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成為了象征的感覺?」
魏衛在地獄讚歌的回蕩之中,踏上這一台階,進入了無數研究者與超凡者都夢寐以求的層次。
如今,無關力量,他在本質上,也成為了圖騰。
而圖騰這個字眼,本身就具備某種神秘,屬於有代表性的,可以被人膜拜的層次,象征著某種高層次的邏輯。
被賦與特殊的意義。
而他登臨這個台階之後,也可以明顯的感覺到那種幾乎被融化掉的感覺,隻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已經不存在,或者說,即將被那浩瀚的汪洋淹沒,自己看到了無數張絕望的臉,每一張絕望的臉,都與自己產生了致命的吸引力,自己心念一動,便會穿越了時間與空間,到達他的面前。
同樣的,自己也異常的渴望到達他們面前,因為自己就是為他們而生。
這是一種隨時讓人失控,忘記了自己是誰的感覺,因為海洋太過龐大,便沒有一枚值得永遠留存的貝殼。
但是,同樣也在這時,此前的積累與尋找,起到了作用,魏衛感覺自己仿佛身處無邊的大海,周圍萬丈高的血浪向自己衝擊了下來,可以將自己衝擊得屍骨無存,可以讓自己隨時融化在這無邊的汪洋,但偏偏,他的腳下,出現了一座血色的垃圾山,造型猙獰,如同噩夢裡的王座。
他借著這垃圾山,穩定了內心,得以保持個體的理智,抬頭向前看去。
他看到那些絕望的奴隸,世界上最絕望,也最肮髒的一群人,這時爆發出了讓人感動的力量,衝向神聖教庭。
看到了神聖教庭旁邊,那一支支盔甲與武器精良的教士團成員,在他們面前瑟瑟發抖。
他為此感動,幾乎落淚。
「難道神聖教庭,真的要因此而覆滅?」
不知有多少人驚恐的看著那如同潮水一樣湧來的奴隸,還有那個漂浮在半空之中,發現地獄吟唱一般的白色影子。
這些以守衛神聖教庭為己任的騎士,不是沒有預感到瘋狂的戰爭即將到來,他們甚至做好了因此而死亡,回歸神之懷抱的準備,只是,他們也沒想到,對抗居然是這樣的,他們不知道關於真理之矛的對抗,只是不了解中間的過程,所以他們眼中,戰爭是忽然之間便爆發了的。
便好像,猩紅來了,神聖領域便忽然大亂,高高在上的教士團團長與圖騰們,都不堪一擊。
對於猩紅來說,摧毀神聖領域,簡直比他媽放個炮仗還簡單。
他們無法理解,這可是足以與基金會對抗,在荒野上屹立三十年而不倒,讓惡魔都聞風喪膽的神聖教庭。
難道,如今真的要面臨覆滅?
「不錯,神聖教庭,確實會在今天覆滅。」
同一時間,站在了垃圾山上,魏衛帶著種空洞的眼神看向現在這如同地獄一般的神聖領教,表情仿佛有著一種非人般的淡漠。
「除非,他們的神願意把手伸進現實。」
「......」
他仿佛已經對一切洞若觀火,而且絕不緊張,甚至帶著期待。
冷冷的看著神聖領域內的一座座城市裡面燃起大火,看著那無數的冤魂在空中嚎哭,看著大地與城牆裂開可怕的口子,卻又無視那些在混亂之中掙扎的教士團們,以及在神聖大廳之中,不知抱著什麽想法的長老,卻緩緩的抬頭,將目光投向了陰雲密布的高空,安靜的等待著什麽。
垃圾山在血海之中浮現,他站在垃圾山頂,離天空好近。
他能夠看到耀眼的光芒,在烏雲後面炸裂,將烏雲映得薄如紙張,一道道裂隙明亮的如同蛛網。
在這明亮的蛛網狀縫隙後面,隱約有空洞的目光看了下來。
這些目光本是無形之物,但卻仿佛有著無法對抗的力量,瞬間便將烏雲擊出了一個個的孔洞,直欲貫穿世界。
嘭嘭嘭!
