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海他們討論分析敵情的時候,趙奶奶一邊納著鞋底,一邊認真聆聽。
聽到殺一儆百,趙奶奶將周扒皮朝周圍村莊要紅松修接炮樓,實則攬財的情況給戰士們說了。
喬勝聞言怒道:“這個周扒皮,老子給他過警告,還敢招事。
隊長,這就是性質惡劣,屢教不改!”
趙奶奶繼續道:“那周扒皮說了,十天,就得把款子交上去。
今天是五號,十天就是十五號。
要是十五號見不到款,他就拿十幾個村裡的保長問罪。”
“十五?”
李光海目光一凜,低喝道:“我就要他過不去這個十五!”
“沒錯,乾掉他!”
幾個戰士同仇敵愾,異口同聲道。
趙奶奶聞言笑得眯起了眼,她拍掌道:“要是真能除了這個禍害,咱這十幾村都得開席了!”
說罷,她想起什麽,放下鞋底子,翻了翻櫃子裡的衣服。
從一個襖袖子裡,翻出幾張二寸半寬、三寸長的白紙片。
李光海接過來,和戰士們一起看。
只見正面上都寫了三個大字——居民證,而反面貼著戰士們免冠證件照。
照片都是團長用小鬼子的照相機給照的。
趙奶奶道:“這幾個居民證是王保長差人送過來。”
趙光海點點頭。
鬼子偽軍盤查得很緊,沒有居民證,就不放人進去。
白天要想光明正大地到處走,少不了這居民證。
第二天一大早,戰士們各去執行各自的任務,而李光海就帶著高泰往李莊走。
打算偵察偵察這一帶的地形,為之後的行動做準備。
雖說已是初冬時節,但東邊的日頭高掛著,暖洋洋地照耀著大地。
這些日子晝伏夜出,跟貓頭鷹似的。
難得曬曬太陽,李光海和高泰興致都不錯。
自從進了武工隊,他們都脫了軍裝,改成一副老百姓的打扮。
不起眼的,混在了趕集的人群中,大步的朝著李莊走。
到了村邊,幾個警備隊的端著槍把大夥兒攔住。
“居民證掏出來!”
有個警備隊的不停的叫嚷著。
大夥兒們紛紛掏出了居民證。
李光海和高泰學著大夥兒的樣子遞出了居民證,又都這幫二鬼子搜了回身。
見沒什麽異常,才被放了進去。
說是趕集的日子,也不過是比平時多了些人而已。
有賣糧食的,有賣蔬菜的,有賣各種吃食的……
但大夥兒的貨都不多,買的人也少。
自從鬼子進了華夏,以往的繁榮景象都成了過去式。
“我看你小子這次還跑,他媽的,滑的跟泥鰍似的!”
幾個二鬼子背著長槍,圍在一個賣煙的老鄉,不住地罵罵咧咧。
高泰見狀死死地盯著這幫欺負自家人的漢奸走狗,恨不得端出衝鋒槍,一下子把他們全突突了。
一旁的李光海的將身體攔在他面前,提醒他不要衝動。
高泰心裡也清楚,這一趟出來進行的是偵察任務,而且進莊的時候他們都沒帶武器。
就是帶了武器,在市集上動手,萬一走了火,保不準會傷到周圍的群眾。
那賣煙老鄉一個勁兒點頭哈腰,又掏出煙火給那幫二鬼子點煙,可算把他們安撫住了。
高泰在心底暗罵道:“再讓你們囂張幾天,以後保準叫你們好看!”
兩人繞過這幫偽軍,繼續隨著人流走。
李光海忽然使了個眼色,高泰心裡了然。
隨後,前一腳後一腳的拐進了巷子。
從巷子的出口處,往偽軍的據點眺望。
只見一個五截炮樓跟柱子一般直挺挺的插在地上。
不遠處有好幾排平房,是這幫二鬼子的宿舍。
穿軍裝的、穿便服的、還有濃妝豔抹的女人不時出入平房。
要是把團的火炮都拉來,隻一輪齊射,就直接把這一片全夷成平地了。
這幫看著比蒼蠅還膩味的漢奸走狗,一個也別想跑掉。
但武工隊進行的是政治任務。
把他們一口氣全殺光了,就不能策反偽軍為自己所用了。
兩人繼續偵查。
只見炮樓外圍了一圈鐵絲網,外面還繞了一圈深溝。
一條木製吊橋架在深溝之上,這是能供出入的唯一一條道。
“這幫二鬼子防范的還挺嚴。”
高泰見狀滴咕一聲,隨後道:“實在不行,咱就直接拿炮把炮樓給轟了吧!
