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不死藥，單從字面意義上來理解，就是讓人不死的靈藥。然而落在徐君房口中卻是另一幅模樣。

“單純的不老不死在靈異圈其實並不罕見。”

“比如仁王，要說不死，她的靈異是我見過最接近這個層次的。包括你，荀曦，你也擁有不死能力。”

“而要說不老，屠蘇早已在這個領域登峰造極。次一點的，比如我煉製的不老藥，只要每隔一段時間定時服用，哪怕是數千年的時光也照樣可以跨過去。再次一點的，就是羅家的那位老太爺。”

“但是這些都是個例。”

“屠蘇就不說了，天下僅此一人。不老藥的藥引也非常難找。羅老太爺更是借助了六面博徒的力量。”

“而個例，是不能代表群體的。”

“在靈異複蘇的時代，你我這樣的個例可以活得很好，但在我們之下，卻是數不清的民眾不斷死亡。”

徐君房的聲音在平靜的海面上悠悠回蕩開來，言語間的痛心顯露無疑，仿佛他不是一個蓄謀已久的大反派，而是一個志在天下的大好人一樣:“那麽，有什麽辦法能讓所有人都和我們一樣呢?”

“蓬萊不死藥。”

徐君房話鋒一轉:“幾位都是有文化的，應該聽說過和光同塵這句話吧?這就是蓬萊不死藥的真意。”

“靈異複蘇是大勢所趨。”

“何足道違逆大勢，最後還是被大勢碾壓。就算風光了百余年，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快死的糟老頭子。”

“所以必須順勢而為。”

“我這些年看了不少網絡小說，小說裡有逆天而行和順天而行的做法，何足道選擇前者，我選擇後者。”

“什麽意思?”荀曦眉頭一皺。

“字面意思。”

說到這裡，徐君房終於揭露了自己的目的:“既然靈異是大勢所趨，那麽只要不做人不就可以了麽?”

“比如你。”

徐君房看向荀曦:“從荷花村開始，你其實就已經不算人了，身體只是囚牢，意識躲藏在了那副撲克牌裡。而在鬼宅事件後，你的不死性更進一步，連意識的消亡都和那個司念綁定在了一起。”

“從生物學的角度上來說，你已經不是人了。”

“而像你這樣的超凡者，在靈異圈可謂比比皆是，畢竟薪火三要素之一就是非人，這其實並不罕見。”

“而我要做的，或者說蓬萊不死藥能做到的。”

“就是將全人類，都轉化成像你這樣的存在！”

“不需要什麽靈異力量，只是單純的狀態轉化，只要將全人類都變成靈異存在，靈異就再不是問題。”

徐君房的語氣陡然變得高昂了起來，仿佛看到了未來的畫面:“成為靈異以後，人類不需要再擔心天災，也不會有生產力的困擾，金錢，工作，糧食，都不需要。甚至連壽命都會大幅度延長。”

徐君房描繪的未來令人不寒而栗。

“開什麽玩笑，荒謬至極！”花驚怨第一個駁斥道:“人類成為靈異，意識是會隨著時間流逝消失的！”

“那又如何?”

徐君房冷笑一聲:“人都是會老的，變成靈異的人也會流逝意識。這樣無非就是將老去的時間變成了意識流逝的時間而已。我計算過了，在我的幫助下，意識流逝的時間比人類平均壽命還長。”

“根本不需要在意。”

“而且徹底喪失了意識的人類靈異，還可以用來煉製不老藥，

從而讓那些更有價值的人村活的更久。” “比如研究員。”

“比如超凡者。”

“所以?”就在這時，只見魔女突然道:“就算變成了靈異又能怎麽辦?靈異又不是不會襲擊靈異。”

靈異不是只會襲擊人的。

不同的靈異存在，其實也會互相攻擊。只不過在人類數量佔據壓倒性優勢的情況下，它們很少衝突。

然而如果人類沒了。

大家都是靈異。

那靈異之間的衝突，依舊是必然的。

“天真。”

