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個人外,全世界沒有人知道這幢別墅被一層神秘的“殼”保護著,所有的病毒——無論是不是新冠——進來必死。
能感受到這“殼”的只有Tina。每次她進出別墅都能清楚地知道,圍牆之內有“洪荒”氣息,而牆外則是一個“規則”殘缺的世界。這洪荒氣息讓Tina激動而幸福地顫抖,似乎這種老家的味道深植在她靈魂深處,翹起小鼻子就能聞到。
這種敏銳的感知只是最近才出現,也許是她安靜了,平靜了,鎮靜了,才使她能感受到許多過去忽略的細節。她清楚地能“看到”病毒等小東西一進入這洪荒世界,就變成了另一種東西,一種無害的力量,填充著這別墅的空間並深深地鑽入每一個人的呼吸。
作為大毒梟胡安的女兒,盡管曾經宣布“差點兒”切掉胡安的小弟弟,決不妥協……但現在你要她走,她也不走了。她父親和小弟接二連三地假裝派人來做手術,問她願意不願意回家。她說:當初你們逼我來打探消息,我不願意,現在又要我回去?告訴我爹,我沒愛上任何人!但是我也不想回去!為什麽?……問個屁!再問,信不信我拿針戳死你?
肩負著向毒販子哥哥、老爹們報告所見所聞的任務的大美女曾報告過洛醫生的習慣,說過的話,身邊人的特征;也報告過來挖子彈、接斷骨、縫傷口的黑幫都有誰;也報告了FBI和醫生說過的每一句話;也曾報告了家裡裝滿了監視監聽設備,害得她生怕自己說夢話,隻好無時無刻必須在嘴裡咬個東西;也報告了洛可嘉對金錢的無所謂態度……
但是這種神奇“洪荒”的感覺該怎麽說?
終於來尋求救治的黑社會已經連續三天為零,現存的病人也被接走了。洛可嘉活動著手腕,對小申老申說,收拾東西,立刻走。
Tina還得裝聽不懂英語,她一邊塗指甲,一邊將耳朵指向熱旺。熱旺不出所料地問,“洛醫生您要去哪兒?”
洛可嘉笑,“阿拉斯加啊。”
熱旺道:“哦——”
Tina堅持著聽不懂身姿,但作為微表情研究專家小申,注意到了她的不自然。他們警察要在一群人裡——必須在三分鍾內——要辨別出來誰是癮君子毒販子或無辜群眾的,熟悉微表情是基本功。
更何況當初綁架者說“你最好懂點槍械,否則和病人聊天時要鬧笑話的”——病人能與你聊天,她定然是說英語的!為什麽她要裝不懂英語?當然是為了偷聽……雙方堅持表演“聽不懂”兩個月,包括老申頭在內,演員們表現得真是精彩絕倫。
洛可嘉給了半吊子演員小申一個嚴厲的眼神,小申的眼珠子迅速從Tina身上滑過去看向她身後的時鍾——他色眯眯的模樣遮掩了他自己表演水平其實不怎麽高的事實,也不曉得當初毒販子是不是都瞎。
洛可嘉說,“熱旺,我有一個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給你。”黑小子立刻正襟危坐,“這套房子需要改造,重新裝修,我留給你五萬美元……”熱旺的眼珠子暴凸出眼眶,“你給我把這個任務擔起來,可以找幾個信得過的朋友幫忙。”
熱旺結巴地說:“我們什麽都不會啊,醫生,那麽多錢……您放心我?”他咽下去一大口唾沫。
洛可嘉用喉嚨發出的威嚴的咳嗽壓製住了老申半張開的嘴,“通過你這兩個月的表現,我相信你能做到最好。我會安排一兩個設計師……”他的眼睛向小申看去,
小申點頭,立刻聯系Peter,介紹設計師和建築工程師。 大家都假裝Tina不存在,反正理論上她應該是不懂英語的,所以大家不必理會她。
於是事情就安排好了,午飯時間,洛可嘉、小申、老申開著新買的別克GL8,揚長而去。Tina張開嘴,不再裝傻,追到門口——然後破口大罵,用英語。
熱旺則在她身後默默地把門關上,她被“綁架”時坐的車就在旁邊,一直運家電——所以你自己開車走吧,再見。
但是Tina根本不想要那改裝車,可能嫌那車動力太足,舒適度不夠,或者運貨太多變得舊了。半小時後,一部福特Mustang Mach-E將她接走。
不多時,GL8從馬路背後啟動,向福特Mustang Mach-E追去。想想這兩個月大家吃的辛苦(不包括賺的錢),小申老申怒從衷來,嘿嘿,這個虧可不能白吃。
洛可嘉一面按摩雙腿,試著從座椅上站起來,一邊道:“注意莫貼得太緊, 容易被發現。”
老申笑,“洛醫生,瞧你說的,他們要能發現我,我直接把車牌全吞掉。”
不得不說這個毒誓有點狠,因為洛可嘉委托毒販子買車時又跟FBI要了三塊不同城市的車牌,加上原帶自來的,一共四塊車牌,加上這車顏色是濫大街的白色,以老申的開車時風騷走位的勁頭,被發現的可能性果然不大。
小申用手比劃,不出聲地道:“洛醫生,你現在能走幾步了?”只要在陌生環境或者陌生人前,洛可嘉永遠是不能自理的殘疾人,但是一旦安全了,他就變成了能走兩步的小朋友。
洛可嘉指指頭頂,簡單地說,“二十,不扶欄杆。”
二申齊聲大笑,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驚人,揭過此事不提。不知道那位AI有沒有聽懂這邊在說什麽。
到了半夜,Tina終於下車,她和司機,一條大漢,吃了點東西,喝了杯咖啡,繼續向南。那是——二百多年前,亞麻獨立運動的核心,第一任亞麻首都,獨立宣言成文之處,本傑明福蘭克林印報紙寫段子發行百科全書摸雷電風箏(假)的地方——費城。
亞麻國城內建築多橫平豎直,方向清晰,Tina的車橫衝直撞進了市區,她在市中心相當於中山路或解放路地位的Broad street上一家披薩店門口下了車。這裡周圍全是高樓大廈,樸實無華的風格很經典。
她吃了一大塊餅,捧著飲料,凝視著星空下的音樂學院,斜對面的舞蹈劇院,以及更遠點的費城藝術學校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