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龍一連三天都把自己關在山洞裡反思。八爪魚妖找他踢球不去,鯰魚找他喝酒不去,飛魚找他賽跑不去,烏龜精找他下棋不去,小公主找他詢問蝴蝶的來歷,他又說不出來。
但是一到晚上,月上中天,蝴蝶必然會吹簫吹笙,敲琴彈瑟,每天的樂器大多都不甚相同,一開始那蝴蝶必然是不熟練的,但半晌的練習後它肯定能玩出花來。
為什麽半夜三更演奏音樂?沒有人知道,蝴蝶又不會說話,他就算說了點兒什麽,你也聽不懂。
忽然想起火龍女要的金屬,冰龍愈發地扭捏了,霸王硬上弓式的逼蝴蝶乾活自然是可以的,但是為什麽自己一想到某些事情,就會臉紅?甚至開不了口。
每天蝴蝶都會繞島飛一圈,然後回到山頂看著大海發呆,等半夜再演樂。一天天地,蝴蝶竟然玩遍了三千件不太一樣的樂器,而且每天吹的曲子都有新意。
五年過去了。
終於有一天,蝴蝶不再吹奏音樂,冰龍再忍受不了好奇,抓住蝴蝶問:“為什麽連續幾天不奏曲了?”
戴著一隻黑眼罩的蝴蝶用另一隻眼望著冰龍,口器卷成一個球,翅膀輕搖,半晌向大海深處望去。冰龍糊塗了,打什麽啞謎嘛?
就在此時,蝴蝶眼睛望著的方向空間撕裂,“吱嘎”的聲音讓人牙酸。一隻巨爪從裂縫中探出來,如同惡虎探爪伸向小羊,它一把捏住冰龍脖子,將他拖入空間裂縫。
嵊藍被冰龍捏在手裡,也身不由己地也進入了空間裂縫,溫度急劇下降,很快就到了絕對零度,連空氣都結成了冰塊。冰龍和嵊藍氣血凝結,神魂凝結,思維凝結,在徹底凍死前最後一秒被拖入了溫暖的海底空間。
嵊藍想,似乎冰龍也不怎麽抗凍,還不如我這個昆蟲。
火龍女雙手叉腰,吃吃地看著冰龍嬌笑。
她的身邊站著一個中年帥哥,方臉大眼,寬口闊鼻,氣血沸騰,目如煌煌大日,威壓如乾坤倒懸。祂的手從冰龍脖子上縮回來,甩了甩,放在身後,冷笑著看著冰龍。
冰龍當即跪倒,“南,南海之主,請接受後輩帙杲之無上敬意。”
南海龍王敖明等著帙杲三拜九叩大禮做完,才低聲道:“免禮。”
冰龍氣得臉都紅了,但還是得面帶微笑,躬身聽訓。
敖明說:“你們幾個外來戶在我南海也待了不少日子,還拐走了我許多的海妖,害得老子禮都少收了……你們怎麽還不走?”
火龍女捂住了嘴。
帙杲忍氣吞聲地說,“主上不良於行,恐怕還要養傷一些時日。”
敖明不耐煩地說,“說好在我這裡隻待一千年的,如今兩千年過去了,怎麽還沒養好?不會是喜歡上了這裡的人或者地方,不想走了?一個二個的,打量朕好說話是吧?”眼睛百忙之中還瞟了女徒弟一記。
火龍女笑得更搖曳了。
冰龍一咬牙,“北海遊龍帙杲喜歡上了婧婧姑娘,正在想方設法湊彩禮,請南海之主多寬限幾日。”
火龍女嬌嗔一聲,扭過脖子,卻又不走。
敖明撚須呵呵笑道:“如果我不敲打敲打你,你是不是就能拖多久就拖多久?這隻蝶妖不錯,就拿它當提親的彩禮吧!”
婧婧一伸手就取過了嵊藍,瞪了帙杲一眼,然後開始弄蝶。
冰龍一臉欣喜狀,大聲說,“多謝南海之主。”小火龍女撇嘴,拿我的戰利品當作娶我的信物,真有你的……一個大男人居然摳門成這樣!要不是你實在是帥,
功夫實在太好,本姑娘才不要你呢!哪會像現在這麽便宜你,讓本姑娘在師父面前沒面子? 敖明道:“聽說你家主子還有一個女兒?”