這種目光越來越多,直將烏雲絞碎,同時向著世界看來。
那些目光,每一道都讓人膽顫心驚,仿佛精神都要徹底被這目光擦成空白。
神聖大殿之內,本已面臨絕望的眾長老,也忽在此時猛得抬頭,露出了難以置信,卻又激動的神色:
「要來了嗎?」
「他們,真的願意下來?」
「......」
「不好......」
人頭掛件則在這一刻,猛得閉上了眼睛,頭髮觸發一般炸得如同海膽:「不會吧,才只是第七位格,不應該遇著他們吧·.....」
就連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髒亂差的幽靈貴婦,也忽然感受到了本能的恐懼,嗖一聲主動鑽進了罐頭瓶子。
還主動把蓋子給扣上了。
神聖領域深處,大地開始轟鳴,如果要形容一個詞,那仿佛是世界的顫抖。
但在這轟鳴的世界上方,魏衛站在了垃圾山上,迎著那些目光,感受到了它們對自己這番挑釁的憤怒。
臉上忽然充滿了笑容。
驕傲的抬起手來,手裡握著槍,指向了那些目光。
絕不退縮,甚至表現的很友好:「你們好啊······」
「......」
世界如同在這一刻凝固,不知多少人的恐慌與震驚,都被保留在了臉上。
眾神陷入沉思。
面對著邀請,它們也不知道該不該跨過眼前這一條輕而易舉的線,去碾碎那隻正在叫囂的螻蟻。
但似乎,內心深處,也有著某種疑慮,讓他們遲遲未曾越過這條線。
這世界上,一直有人在問,究竟存不存在真正的惡魔。
或者說,神!
只是,很少有人想到過,這個問題還有一個先天條件。
大家都會下意識的忽略,問出這個條件,有一個沒有說明白的先天條件。
那便是,現實。
大家想問的其實是,現實之中,有沒有真正的神,或者說是惡魔。
所以這個問題很難被證實。
但如果,去掉了這個條件呢?神或是真正的惡魔,誰又知道究竟存不存在?
「怎麽上來就要挑戰這些東西?」
人頭掛件明明害怕的一直在發抖,偏偏還緊閉著眼睛裝死人:「你之前明明一直輸給它們的啊······」
「真是,每當別人替你高興一點,你又要讓人把心提到嗓子眼.....」
「······不對。」
它又忽然反應了過來,悄悄收起了念頭:
「從現在開始,不能再跟他開玩笑了,他已經進入了新的層次了······」
同樣也在魏衛抬槍指向了空中的目光,帶著挑釁的微笑,等待這些東西忍受不住,主動邁過來。
整個世界開始震顫。
神聖領域裡那些瘋狂的信徒,也感受到了什麽,本來就在被地獄讚歌所折磨的他們,終於不堪重負,撲地跌倒,如死魚一般大口喘息。
真是可笑,他們信仰了一輩子,卻連對方的目光都認不出來。
只是,在將瞬間拉成了無盡的凝固時間裡,在無數神聖教庭恐懼而期待的眼神裡,魏衛臉上的淡淡微笑,忽然變了一下。
他微微側頭,仿佛傾聽著什麽。
旋及,他的臉色忽然變了,微笑飛快散去,爬
上了一抹陰冷。
仿佛在憤怒。
······
······
一個人總是在微笑的時候讓人感覺輕松,憤怒的時候給別人帶去壓力。
但如今,剛好相反。
當魏衛臉上的笑容斂去,陰冷的憤怒爬到臉上時,這世界之中,所有人都因此松了口氣。
天空中的目光,仿佛期待著這一刻,幾乎是忙不迭的,在魏衛感覺到了憤怒,注意力也不在它們身上時,瞬間收回了目光,就好像兩個人瞅著瞅著,誰也不肯收回目光,眼看著就要醞釀出一場大戰,其中一個人忽然接到了電話,憤怒的去旁邊通話了,這一邊也急忙收回目光,內心慶幸不已。
