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大氣典雅,窗明幾淨的宮殿內,一個比蔡承要年輕許多的細臉太監正在稟報別院情況。
此殿名為修心殿,是歷屆國主的寢宮。
殿內每隔幾米就擺放著一個火盆,放眼望去足足有三十多個,火焰燎燎,不時傳出劈啪聲。
大床之上,一個邋遢中年裹著被子大咧咧地坐著,他穿著白色襯衣,胡須和頭髮隨意耷拉著。
這樣一個男人放在大街上八成會被當場懶漢,而不是當今免國國主,一國之君塗心靖!
而細臉太監名叫童隱海,副太監總管。
“哼,好大的架子,聖旨都不跪,這幫人簡直該死!”
童隱海低罵。
“繼續。”
塗心靖面無表情地說。
“是,國主!”
童隱海小心翼翼地點頭,弓著腰,說道:“那個陳非群說探霄劍是廢鐵,他看不上!還說人六域,不,人級九域中沒有配得上他的劍!國主,此人大言不慚,罪該——”
他沒說下去,因為塗心靖看了過來,這位國主雖然邋遢,雙眼之中卻透著無盡威嚴。
“敘述是你的事,評判是我的事,懂?”
他說。
“是!奴才多嘴!”
童隱海給了自己一記響亮的耳刮,臉上多了一個清晰的手印,他將所見所聞全都抖了出來。
起初塗心靖心中毫無波動,等聽到浩然門眾人戲精上身,尤其說怕嚇著他時,不禁冷笑。
“以為我是嚇大的?陸無求和盤國都嚇不著我,這些家夥還想嚇著我?可笑!”
“是啊!這些人就是跳梁小醜!”
童隱海插嘴。
這次塗心靖沒有訓斥,點評道:“這個陳非群能看出來我是借賜劍將火引到他們身上,還不蠢麽。”
“至於他最後說得那些話,”
“什麽早已習慣了在妒火中信步,什麽雷霆暴雨只能在他腳下發抖,別說,確實有點水平!”
他擺擺手,“反正這些話我不敢說!”
童隱海諂笑道:“他是一瓶子不響半瓶子哐當,而國主您乃務實高瞻之人,豈會呈口舌之快?”
塗心靖笑了笑,緊緊被子:“不過還別說,現在就需要他表現得囂張,他不囂張,如何能吸引陸無求的火力?”
“國主高見!”
塗心靖壓低聲音,問:“他們沒發現你吧?”
“沒!”
提起這事,童隱海一下自信驕傲了許多,“論隱術,免國之中奴才還未逢敵手!”
“好,那就靜觀其變,等著看好戲吧!”
塗心靖有些期待道。
一旁的童隱海有些不解:“國主,很明顯這護國天將是假的,一旦他被揭穿於您不利啊!”
“誰說他是假的?”
塗心靖就那麽瞅著他,眼中鋒芒畢露,嚇得童隱海直冒冷汗,趕緊趴在地求饒。
“呵呵……”
這位國主突然樂了,“陸無求他們只要敢對陳非群等人下手,最好下死手,那麽就會落得一個詆毀國之英雄,恩將仇報,與整個免國為敵的名聲!到時他將何以自處?”
童隱海恍然大頭,豎起拇指讚歎道:“國主之經緯韜略奴才佩服得五體投地!天下誰人能敵!”
塗心靖繼續樂著,忽然話鋒一轉:“你不會把我的這個想法透露給其他人吧?比如陸無求。”
此話一出,童隱海如遭電擊,哆嗦了一下連忙瘋狂磕頭,嘴裡喊著:“奴才隻效忠國主!”
“借奴才一萬個膽奴才也不敢!”
“奴才知罪!”
“奴才問了不該問的,
奴才死罪!奴才死罪!” 直到他磕得頭破血流,喊得聲音嘶啞,塗心靖才勉強讓他停下。
“你有上進心很好,但記住,嘴巴放嚴實一點。這點你得學下蔡承,否則別提接他的班,到時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塗心靖裹著被子下床,來到地圖處兀自觀看。
“奴才記住了!”
童隱海重重叩首。
“滾吧。”
“是!”
等這位副太監總管出了修心殿,不由長舒了口氣,都說伴君如伴虎,他剛才差點白捐了!
……
大司馬府。
這是一座規模堪比宮殿的府邸,雕梁玉棟,富麗堂皇,坊間甚至稱之為‘小朝廷’。
波光粼粼的湖中央有一座高雅石亭,此刻坐著三人。
一個是現任禦前首席劍師俞旗風。
一個是執筆公塗成,此公是現任國主塗心靖的三爺爺,在免國宗室中輩分最大。
最後一個便是大司馬陸無求了。
這是一個頗為儒雅的人,40歲上下,長臉細眉,一撮柔順的美髯輕垂,腰間配著一把劍。
“項闖敗了!我覺得我們必須得正視這位護國天將了,說不定他是真的!”
塗成率先開口。
“我倒希望他是真的,那樣我的劍就有用武之地了,只可惜他真不了,就是個笑話。”
俞旗風說,他的劍背在背上,凌厲瀟灑,極為不羈。
清風拂過。
陸無求抿了口酒,回味無窮,這才微微道:“不要輕易下判定,如果他是假的,我希望他是真的,如果他是真的,我希望他是假的。”
聽罷。
老得不能再老的塗成揉了揉褶皺的額頭:“大司馬說得何意?我都給你繞暈了!”
陸無求笑而不答, 只是說:“國主此時將這陳非群推出來,無非是想用來對付我們,變被動為主動。”
俞旗風問:“那我們接招?”
“接!為什麽不接?”
陸無求談笑風生,“難得國主整一次大活,我們不接說不過去,只是接活是一門藝術,得講究方法。”
對面。
執筆公塗成年齡雖大但嗅覺敏銳,問:“大司馬是不是聽見什麽風聲了?”
陸無求給兩人各斟滿酒,不緊不慢道:“我想請問二位,國主是想讓我們接活,還是不想?”
兩人思索片刻,塗成一語道破:“當然是想!否則他這一手豈不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陸無求又道:“那如果我們接活了,將陳非群一行揭穿,甚至將他們剿殺斬除會如何?”
俞旗風聳聳肩:“剿就剿了,斬就斬了,誰還敢說什麽不成?”
“難道……”
塗成沉吟一會,連忙抬手:“不可!一旦這樣做了我們說不定會成為整個免國的眾矢之的!因為以我這個孫子的手段,怕是會以假亂真,將錯就錯,利用一切手段證實陳非群的身份!他的身份一旦被證實為護國天將,到時民眾還不得吃了我們!”
這事不想還好,一想就覺得嚇人。
陸無求微微一笑:“確實如此,但在我看來,這是國主奇謀,讓我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陷入兩難,反而給他爭取時間!”
“那該如何是好?”
俞旗風問。
“他有奇謀計,我有過牆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