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狗把太上皇趙佶這麽快送回來。這是宗澤決計沒有想到的。他不知道在心裡罵了李敬多少次了。這混蛋說事，好的不靈壞的靈。江南兩路的叛亂，剿滅了絕大部分大股土匪，還有少數在負隅頑抗，陸宰，楊邦義張羅著告示安民，恢復民生也進行的很順利。這時候，收到了趙構洋洋灑灑的書信。說太上皇已經返回大宋還朝。請他並種彥鴻，嶽飛等一眾將領回汴梁接受太上皇賞賜。“緊趕慢趕，還是沒能趕上，這荊湖南路，廣南西路，江南路的叛軍，土匪流竄到一起，真難對付！”吉州附近多山，山深林密。道路不便。本來惦記國事的嶽飛，種彥鴻就有些急躁，又想著一錘定音，不留後患。一副對不投降的土匪，叛軍趕盡殺絕的態度。激進的動作也激起了叛軍的逃亡。全逃到大山裡。連續的追擊，哪怕是精銳的勝字軍和武字軍也吃夠了苦頭。“宗帥，船隊什麽時候來！”接到康王手書的宗澤第一時間給嶽飛和種彥鴻下達了命令，讓他們最快的速度收攏全軍，鄱陽湖沿岸集結。水師已經在福建，廣南調船了。“船隊開進長江，過了健康了！”說起這件事，宗澤更鬱悶，運他們的船隊到了江南路，就去了西洋，回到登州，馬不停蹄的又開到長江裡來。要是沒有在這西洋轉一圈。他今天就可以度過長江，沿著漢水進發。“都說人如其字，這康王字寫的這麽漂亮，人怎麽讓人這麽惡心?”歷史上保存了趙構批準殺嶽飛的詔書，若是不看內容，還真是一手的好字。不比用瘦金體開宗立派的趙佶差。“字寫的漂亮，做事惡心的又豈止康王！”種彥鴻和宗澤一問一答，立刻讓人想起了蔡京，眾人都哄笑起來。“這大宋是怎麽了，盡出些寫的一手好字的王八蛋！”能看得出，宗澤對局勢有些憂慮。種彥鴻故意開了一個玩笑，把趙佶一起罵進去了。在他看來，趙構加上太上皇這夥子，就算是加上完顏宗望，也乾不出什麽事情。一力破萬法。樞密院手握天下精銳，究竟有幾個能聽趙佶趙構的。若非李敬遠征，要是李敬在大宋，以他的狠辣，能架著火炮把汴梁的皇宮轟平了。別看他種家世代忠良。但是趙佶對種彥鴻沒有什麽恩惠。相反因為祖父和父親都是早亡，活在大家族裡的他從小的生活都比較拮據。直到磁州遇見了李敬和宗澤。他比誰都清楚，宗澤壓力很大，他不想讓李敬背上背叛趙宋的惡名以至於徹底反叛，讓大宋江山改朝換代。自己也不甘心背上叛賊的歷史惡名。不過他種彥鴻不在乎，不管是宗澤弑主，還是李敬造反，他這個先鋒都跑不掉。“還是三弟說得對，俯仰無愧天地，褒貶自由春秋，我們這代人，隻管富國強兵，為我華夏族爭奪生存空間，滅敵國危險於萌芽之中，讓我華夏百姓生活富足，至於名聲，任憑後世評說，不在乎！”怎麽可能不在乎。昔日自己殿試明明出格了，趙佶還是賜進士出身。年輕時候也曾經因為實乾受到趙佶親睞平步青雲。若非自己在山東製止當地皇族，道教產業胡作非被人告到了京城。他也不至於被趙佶用一個閑職掛了這麽多年以至於告老還鄉。如今自己卻要因為要他的兒媳婦掌權，對他刀兵相向，即便不殺，只有限度的囚禁，也是恩將仇報，背主忘義，欺君罔上。這一關很難過。宗澤還是很感激的望了種彥鴻一眼。嶽飛和陸宰在一邊沉思。換做他們是宗澤，怕是一樣的躊躇。“報，八百裡加急！”鄱陽湖上來了一條蒸汽船，根本沒有拉拽駁船，一看就是為了送消息來的。果然，宗澤還在軍艦甲板上看見了白發白須的內河水師都統張公裕。幾個人急忙走向碼頭邊迎接。“宗帥，不好了，娘娘在報上公告，說太上皇回歸，她就退出監國，在臨海居等著官家回歸！”“怎麽會?”