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郎搞出來的奇葩事情太多。

　　黃燦印象最深的是被救出來那個晚上。

　　他居然用馬腦花，馬下水做菜。

　　溪水裡反覆清洗以後，蜀薑和香料去異味，放了好多香料，作料，弄的香噴噴的端上來。

　　黃燦看見的時候，頓時想起戰場上紅白色那些血汙。

　　吐的那個淒涼，當晚上都沒吃飯。

　　餓的覺都睡不著。

　　萬萬沒想到，馬幫的人，廂軍的人，眨巴這嘴巴，吃的還挺歡樂。

　　所有人都在看似惡心，實際好吃，餓了一天一夜的黃燦可憐巴巴等著第二天勇敢的去品嘗。

　　誰知道，中午一上菜，歡樂沒有了。

　　就剩下馬骨頭，馬肉了。

　　難得今天磁州城破，也繳獲了很多死馬，黃燦喜滋滋的囑托陳仁俊照李二郎吩咐的做法，給磁州的大小官員準備了一頓歡樂。

　　當宗澤領著很多附近居住的礦工。

　　把章丘義軍從金軍手裡搶回來的女人們還給家屬。

　　起初黃燦和李敬的意思，宗澤給麾下磁州守軍和百姓下個命令，讓他們善待受苦女人。

　　可終究是小看了宗澤的胸懷。

　　聽完李敬的舉措以後，把所有過錯放在自己身上，親自給女人們道歉，是他的能力不足，讓所有人受苦了。

　　為了能多活下來一些女人，讓自殺的情緒不在其中蔓延，他親自去金狗所謂洗衣局對女人們道歉，親自安排每一個女人尋找家屬。

　　金軍粗暴野蠻，管殺不管埋。

　　自己人死在磁州城外的屍體也從來不清理。

　　護城河，城牆下，浮屍遍野。

　　仿佛要給守軍壓力。

　　雖說天氣不熱，前兩天攻城的屍體已經腐爛。

　　那個味道，直衝城牆。

　　宗澤在回城第一時間就讓守軍清理。

　　安排好營救出來的女人，他還趁著天沒有黑，帶著兵士圍著磁州檢查了一下。

　　回來時候，正好黃燦端來了馬腦花和下水做的菜肴。

　　讓黃燦無比吃驚的是，宗澤聞了聞味道。

　　“好香啊，這豆腐和腦花合在一起做的叫什麽菜，色香味俱全，好有食欲！”

　　然後，他身邊磁州的大小官員全部撐不住了。

　　捂著眼睛，逃避著觀望桌上的菜肴。

　　壓不住，轉身跑牆角就開始吐。

　　大廳裡，相州援軍首領趙不試也撐不住了，也開始吐。

　　倒是嶽飛，氣定神閑的坐下來，端起一杓，一句話也沒說，就往嘴裡放。

　　放進嘴裡，眼睛還亮起來。

　　在他不遠桌上坐著的種彥鴻，也學著嶽飛的樣子，取來一杓，細細一看，又把杓子扔回碗裡。

　　在一邊吐了起來。

　　惡作劇得逞的黃燦在一邊大笑不止。

　　“宗大人，你都不知道，李二郎那個混帳，第一天見面就拿這個給了我一個下馬威！可憐老夫本來就餓了兩天。”

　　“亂世最苦的是百姓，天災人禍，人命如草芥，洪水天旱饑荒，遍地浮屍，宋江造反也做了不少孽，見多了！”

　　宗澤又夾了一筷子馬下水。

　　“這個菜味道不錯，李家馬幫很會生活啊！”

　　“不是他們家馬幫會生活，這菜都是李二郎他們打死了金狗戰馬，不舍得浪費！”

　　看著宗澤招呼自己，黃燦也在他身邊坐下來，拿著軍士遞過來的碗筷，就開始吃肉。

　　宗澤卻站起來。

　　連忙招呼自己屬官們去外面廂房裡吃，那裡有磁州衙門剛做好的飯菜。

　　可這幫人哪有胃口。

　　聽說吃飯，又乾嘔起來。

　　種彥鴻和趙不試也一樣，走到飯廳，哪怕上的菜是馬肉，也開始乾嘔起來。

　　把剛回去安頓兩營兵馬處置繳獲的李敬都看愣了。

　　在廢棄礦場，他在用這種方式，提醒手下的馬隊，廂兵，不要因為獲得一點小勝利，就得意忘形。

　　未來的戰爭會很殘酷。。

　　誰知道黃燦拿著這個來做惡作劇。

　　本來想做一辦一個簡單請功筵的宗澤，得意洋洋的表現自己沒有嚇唬住，也發現了自己準備辦一個簡單慶功宴的打算沒了，忽然間，有所感悟，黃燦和李敬是別有用意的。

　　變著花樣提醒自己，金人南下的危機並沒有結束。

　　“黃大人，你怎麽看金軍下一步的動作?”

