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眼尖,指著大門前的空地喊,那邊還有一個。大家將手機鏡頭拉近,看到那是一條黑白灰相雜的小奶狗,正在搖頭晃腦地打量著別墅,然後用後腿撓頭。
集體幻覺?癔症?大家腦子裡閃過幾個關鍵詞。
Mandy用手機把小狗拍了下來,傳到了洛可嘉的手機上——是申豹組裝的那部。洛可嘉瞟了一眼就不再關注,全心全意地開始思考天朝傳說中的三花聚頂是啥——好像是道人修行到某個階段產生的幻覺。
客人們放心了,覺得動物們參觀了極光可能就散了。散了最好,不然我們就得給人家加餐了。
回到餐廳,申家父子持槍把房前屋後檢查了一遍,當然小山坡沒敢上去,心裡畢竟害怕,那邊黑燈瞎火的。但山野間一片平安喜樂,仍然是你能幻想的最佳療養環境。地上乾乾淨淨,沒有糞便,有淺淺的腳印,但沒有打鬥痕跡。
那隻小奶狗胖得走不動路,它搖搖晃晃地逼近,目光中全是好奇。
Oscar早就看準了,趁機撲上去抱住這條阿拉斯加犬:“我可以留下這條狗嗎?”
在他看不到的小狗目光深處,有一個巨大的陰影劃過,不過這條阿拉斯加犬並沒有掙扎,祂舔了舔Oscar的臉,有些嫌棄。正當祂想掙脫Oscar的魔爪走開繼續尋找引起祂心動的味道時,洛可嘉適時地喊:“Oscar,外面的野狗咱們不養的,萬一有狂犬病毒怎麽辦?”
祂很生氣,老子是千紀老神獸,狂犬病毒是什麽玩意兒?朕生氣了。
Oscar喊:“我喜歡這條狗,我們給它打疫苗吧……”
小莓給小狗端來一塊羊排,祂假裝聞了聞,試著咬了一口。紅塵味兒!討厭得很。
Mandy說,“喜歡就留下吧,萬一有熊,它還能報個警。”
祂撇了撇嘴,要不是這三花實在是神奇,老子會來你家?還給你看門?太上老君都請不動我!但是祂不由自主地啃了口排骨。
甜點是藍莓布丁,蜂蜜很足,酸甜適中,非常符合亞麻人口味。
經過多日準備、練手、查資料、買材料反覆重做……塗敏終於在Mandy和洛可嘉的建議指導下,搞成了中西結合晚宴。在接受了客人長達十分鍾的連環讚美並與大家碰杯後,塗敏一屁股坐在廚房門口的小沙發裡,完全不能動彈了。
稍坐了坐,客人們要離開了,小申還得把大家送回去,老申拎著兩條槍押車,總算是安全去,安全返,沒有什麽么蛾子出現。
那些動物的來臨肯定只是幻覺!
洛媽、洛老爹、小莓、Oscar、Mandy全家總動員將杯盤收拾了,兩個人洗碗,一個人換桌布整理桌椅,兩個人拖地……好不容易才將餐廳、客廳收拾乾淨。
那隻小奶狗挑三揀四吃了些東西,就趴在May給祂收拾的小窩裡裝睡——祂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那三朵花,透過房頂,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肯放過。
很遺憾,直到天亮祂始終沒有發現這花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先有那味道,後有極光三花,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我啥都不知道?
感覺天亮了,光線耀眼,坐在花萼上的幼果們漸次醒來,他們揉著惺忪的眼睛,活動著僵直的身體,慢慢集合在大枝主乾上,向鳥巢教室進發。
一路上嵊藍收獲了最多的關注——他的法相居然是個水晶首飾!他的身體長高了,變得藍窪窪的,
在活下來的十五個同學中顯得鶴立雞群。 猴子湊到嵊藍身邊,打量著這個渾身上下亮晶晶的家夥,嘖嘖有聲,也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嘲諷。本來瞌睡蟲、水牛和毒蛇也想湊上來摸摸嵊藍的盔甲,或者說幾句,但看到猴子在側,就都將腳收了回去,隻遠遠地看,目光閃爍。
路過死去的蜘蛛女、虎妞的花萼時,嵊藍停步看了看空蕩蕩的枝杈——你們的在天之靈,如果可能的話,就看我一眼吧?可惜聖樹寂靜,無風無雨,離開者連一絲痕跡也沒留下。
金猴子不耐煩地回頭等嵊藍跟上來,他並沒有那麽多的感同身受或悲春傷秋。從來也沒人說他和sensitivity有一毛錢關系,此人全身上下連一毫克的同理心也欠奉!幾千年來,為別人的事連半滴同情之淚也不曾流下過——他只相信,無他,弱肉強食而已。如果嵊藍身上不是掛滿了來歷不明的金屬首飾,又隨意曠課,一看就很不好惹,還自稱見過清風明月……他絕不會遞一個眼色過來。
原本空白的門牌上“丙卯”二字突然出現嵊藍眼中,頗有些歪歪扭扭。顏色鮮豔而嶄新的門感覺比過去狹小了許多。教室還是老樣子,清清爽爽,空空蕩蕩。光線從頭頂的枝葉間滲透,顯得綠盈盈的,冷冷清清。
不對,這個鳥巢學校已不是原來那個!所有的人都有陌生感覺,嵊藍伸了伸舌頭,大概率原來那個鳥巢被自己吞了,聖樹又重新做了一個新的。
一百年沒人來過,其冷寂冥寒的意味那是無論如何遮掩不了的。這個鳥巢被廢棄的意味是如此濃烈,大家甚至覺得可能聖樹都放棄了自己。
同學們各自找地方坐了,靜候老師。如果老師們來了,可能需要猴子就上次造反殺人吸汁的事做出解釋、道歉、懺悔、保證、賠償……野豬頭、猴子、毒蛇、瞌睡蟲、水牛、蛙女這幾個活躍分子傳遞著有豐富含義的眼色。
只有嵊藍知道不會有老師出現了,除非自己立刻爆炸並把吃下去的東西給吐出來。
接下來會發出什麽?
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多的學生們開始議論——有人說,難道老師罷工了?有人說要不我們去找找吧?有人說,要不我們呼喚金擊子大人或者兩位道尊吧?請他們調解一下?
丙卯班開始討論“反抗權威”是不是做錯了?或者我們就該逆來順受、讓老師們為所欲為,可能他們也不至於殺人吧?據說殺小果子是聖樹不允許的?都是猴子不好,讓他們出口氣不就沒事了?犯得著急著自保?她們又不會真殺人。
可是公平、公正、公義呢?
嘁,你們說的都是什麽玩意兒?你要得到老師的服務,是不是就該拋棄自尊?別想什麽公平了……這是反對意見。
班級裡漸漸形成了兩派意見:一部分動過手的堅持說自己沒錯;而躲起來旁觀的則堅持說人參果的存在意義不就是被人吃掉嗎?被吃的貨還講究上了?
猴子氣得臉都黑了——
“讓大家評評理!”有人說。
於是丙卯班的人開始走出教室,他們驚奇地發現幾乎所有的學生聚集在操場上。不少人聚成小圈子嘀咕著,或者也有人滿臉期待。不善的目光和憤怒的法相時不時地向金猴子看來。
而丙卯班裡大約有一半人和其他班的人站在了一起,目光不善地盯著這邊。
涇渭分明。
直等到第一節課下課,沒有一個老師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