個道僮卻粉樸樸的,像是個正常人。
“玄機?”毗藍婆疑惑地問,“您哪條道上的?來萬壽山意欲何為?”
玄機微微一禮道:“小可一直在西方天帝座下演習道法,得道不足萬年,不得前輩尊聽也是正常。”
毗藍婆松了一口氣,“西方天帝的弟子?如此老身僭越,稱你一聲玄機賢弟了。”
玄機點頭:“玄機請師姐安。”
毗藍婆問:“師弟也是為了那奸賊鎮元子而來麽?”
玄機道人道:“然也。師姐為何斥之為賊?”
毗藍婆道:“此人為謀一己私利,屠滅一星系凡人,有乾天和。又縱容妖木吸汲萬界仙靈氣,致使仙界凋零。這不是奸賊又是什麽?”
嵊藍和烏龜卡卡這才明白了鎮元子原來是個壞人,他們向蛇看去,鎮元子微微冷笑。
玄機道人微笑道:“那是自然,師姐原來是為了公義而追殺鎮元子——小弟還以為師姐與之有仇?”
毗藍婆不動聲色地道:“我的師兄鳳凰帝君被此賊以卑劣手段謀害了性命,此仇焉能不報?”
玄機道人道:“原來如此。聽一位見過鎮元子轉世報身的前輩說,他身邊的那個花妖身上有鳳凰氣息——莫非是他攜帶著鳳凰帝君遺骨?”
毗藍婆的目光裡有雄雄火焰在燃燒,她怒道:“果真如此?好奸賊!我師兄仙去了還不放過他的遺骨!不當人子。”
玄機道:“如果找到了他們,
鳳凰遺骨自然歸師姐處置。” 毗藍婆眼睛橫了過來,玄機道人忙道:“其余自然小弟聽從師姐吩咐,看如何平分。”平分二字咬得很清晰。
毗藍婆道:“西王母陛下本不該將手伸到南贍部洲來,帝君知道你至此辦事嗎?”
玄機道人道:“鎮元子當年強奪了西方天帝馴龍島上七條天龍,作駕車用。此乃龍族奇恥,正好小弟受龍族之托先來打個前站。後面東海龍王等陛下會遣太子太女前來問罪於鎮元子。”
毗藍婆失聲道:“東海龍王也要插手陸上事嗎?”
玄機道人道:“這也不算插手陸事吧……最多就是報仇而已。”
好吧,我們互相相信對方編的故事好了……
玄機道人道:“毗藍婆師姐,您大概多年不出門了吧?如今形勢不比以往,十方天帝也未必就能一手遮天,視四大部洲海外仙山如私產了。”
毗藍婆白了玄機道人一眼,老娘當然知道,不然哪能容你放肆?如果沒有龍宮做後盾,老娘倒不介意現在就做了你個沒眼色的東西!如果西王母發怒自然有人對付她。
玄機道人明顯看得出毗藍婆的殺氣,揮了揮麾尾道:“北海如今不甚安穩,那邊……”
毗藍婆臉色陰沉下來,語速極快地打斷玄機道人,“既然師弟將鳳凰遺骨讓於姐姐,那麽姐姐就賣點氣力,審問審問這些個……蟲子吧。”她極度鄙視地看了下面一眼,然後縱聲長嘶。
尖銳的聲波如同大棍子橫掃小池塘,卷起千波萬浪,四散開來。到了倒扣的碗邊緣,聲波又卷了回來,雙層波動加持,聲浪放大一倍,再傳遞到碗的邊緣返回,擴大到四倍,再一轉到八倍,再一轉到十六倍,再一轉到三十二倍……
玄機道人臉色陰沉地道:“大缽搜魂術?”隨手將身邊童子耳朵封堵了,靜靜地看著下面妖精們倒地翻滾,捏著拂塵的手指有些發白。
這種法術極其冷門,是配合專門的法寶用的。從目前展現的威力看來,這些左道旁門的法術絕對不可小覷。
大波已然七十二轉,毗藍婆的長嘶已然變成了天地共鳴,千裡境內峰石崩裂,水阻池塞,如同天災。好在這裡人煙不算密集,一峰一村,百峰一鎮,房屋或有倒塌,但基本上沒有人員傷亡。
對於毗藍婆不傷人命卻能搞出天災來的本事,玄機道人自愧不如。倘若自己出門前沒有討到那件霞衣法寶的話,能不能逃得性命就要看對方心情了。
玄機不由得對剛才說的大話開始後悔。毗藍婆此人在江湖上廝混了數萬年,又有昴日星君那個兒子身居高位……大意了。
就算對方取了自己性命,對南華帝君打個招呼,西王母還能怎樣不成?自己肯定就白死了。
良久,大波聲浪停息,毗藍婆輕描淡寫地恨聲道:“果然讓鎮元子跑了。那個木妖是聖樹化形,那蛇龜是鎮元子的轉世報身。”她一指大掌櫃手裡的破傘,那傘就飛到她手心,“哼哼,”她變魔術一般收了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