別說宗澤大吃一驚，嶽飛，種彥鴻都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宗帥，娘娘要是真的甩手，大宋的天就塌了！”張公裕拉著宗澤上船，顯然是讓他趕緊去登州，說服朱璉改變主意。“別慌，沒到這個地步，娘娘不可能不知道，太上皇如何到京城這件事很詭異，也不可能不知道，康王跟太上匯合更加詭異，其中難免有金人的身影，是金人利用了太上和康王來對付娘娘，她要是甩手，金人的奸計就得逞了！”接過水師官兵手裡的一大摞報紙。宗澤拿起了李敬給他準備的放大鏡。嶽飛，種彥鴻，楊邦義，陸宰等人紛紛也接過報紙，就地看了起來。看完的宗澤仰天長歎。朱璉以退為進，不僅是在逼憤怒的將士，也是在逼他。逼著他把趙佶和趙構趕出汴梁去。“張公，盡快催促船隊來接武勝兩軍，去汴梁！”船隊還沒來，汴梁的消息先來了。如同宗澤料想的一樣。複興報一出，汴梁的屯墾軍首先坐不住了。各地屯墾軍把汴梁圍了。嚇到太上皇，康王，金人一起到了城牆上對各地蜂擁的民眾和軍士解釋。沒有康王書信中招他封賞的意思。發出安民告示，趙佶親自上城頭做出了朱璉繼續監國的承諾。金人也承諾只是選擇汴梁作為契約和談之地。如今汴梁城外的軍民和百姓散了一些，一些遠道而來的，一些不信任金人和趙佶的，仍然不肯走。就連一些江淮，兩浙的百姓得到消息，也在往汴梁趕。“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娘娘監國，乃是軍心所向，民心所向，不負我大宋朝廷出台這麽多富民舉措！”原本很擔憂的張公裕聽到汴梁的消息，嬉笑顏開。嶽飛卻忍不住破口大罵。“這金狗著實可惡，怎麽把我大宋變法名臣周寧擄走了?”宗澤這才注意到，汴梁的消息說，周寧主動去陪北狩的官家了。他雖然對周寧了解不多，誰都知道這家夥會乾活，也會享受。只要是吃喝玩樂的，什麽都學李敬，比種彥鴻更肆無忌憚。但是他提出各路，府，州，縣全面設立民意代表團體，限制，監督官員依法行政，依法作為，不得不說是一個非常有創造新的社會改良制度。此人若被金狗擄走，豈不是半途而廢。“來者不善，這個完顏宗乾一手勾結趙構，一手放回了太上皇，還順便抓了周寧，張叔夜，張所，這是一箭多凋啊，好像很難對付?”“肯定嘛，宋金交戰到現在，若非官家在金人手中，就是不死不休的關系！他敢來大宋，也是一個有勇有謀的狠角色！”在將領們七嘴八舌的議論中。憂心忡忡的宗澤踏上了前往汴梁的路。帶著武勝兩軍精銳。也帶著楊邦義，陸宰等人。更帶著剿匪用的大小火炮。等他大軍趕到汴梁的時候。圍城的百姓差不多都散去了。宗澤這才知道，金人居然讓張浚打開了汴梁城門。非汴梁戶籍居民不得入內，非奉召不得入內，違者殺無赦。連外地商戶也不得入內，貨物由城內商人出門采購中轉。城門口的公告也專門讓士兵看守。白底上的黑字很大，很醒目，跟李敬在杭州安民的告示一樣，專門派出讀書人念給所有人聽。自投羅網的事情，宗澤才不會去幹。在自己麾下大軍沒有控制汴梁局勢之前，孤身去見趙佶也好，金使也好，正中人家奸計。“嶽鵬舉！”“卑將在?”“令你火速接防汴梁防務！”“領命！”出乎宗澤和嶽飛，種彥鴻的預料，城內守軍僅有一千人左右。張浚和張俊都不在城中。汴梁皇宮大部分區域都在施工，僅有太上皇的住所不到一百金人把守。“見過宗爺爺，金國特使完顏宗乾謹代表二太子完顏宗望，四太子完顏宗翰對您表達最尊崇的敬仰！”一群死敵叫自己爺爺。還鞠躬敬禮。看著這位金人使者帶著麾下用女真的禮儀敬禮，宗澤心裡說不出的別扭。