空中的目光消失,神聖大殿之中,諸位長老也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氣,低聲說著:
「我們敗了,該退守到天國去了······」
「這叫什麽?」
「沒有什麽,只是我們要開始真正的流浪了而......」
「是什麽改變了你的主意?」
距離魏衛最近,也最恐懼的人頭掛件,則有些欣喜的感受著周圍的變化,有著死裡逃生一樣的暈眩感。
剛想開口慶祝一下,它便又飛快收住了聲。
因為,他感受到了這時的魏衛,居然真的在憤怒,仿佛非常的生氣。
一時,它竟不知該慶幸這一刻,有人將屬於人的憤怒給魏衛帶了回來,還是驚恐於剛在神聖教庭放了一顆煙花的魏衛,又要做什麽。
「他們······」
它聽到,魏衛此時正看向了西方,精神壁壘所在的位置,輕聲的自語:「膽子真的好大啊······」
······
······
「族·····族爺爺......」
在那間幽暗的書房之中,葉飛飛感受到了一種讓人渾身不自在的害怕,只能小聲的問:「你在說什麽?」
「你還不知道。」
躺在了床上的一堆肉皮,拖著一種奇異的語調,仿佛每說出一個字,都要用盡自己身全的力氣,但偏偏每一個字,又都顯得非常有力:
「也正因為你不知道,說明我們的前一半計劃,還是很順利的......」
他不在乎葉飛飛這時已經完全聽不懂,只是肉皮下的眼神,有些欣賞的看著眼前的葉飛飛,輕輕的歎道:「我活的好辛苦······」
「飛飛,我已經用了太多的生命針劑,來讓自己活著······」
「但活著,對我來說,已經不是享受了......」
葉飛飛有些驚訝,眼前這個老人的回答,倒是解釋了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為什麽這麽古怪。
但是,葉飛飛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跟自己說這些。
更不好說出口的是:使用生命針劑是違法的啊······
「但我活的這麽痛苦,卻仍然堅持了下來,為的就是等這一天······」
床上的肉皮怪物,費力的說著,仿佛有種近乎於解脫的唏噓:「終於,還是被我等到了。」
葉飛飛不忍心提醒這麽一個看起來馬上就要死的老人他違法的事實了,感覺到了他話裡的深意,隻覺得更有些小心:
「你······你在等什麽?」
「......」
「等著將你送上神壇。」
老人的聲音,忽然多了些陰冷的力量:「等著看你去完成那看似不可能的任務。」
「我?」
葉飛飛嚇了一跳,從一開始進入書房,內心就
已經有點惴惴不安的她,下意識就要拒絕:「我不行的······」
「我······我太倒霉了,我做什麽事情都做不好······」
「······」
「倒霉?」
床塌上的肉皮怪物忽然笑了起來:「你怎麽可能倒霉?」
「你明明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人。」
「你······」
他感慨的,欣賞的看著葉飛飛,輕聲道:「你可是被薔薇選中的人啊······」
葉飛飛陷入了深深的驚愕之中,但還不等她問出心裡那數不清的疑問,床上的肉皮怪物,忽然之間坐了起來,僅僅是這麽一個坐起來的動作,便使得鋼筋床塌,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他的身體表面,也瞬間滲出了一層汗水,但他臉上卻帶著激動的表情,忽然之間,按下了床頭的一個按鈕。
......