村邊設的點,總共才四五個二鬼子。
憑咱的火力,一下子就能把他們全部消滅了。”
李光海正要說話,忽然一陣引擎聲從公路上傳來。
只見幾個邊輪摩托又快又快的碾了過來。
李光海和高泰連忙躲進了巷子裡。
這是鬼子憲兵隊的,來這邊巡邏。
上頭坐著的小鬼子猖狂不已,哇啦哇啦的又叫又笑。
他們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很快就沿著公路駛遠了。
高泰盯著小鬼子的背影恨得牙癢癢。
不過這番忽然的遭遇也提醒了他們。
李莊據點距離縣城只有十來裡,一旦跟這幫偽軍交起火來。
縣城的敵人一定會察覺。
要是對方前來救援,後果不堪設想。
李光海若有所思的盯著炮樓,滴咕道:“得想個法子,最好不開火就能拿下這個炮樓。”
……
這天晚上。
在窯子裡喝得迷迷湖湖的趙永福,正歪歪斜斜的走在月色之下,往炮樓裡趕。
一股尿意襲來,他眯著眼睛,脫了褲子,朝著路旁的一棵老樹撒尿。
嘩啦啦的水聲之中,趙永福心情不錯的哼著小曲.
他正想明天還得讓那娘們好好伺候自己,忽然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啊頂在了他的腰上。
“別動!”
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傳來,趙有福身子一抖,尿撒了一手。
他瞬間酒意全無,渾身直冒冷汗。
“好漢,饒命啊。”
他哪敢回頭啊,直接求饒道。
“把手舉起來!”
那個聲音發話道。
“好漢,讓……讓我先提起褲子行不行?”
又一個聲音傳來:“你小子要敢耍滑頭,就試試是你快,還是老子手裡的槍快!”
“是是是!”
趙有福忙不迭的提起褲子,就被這幾個人帶走。
很快,他就被帶到一片空地上。
在月色之下,他看到好幾個端著槍對準了他。
趙有福頭皮一麻,哆哆嗦嗦道:“敢問幾位好漢是混哪條路上的?”
一個高大的漢子上前道:“混八路的!”
“八路?”
趙有福一個激靈,完了完了,這次落在八路手中,小命恐怕不保。
他連忙求饒道:“八爺八爺,有事兒好商量。
我上有老下有小,看在咱都是華夏人的份上……”
話還沒說完,喬勝就喝道:“你他娘的還敢說自己是華夏人?
給鬼子當漢奸走狗,幫著鬼子欺負自己人的時候,怎不說你是華夏人?
你他娘的就是個軟骨頭!”
趙有福聽得臉上一陣白一陣紅,他支支吾吾道:“這……這不是為了混口飯吃嘛……”
高泰喝道:“你小子有手有腳,幹啥不能混口飯吃,非得給鬼子當漢奸?”
趙有福這下是徹底沒話說,耷拉個腦袋,跟個敗家犬似的。
李光海見狀,從兜裡掏出個小本道:“你們這幫偽軍的帳,我們可都記著呢。
你小子還算是個人,沒乾過什麽殺人越貨的事。
我們武工隊也不是是非不分,賞罰不明。
今天就給你一條生路。
你小子得有良心,死心塌地當漢奸,那還算人嘛?”
趙有福連忙道:“是是是,八爺,只要有我趙有福能辦到的事,一定替您們效勞。”
李光海點點頭。
這個趙有福,是偽警備隊的一個班長。
常常夜不歸宿,跑到窯子裡鬼混
今天可算堵著他了。
見趙有福這麽上道,李光海隨即道:“既然這樣,我們就給你一次考驗的機會。
明天晚上,我們大部隊要進攻縣城。
李莊據點的這個炮樓,也會一並拿下。
你到時候做好準備,策應部隊攻打炮樓。
要是計劃成功,就算戴罪立功。
你乾偽軍的事,我們既往不咎。”
李光海故意將作戰的規模誇大,免得這家夥心存僥幸,以為提前通報消息能使炮樓幸免。
趙有福一聽八路軍要攻打縣城,心裡一驚。
這陣子八路軍可打了不少勝仗。
尤其是那個獨立團,僅憑一個團的兵力就打下了不少縣城。
現在八路軍又瞄上了高昌縣城。
跟縣城比起來,他們李莊這個炮樓,簡直小得跟蚊子腿似的,還不夠對方塞牙縫呢。
對李光海策應的要求,他是滿口答應,連連保證。
定下了當天晚上行動接應的暗號,趙有福就連滾帶爬地跑了。
喬勝心裡有些犯滴咕:“隊長,就這麽放他走了?
這能行嗎?
萬一他告密怎麽辦?”