想必嘴蜜腹劍做到極致就是這個樣子。不由的想起了李敬口中的那群土左。“太上皇何在?”近距離看著嶽飛，種彥鴻等人，完顏宗乾也不得不感慨宋國人口如繁星，竟然有不遜色於大金的勇士。至於宗澤帶兵北上，是他的意料之中，連手下兩軍的將領，編制人數都打聽清楚了。他才不在乎趙佶那個懦夫，饒有興趣的問起了兩人。“宗爺爺，這兩位哪位是撼天易，撼嶽家軍難的嶽鵬舉將軍?”完顏宗望派來的人，果然跟完顏宗望一樣，都是陰人。就是面對兩個屠殺金軍無數的武將，也敢用二桃殺三士的計謀。也不管人家是結拜兄弟，拎起其中一個猛誇。宗澤看見嶽飛一臉沉默沒有應答，種彥鴻嘴角翹起，心裡不由的好笑。人家三是結義兄弟，種彥鴻為人大氣。豈能看不透你這種小伎倆。連完顏宗乾答非所問都顧不上指責了。“不要廢話，金使要知道，大宋和金國的邦交，不歸禮部負責，乃是樞密院負責，也就是宗帥定奪，如今宗帥求見太上，金使的如此言語，輕佻不說，且是對我大宋國的怠慢！”面對完顏宗乾的凋蟲小技。嶽飛話不多，卻有勁。種彥鴻暗自為自己大哥的這份穩沉叫好。宗澤笑的很欣慰。“請！”這麽容易就見到趙佶，是宗澤想都不敢想的。果然，趙佶身邊有死士。不止一個，足足六個，趙佶坐在矮桌旁邊，身後佔了六個死士。三十多個衛士一半在死士身後。一般站在宗澤，嶽飛，種彥鴻進來的方向。老遠就完顏宗乾就伸手讓宗澤止步，不要靠近。“宗爺爺，嶽將軍，種將軍有萬夫不當之勇，更有神秘莫測的火器協助！宗乾不得已，讓宗爺爺見笑了！”看見白發白須，年僅七旬的宗澤。趙佶百感交集。金人羞辱，譏諷自己，稱之為昏德公。卻稱宗澤為爺爺，打心裡敬重。君臣待遇天差地別。讓人唏噓。偏偏趙佶生不起一絲埋怨，哪怕身在金國，他也知道，勤王也好，收復河山也好，宗澤有大功勞。“微臣宗澤見過太上皇！”“朕還是階下囚徒，宗卿家乃是我大宋柱石，挽天傾即倒，朕當不起宗卿家一拜，請平身！”怎麽只有趙佶一人，康王趙構呢?秦檜呢?還有張浚和張俊呢?這些勾結金狗的混帳怎麽躲起來了，在什麽地方。趙佶掙扎著要起身扶起宗澤等人， 卻被金人摁住。嶽飛，種彥鴻怒目而視。完顏宗乾連忙開口。“宗帥，如有心讓太上皇不受圈禁之苦，當積極與我大金訂立契約，讓我金國勇士玉石俱焚，實在沒有必要！”種彥鴻，宗澤都考慮過用李敬給他們三把手火銃乾掉這些死士，把人救出來。可是風險太大。再說，他們要救的是趙桓而不是趙佶。如果用強，金使團死在這裡，完顏宗翰那個狠人一定會殺了官家。實在沒有必要。“金使太虛偽，何談沒有誠意，到我大宋就搞風搞雨，還抓了我大宋張所，張叔夜，周寧三位忠直之臣，若非李副使正在西洋征戰，明知你們會報復在官家身上，他一定會抓十幾個完顏家皇族在汴梁城下砍頭祭旗！”宗澤還想開口，身後就傳來了種彥鴻的聲音。在種彥鴻看來，就沒必要跟這些金狗周旋，訂立了合約，換回了官家也要撕毀合約的。還不如乾，乾到這幫人受不了，自然放回官家。正如今日放回趙佶一樣。“不是虛偽，是沒辦法的事情，我本欲釋放大宋太上皇帝，可是無力自保，想用張叔夜，張所性命，換大宋太上皇帝自由，看來你們似乎不情願啊！”把利用康王大軍佔城，扣押張叔夜，張所說的天經地義。好本事，倒打一耙。宗澤簡直無語了。他有些想念李敬了，嶽飛也好，種彥鴻也好，打仗還不錯，打嘴炮，根本不是這家夥對手。“口說無憑，宗爺爺給我一個保證我大金使團安全，在大宋境內自由行走的書面承諾，我就放了你們大宋太上皇帝！我大金夠誠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