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怎麽開口的狼頭胖王科長安安靜靜地說,“老申頭是越戰老兵,他的老首長很關心這個案子。最關鍵的一些東西還沒著落,雖然事實清楚,但就是無法結案。”他強調一下“著落”二字,古怪。
蘿卜胖低頭喝水,眼睛卻橫過去挖了狼頭兄一眼。狼胖笑:“據大家說,老申頭的兒子喜歡打架鬥毆,又沒個正經工作,整天在討債公司混——”
這是混黑道的客氣說法。
“半夜三更的一個人死在小申家,我們總得給社會一個交待吧?盡管死者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他打了你一悶棍,無緣無故的。”
蘿卜胖開始清嗓子。
洛可嘉說:“無緣無故……難道根本不是欠債人上門吵架誤傷?這個樸醫生也根本不是想搶奪評職稱的名額?”
大家的目光開始閃爍,互相看了看。
狼頭兄翻開他的包,“我告訴你一下公開信息。老申頭來報案,說一個人死在他兒子家,他兒子下落不明。”他取出來一張照片,一具死屍倒在血泊之中。周圍全是凌亂的家俱。
洛可嘉說,“其實老申頭沒有殺人?”如果沒有殺人而自首當然是替兒子頂包了。
狼頭兄說,“呵呵。這個死者也是小申的老板。外面很快就會發現這個聯系。”這個人說話怎麽拐彎抹角的,正面回答個問題很難?老申殺人沒殺人有什麽不能講的?大不了我不外傳好了。
蘿卜胖道:“當年在老山前線,老申頭是後勤處開大卡車運送作戰物資的。他們必須要頂著敵人的炮火把糧食、藥品和彈藥送上去。”
Vietnam的土地長滿了滿懷惡意的植被,另外河流、蚊蟲、道路、突襲、直立行走者都是死亡因素。你睡覺都得睜著眼睛,任何一個靠近你的生物都可能爆炸。槍管隨時會從樹叢裡探出來,濕潤的空氣能讓潰爛的皮膚永不愈合。
蘿卜胖道:“歸根結底還是我們欠了先輩太多。老申頭的女人死得早,老申頭日子過得真是不容易啊。”
洛可嘉問:“小申的老婆孩子呢?”
蘿卜胖說:“分居了,一個女兒跟著媽媽。”
洛可嘉道:“如果證實老申頭沒犯事,通緝小申不就好了?”
狼頭兄主動透露信息說,“小申是我們的緝毒警,潛伏在下面查毒頭的。”
洛可嘉驚叫一聲:“臥底?”天啊,這個案子到底有多深?多少個層次在裡面?洛媽捂著嘴,外面傳得轟轟烈烈,大家都恨不能咬死那個不孝的小申,原來人家是無名英雄。
全家都是真爺們兒啊!
狼頭兄說:“電話記錄是小申的老板找老申頭,結果自己卻死在小申家裡了。你們想這意味著什麽!”
洛可嘉發現自己被卷得太深了,他立刻說,“你們為啥告訴我個殘疾人這些?”他說自己是殘疾人時,洛媽破天荒地沒有插嘴罵他口不擇言。洛媽雖然還不明白裡頭到底有什麽可怕的內幕,但既然出了人命,而且隱隱約約地指向了洛家人……她心底裡很慌很慌。
狼頭兄說:“這當然有我們的道理。緝毒警被人陷害,被殺的還是打醫生的流氓,這流氓開著公司是個億萬富翁,這個富翁打電話給老申頭,老申頭又是這個醫院的保安。”
洛可嘉發現了一個bug:“這裡頭根本沒有樸醫生的事啊!你們是怎麽捉住了樸醫生?”
狼頭兄說:“樸醫生是一個匿名電話舉報的。”蘿卜胖眼睛眨巴了一下,
嘴角上揚。 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從蘿卜胖的微表情看,狼頭兄在說謊。
洛媽插嘴:“我們以為是你們查了棒球棍購買記錄才發現的殺手。”
蘿卜兄笑,“世界上的事如果都這麽簡單就好了。”其實世界上事本來就簡單,只是搞事情的人私心雜念太多,結果往往把輕易能完成的任務弄得複雜無比。
狼頭兄說:“你有沒有覺得這些事很不可思議?”
不可思議?
洛可嘉憤怒地想笑,我不覺得!我以為事實很清楚, 而且我認為你想利用我。
狼頭兄:“老申頭一家子都是英雄,加上有首長關心,這個案子就不好弄了。”他的眼睛刺入洛可嘉的眼睛,“洛醫生有沒有想到點什麽?”
洛可嘉心底在破口大罵,神經病!我是個殘疾人!我知道你們為什麽開不了口……你們太不厚道了!你們這樣做良心不會痛嗎?
胖子們看看洛可嘉板著臉,都無話可說,稍坐坐就走了,臨走前蘿卜胖說,“如果洛醫生想到點什麽,請立刻打這個電話。”
洛媽將電話壓在書桌玻璃下面,送胖子們離開時還喋喋不休地說,老申頭值班殺人的時候,我兒子戴著耳機呢,什麽也聽不見。
嵊藍幾乎感覺不到四肢了,但是他並不饑餓——來自莫名空間的洛可嘉吃掉的蛋白質和維生素形成了源源不斷的暖流和冷流,輪翻灌入他的身體。這個暖流和冷流與來自聖樹的電流完全不同,不是純粹的力量,而有一種說不清楚的味道——“紅塵”二字突然在他心底裡冒出來。嵊藍立刻知道了,自己身上的秘密在於:自己另有一個窗口在吸收著“營養”,和聖樹完全不同的另一種“氣”。
有個背靠背的兄弟,感覺真好!
這樣就解釋通了。說不定蛙女也有一個通向另一個世界的通道在身上,可能獠牙女、甚至金猴子都有自己的秘密。
嵊藍興奮激動異常,他的發現多麽多麽了不起!一定要找個人分享他的秘密!嵊藍四下張望,除了木頭,還是木頭。肌肉男或者其他果子……不在視野范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