李光海瞅著趙有福的背影,沉吟道:“明天晚上就知道了。”
……
第二天晚上,李光海帶了十幾名武工隊員,埋伏在炮樓外面的草從之中。
令人意外的是,炮樓內外連個巡邏的人影都沒見到。
而且底層一片漆黑。
只有二樓的射擊口透出一絲光線。
這是怎回事?
隊員們摸不著頭腦。
一個隊員在李光海的授意之下,學起了貓叫。
幾聲過去,炮樓裡卻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暗號對不上,這下連李光海心裡都拿不準了。
難道趙有福那家夥變卦了?
他要是高密,自己帶領的這支小分隊,恐怕會陷入危險的境地。
但是,戰士們明明把鬼子的動向都盯準了,縣城那邊分明沒有絲毫動靜。
這幫膽小怕事偽軍打算自己應戰?
這不可能,當時,李光海特意強調了他們出動的是“大部隊”。
“隊長,咱們怎辦?”
一旁的高泰問道。
其余的隊員們也都等著李光海拿主意。
李光海沉吟片刻道:“喬勝,你摸過去去看看。
一旦有情況,就迅速撤離。”
來都來了,他們武工隊不可能就這麽輕易撤回。
但要是衝上去,敵人布置了陷阱,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喬勝這小子的身手好,一旦發生什麽情況,也有很大把握撤回來。
“是!”
喬勝也不廢話,爬起來就貓著腰向敵人的據點摸去。
而其余的隊員們都端著槍,緊張的等待結果。
還沒等多久,喬勝就安然無事的回來了。
他匯報道:“隊長,也不知道那幫二鬼子搞什麽花樣。
炮樓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李光海聞言道:“不等了,直接行動!”
一聲令下,隊員們貓著腰迅速向敵人的據點挨近。
將搬來的梯子搭在外圍的防護溝上,隊員們在李光海的帶領下,迅速通過,向炮樓衝去。
利用鉗子切斷鐵絲網之後,所有的障礙都被清除。
隊員們很快就衝進炮樓內部。
一樓居然沒有任何敵人。
李光海有些懷疑,難道趙有福那家夥帶著所有的二鬼子都逃跑了?
等隊員們陸續衝到二樓。
眼前的一幕,不禁令李光海哭笑不得。
只見駐扎在炮樓內部的十幾名偽軍,此時全都四仰八叉的躺倒在二樓的地板上或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而旁邊的桌子上,有酒有肉,杯盤狼藉。
顯然這幫都喝得大醉,唯有趙有福這家夥站在中間,舉著雙手,一臉惶恐道:“八……八爺,這樣行嗎?”
隊員們一擁而上,紛紛將槍口對準了敵人。
“不許動!”
冰冷的槍口瞬間嚇醒了這幫鬼子偽軍。
很快,這幫駐守在炮樓之內的偽軍就全部投降。
李光海走上前拍了拍趙有福的肩膀,讚許道:“乾得不錯,給你記上一功!”
“哎哎!”
趙有福咧著嘴一個勁的點頭哈腰。
隨後,李光海留下了幾個隊員負責看管。
其他隊員則分頭衝進了偽軍的宿舍之中。
在趙有福的帶路下,李光海和喬勝很快就找到了周扒皮的房間。
這家夥單獨住在一個大院裡。
門口的兩名守衛正不務正業的抱著槍靠著牆酣睡。
這兩名守衛是周扒皮的親信,跟著他幹了不少壞事。
李光海和喬勝沒有留情,紛紛掏出匕首,快步上前,一人負責一個。
捂緊了對方的嘴,就閃電般的劃破了他們的喉嚨。
鮮血噴湧而出,這名守衛頓時劇烈掙扎,但很快就沒了聲息。
跟在後方的趙有福見到李光海他們的動作如此熟練狠厲。
頓時頭皮發麻,隨即又暗自慶幸沒有跟這幫八路作對。
此時的周扒皮還在樓上做著美夢。
要不了多久,那十幾個保長就得把錢送到他手裡了。
不送?
敢就試試,那就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厲害!
背靠著縣城,門口又有一座炮樓子,外加上幾十名兄弟駐扎。
而且他枕頭下面,還藏了把王八盒子。
那幫武工隊別想再摸進來。
周扒皮睡得十分安穩。
夢裡他正抱著女人睡得開心,忽然感覺身上一冷。
周扒皮哆嗦了一下,猛然被寒冷驚醒。
他坐了起來,被子怎麽掉在了地上?
他媽的,還是得找個女人暖床。
老張頭家的閨女,還是老李頭家的?
乾脆明個一早,都搶過來!
周扒皮一邊想著好事,一邊彎腰去拉被子。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而堅硬的東西突然頂在了他的腦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