　　看著宗澤發問，黃燦苦笑。

　　“還能怎麽看，就算是我們打退了東路完顏宗望，金軍完顏宗翰依然可以從山西南下，進攻汴京，更何況，第一次金軍南下的時候，劉韐也在真定打退了完顏宗望，可是人家繞過了真定，直接南下了！”

　　“你的意思，即便我們守住了磁州，金軍依然可以繞過磁州，從大名府南下，甚至完顏宗望都不用打下大名府，在磁州和大名府之間的平原就能南下?”

　　“這不是我說的！”

　　再次苦笑的黃燦指了指身邊的李敬，這不僅讓宗澤吃了一驚，也讓盯著兩人的嶽飛吃了一驚。

　　十七歲的少年，有這般眼光。

　　“賢侄，你的意思，你我還是要南下勤王?”

　　宗澤突然發問，李敬都不知道是不是該裝神棍，把未來的趨勢解釋一下，畢竟趙家人的作死方式之奇葩，沒有發生以前，任何人都不敢相信。

　　“時局緊迫，金狗兵臨城下，光陰苦短，重要的還是要抓緊時間整頓磁州的軍備，努力打造軍械，購買火藥原料，模仿昔日劉韐招募的敢戰士，把磁州義軍進行專業戰陣訓練！”

　　提升戰力，尤其是野戰能力，才能勤王，才是磁州的當務之急。

　　“言之有理！”

　　不管能不能用的上，也應該照著最壞的方向準備。

　　“豈止是言之有理，宗大人，你沒在京城做過官，你是不知道，朝堂重臣隔江猶唱後庭花，都把心思放在議和上了！”

　　對於主戰或者議和，黃燦原本在汴梁時候，就沒有站隊。

　　畢竟當初跟遼國簽訂檀淵之盟，維系了宋遼百年的和平。

　　議和派，包括兩任帝王，都認為和平是可以花錢買來的，絲毫沒有在意，檀淵之盟是宋軍打贏以後還出歲幣，稱臣的荒唐條約。

　　磁州被劫掠一次，看清楚金人的殘忍，煉鐵廠裡呆了幾天，聽著李敬對新兵講述宋軍關系， 耳聞目染，他現在是堅定的主戰派。

　　李二郎說的不錯，海上之盟就是一個巨大的錯誤，宋，遼，金在北方三國鼎立，哪有老三幫著老大打老二的道理。

　　老二滅了下一個就是你。

　　先別說宋軍軍械拉胯，軍心廢弛。

　　就拿信譽來說，海上之盟的建立，背棄了宋遼之間的檀淵之盟。

　　就連金軍上次在汴京城下訂立的城下之盟，宋朝也不敢執行，該割讓的土地沒有交割，說好金軍回撤時候不進攻，可眼睜睜看著金軍屠戮百姓，不打又不行。

　　答應給金人的錢，至今沒有兌現。

　　在金人眼中，大宋毫無信譽。

　　金人才不管宋朝是不是主戰派和義和派之間相互推諉，皇帝兵臨城下答應完了又後悔。

　　“宗大人，明日我想讓李敬所部回到煉鐵廠，抓緊時間整補軍械，我已經給三司索要火藥原料了，你要幫忙在附近調集，最好能夠上書官家！”

　　“我們現在就一起上書，明天用八百裡加急送，另外明天我想去賢侄打造兵器的鐵廠看看！”

　　宗澤剛剛開口，嶽飛站起來了。

　　“宗大人，黃大人，若信得過我，我也想去看看！”

　　這時候，趙不試和種彥鴻也從外面進來，聽見這個話，異口同聲。

　　“我也想去看看！”

　　“我也想去看看！”

　　黃燦看著李敬點頭，連忙補充。

　　“這樣也好，明天我們一起出發，宗大人，我還有其他事情跟你商議，李敬帶相州來的義士到你兩營兵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