面對魔女的質問，遊方道士搖了搖頭:“讓人類變成靈異，不是為了躲避靈異，而是為了對抗靈異！”

說完他又看向了荀曦:“你忘了麽，靈異成為末代的條件。”

荀曦聞言眉頭一皺:“不做人。”

“沒錯！”

徐君房點了點頭:“這個不做人，和薪火三要素之一的非人不同。末代靈異的不做人是指代概念層次上的不做人，換而言之，就是徹底脫離人類種族。而薪火三要素的非人只是生物意義上的。”

“然而事實上。”

“由人類轉變成的靈異，是不可從概念上脫離人類的。因為不管你怎麽變，你的源頭依舊還是人類。”


“一日是人。”

“終生是人。”

“所以才要反其道而行之。”說到這裡，徐君房咧嘴一笑:“既然沒有辦法脫離人類種族這個概念。”

“那直接毀掉人類種族這個概念不就行了?”

“如果這個世界壓根沒有人類。”

“自然就沒有了人類這個概念。”

“所以我的計劃如果成功，那麽下一代的人類就能脫離種族的束縛，他們都將獲得成為末代的潛力！”

“成為靈異還怎麽生孩子?”漫遊者質疑道。

“這個問題我已經解決了。”徐君房毫不動搖:“你聽說過子母河麽?我找到了這個傳說的靈異源頭。”

“通過它，轉變成靈異的人類也可以生孩子。”

“而且我說過了，我看過很多網絡小說。”

說到最後，只見徐君房攤開雙臂，放聲道:“當所有人類都變成靈異後，所有人都將獲得掌控靈異的機會。靈異力量的獲取有多寡之分，被獲取多的，就是有天賦，這個天賦可以稱之為靈根。”

“靈根的強弱也可以劃分等級。”

“靈根足夠優秀，我們就可以讓其掌握更強的靈異能力，從余燼，到薪火，再到末代，最後到亞種。”

“一路暢通無阻！”

“就像修仙一樣。”

“而比起大多數人在靈異事件中艱難求生，我的做法將讓每個人都獲得掌控人類的機會，用小說的話說就是”

荀曦接過了徐君房未說完的話。

“人人如龍。”

“沒錯！”

徐君房振臂一揮，隨後指向了身後的蓬萊寶船:“幾位，不死藥的煉製在蓬萊寶船內已經走到最後一步了。如果你們和我合作，或許你們就是新人類的第一批末代，站在時代潮流最頂尖的”

“簡直就是愚蠢。”

徐軍方話音未落，荀曦就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徐君房的話:“這個計劃沒有任何可行性，你放棄吧。”

“沒有可行性?”

徐君房聞言頓時眉頭一皺:“說說看， 為什麽沒有可行性?計劃的每一步我都驗證過，絕對沒有問題。”

“你覺得我描繪的世界是錯誤的?”

“還是說，你拘泥於一個【人類】的名字?”

“蠢貨。”

荀曦冷笑一聲:“你把原初放在哪裡了?”

屠蘇曾經對他說過，雖然想要成為末代的話，必須不做人，但是能夠成為原初的，卻永遠只有人類。

換而言之，面對原初，人類依舊毫無抵抗之力。

而一旦全人類都不做人。

“第一個不答應的，就是屍仙人。”

從屍仙人的行事來看，祂顯然是極度偏向人類的，而要是人類都沒有了，天知道屍仙人會不會發狂?

“其次是命運掮客。”

命運掮客是交易之神，而如果人類變成靈異，金錢沒有了作用，工作沒有了意義，交易又從何而來?

“然後是六面博徒。”

大家什麽都不缺，賭博也就沒有了意義。

時至今日，荀曦其實已經對十三原初有所了解了:“所謂十三原初，其根基就是建立在人類之上的！”

“”

徐君房沒有回答。

他只是沉默地看著荀曦，一言不發。

他詞窮了?

不對。

下一秒，荀曦便瞪大了雙眼:沒錯，十三原初的根基建立在人類之上，那麽如果人類從概念上消失。

十三原初呢?

祂們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