左側的一面牆壁,忽然向兩邊退去,露出了一個暗紅色的,造型怪異的祭壇。
或者說,行刑台。
······
······
房間外面,葉父努力的聽著,書房裡面的動作。但書房的隔間效果太好了,他什麽都聽不到,只是內心一陣一陣的絕望,忽然之間,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
「你怎麽了?」
早就覺得不對勁的葉母,忽然轉頭看著他。
她知道哪裡出了問題,畢竟這是族爺,雖然是葉氏財閥的老祖宗,也是葉飛飛的親族爺,但是,畢竟隔了五輩了啊,隔上三輩,就已經沒那麽親了,更何況是五輩,就算這位老祖宗,終於良心發現,願意見一見自己的閨女,哪有把自己兩口子都攔在外面,隻讓這麽一個小族孫女進書房的道理?
葉家規矩大,她不太敢問,但看到了葉父掉眼淚時,她終於忍不住了。
「不是說帶著飛飛回來祝壽嗎?」
她忽然抓住了葉父的袖子,著急的逼問:「你哭什麽?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
葉父的眼淚越流越多,聲音裡帶著深深的絕望:「我決定不了。」
「這是飛飛的命......」
「飛飛,從生下來,就已經決定了她的命啊......」
「什麽命不命的,老娘不信......」
葉母更加證實了心裡的猜想,忽然站了起來,狠狠推了一把葉父,便向著書房走去:
「我女兒呢,我要帶她回家!」
「肅靜!」
書房門口,佝僂著身體,穿著一身得體燕尾服的管家,忽然冷漠的轉頭,狠狠盯了葉母一眼。
葉母下意識有些畏懼,但還是壯起了膽子向書房衝去:「我要帶自己的女兒回家,怎麽啦,當媽的不能帶自己的女兒······」
她拿出了自己年輕時蠻不講理的架勢,便要衝進書房。
但根本不等她的手指碰到書房的門把手,甚至不等她的聲音真的在這裡響起來,管家已經神情陰冷,瞳孔猛得收縮。
「嘩······」
葉母身體僵硬,感覺自己的身體失去了控制,仿佛被冷幽幽的槍口抵住了額頭。
葉父猛得抬頭:「不要······」
仿佛是他的求情起到了作用,又仿佛只是不願生事,明明可以瞬間把這個女人解決掉的管家,冷哼了一聲,葉母便忽然如遭重擊,猛得向後跌去,足足撤出了四五米遠,渾身骨頭幾乎裂開,葉父急忙衝了過去抱住,卻被她連帶著一起摔倒,葉童童被嚇哭,哭聲一下子在這狹小的空間響了起來。
葉勤則是豁得起身,想要上前幫扶,但卻深深的被管家的目光嚇到。
也就在這時,忽然有冷靜的腳步聲響起,使得房間裡的動靜稍稍安靜,只見漫長的走廊之中,一排穿著黑色袍子的人走了過來。
他們都很安靜,神色肅穆,又有著久居高貴,所養成的驚人氣度。
哪怕是剛剛緩過了氣的葉母,還有心裡痛苦掙扎的葉父,在看到了這群人兜帽下的臉時,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陳氏財團、英經財團、遠山財閉······
他們是商業中人,自然有著見識,知道各大財團的一些掌權者。
而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如今,這一張張的臉,居然都出現在了三級財團葉家的莊園,穿著一樣的黑色袍子,安靜的走過走廊。
他們甚至連看也沒有看葉父與葉母一眼,只是帶著獨有的莊嚴肅穆,走向了那最深處的書房。
「開始了嗎?」
只在最前面的一個人走到書房旁邊時,才稍稍駐足,問了管家一句。
「一切都已準備好了。」
管家恭敬的回答, 然後輕輕打開了書房的門。
「叮零零······」
也就在這些人準備魚貫走進最深處的書房時,忽然刺耳的電話鈴聲響在走廊,很快,便有個年輕人模樣的秘書快步趕來。
他手裡捧著電話,走到了這群人身前,低聲道:「老先生,是基金會打來的電話。」
「他們希望我們······再等等。」
「......」
「等?」
人群之中,忽然有笑聲響了起來,旋及,隊伍前面的老人冷笑:「告訴基金會,不要多管閑事。」
旋及,他第一個推門進去,隊伍裡的人也都跟上。
仿佛已經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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