冰龍臉都白了,他躬身不語,敖明道:“讓她來見我,說不定我一高興就允許你主子繼續住下了。”
婧婧火龍拋了一個得意洋洋的眼神過來,冰龍咬住下唇。
敖明道:“嗯?怎麽?見不得人嗎?”
冰龍忙道:“不會不會,我這就去請小公主。”
聽到小公主三字,火龍婧婧將臉色沉了下來,嘴角抿出一道刀痕,她號稱郡主。
敖明沒好氣地道:“還不快去?”帙杲沒辦法,退出了大殿。
感受到空間擾動之後,敖明放松下來,一屁股坐在寶座上,皺起眉頭道:“婧婧,你確定他主子是魔頭?”
婧婧拎著嵊藍道:“帙杲身上有奇特的氣息,等見到那位小公主就都清楚了。”
一直到天晚,又到日出,那位傳說中的小公主始終沒有出現。龍王大怒,對婧婧道:“你點齊十萬水軍,去看看那邊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果談得不好,將她們全部生擒來見我!”
龍王一怒,真是天翻海覆,十萬海族頃刻召至,在水面上耀武揚威,鉗、爪、針、鰭、翅、喙、牙……閃著不祥的光芒。
龍王隨後賜下令旗,婧婧將十萬水軍卷於旗內,三步走出,來到了綠螺般的山峰前。
水軍一半潛入海底,一小半立於波面,一小半能飛的懸於半空,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立體交叉無死角陣勢排開,守在紅龍身後。
婧婧質問道,“有客至,賢主人何不出迎?”
除了水族的喧囂,對面山峰突然飛出無數海妖,哭喊著:“郡主饒命,我們都是冤枉的……”將這些投機分子綁了之後,山峰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火龍女揮旗向前邁步,十萬水軍轟然出動,將山峰團團包圍,波濤漸急,拍岸驚雲。
這時,一低沉的女聲道:“妾身病弱,借貴寶地養傷,求南海之主大發慈悲,容以後報。”
一隻海螺中傳來龍王聲音道:“凡事俱當公事公辦。夫人佔據此地已有兩千年之久,並未有稅金租金繳上。吾左右皆以為夫人乃是惡客,欲請夫人離開南海。如今以吾觀之,夫人乃是道德之士,天下之大,盡可馳騁,何必偏安一隅?”
龍女歎息道:“話雖如此,如若南海容不得妾身,天下之大更難有妾身一棲之寸地了。”
龍王冷笑道:“且讓天下評評理, 本王容你吸食仙靈氣兩千年,盡顯慈悲為懷,就算在觀音面前也說得過去了。反而夫人自稱觀音座下龍女,兩千年鬼鬼祟祟,行事詭秘——難道是夫人犯有重罪?南海地狹,本王代天巡檢,斷不敢誤了上皇重責。請夫人明示,你到底犯了何等重罪被逐出觀音門牆?”
龍女道:“前因後果與南海無關,事涉隱私,請容妾身守秘。”
龍王道:“既如此,請夫人離開南海。倘若觀音垂詢,本王也吃罪不起。”
山峰中陷入沉默。
良久,從山上飛出一物,龍女道:“此物乃是龍族瑰寶,是我父贈我傍身,便轉贈南海之主,請求再許我於此休養兩千年。”
一隻手從空氣中顯現,將那個東西收了,良久,南海龍王道:“照理本王位卑德薄,原本不配擁有此物。但既然夫人重病養傷,那麽暫時由本王代為看管守護也好。倘若遺失了,是龍族之不幸也。如此本王做主,夫人想在這裡休養多久都行,必要將傷勢全部養好。”
龍女道:“如此多謝本家照拂了。”
龍王乾笑道:“好說好說。”
龍女又道:“尚有一事望南海之主知曉。那隻妖蝶能以音樂助妾身養傷,乞求發還。”
火龍女立刻道:“前日帙杲向我師父提親,此妖蝶乃是彩禮,請夫人明鑒。”
龍女悠悠歎了一聲,不再說話。
婧婧展開龍王令旗,將十萬水軍卷了,三步走出,消失在碧濤紅日之間。
三條龍看來是被隔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