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黑暗拳頭不斷朝大地轟擊。

  世界不斷破碎，爆發出陣陣嘈雜聲響，宛如一個人發出痛苦的聲音。

  “你……打不死我……我已邪化……”

  盤古在虛空中出聲。

  武小德理都不理，照樣出拳。

  世界的破損愈發嚴重。

  “我知道打不死你，但你會感到疼痛吧，這就夠了。”

  武小德再揮一拳，繼續道：
  “當初如果你肯助我一臂之力，我也會全力助你，那樣的話，我們興許還有機會。”

  “但你先是對付我，然後又投降邪魔。”

  “真是該死啊。”

  轟——

  無盡惡靈之力具現的拳頭全力轟擊在地面上。

  與此同時，武小德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再次揚起了另一隻手。

  又一拳！
  大地深處浸出一片血色。

  仔細望去，便可以發現在地底深處，有著極其龐大的血肉身軀。

  “我要……殺了你……”

  地底發出沉悶的聲響。

  武小德充耳不聞，只是不斷揮動拳頭，擊打著下方的大地。

  另一邊。

  血池地獄。

  武小德微眯雙眼，隻覺得盤古那邊的戰鬥沒什麽值得再多關注。

  他隨手召出惡靈之書，將手按在眾願之牆上，開口道：

  “師父。”

  等了數息。

  眾願之牆上浮現出一道身影。

  人皇。

  這一刻，他看武小德的神情已經完全不同。

  “真沒想到，你竟然已經洞悉了邪魔們的世界演化之秘，這比我想象的要更利害。”

  人皇說道。

  武小德認真地說：“那麽師父呢？畢竟聖界都是邪魔憑借盤古之血演化出來的，您也是被演化的存在嗎？”

  “不，”人皇的神情分外嚴肅，輕聲道：“我跟你的分身有點像——我藏在血液裡，在邪魔們演化世界、創造眾生的時候，尋找一個適合的身份，默默地躲在暗處，尋找合適的機會，想要翻盤。”

  藏在血液裡……

  武小德動容道：“您藏在盤古之血中，趁著它們創造世界的時候，便也進入了世界之中？”

  人皇點點頭。

  甚至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他從牆壁上伸出手，隔空點在武小德眉心。

  武小德眼前的一切頓時全部消失。

  下一秒。

  他發現自己漂浮在半空，渾身充滿了無盡的力量。

  這些力量具現為血霧，氤氳在身周，繚繞不去。

  偶爾會有一些術法，從自己身上抽走一縷血霧，但是這對於自己來說，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完全不值得一提。

  自己實在太強大了。

  ——但是自己完全無法動彈，也沒有辦法反抗眼前的一切。

  因為自己的生命已經終結。

  必須找個辦法……

  改變眼前的一切。

  一個接一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武小德頓時意識到這並不是自己的念頭。

  這就像自己的意識與另一個無比強大的意識產生了同步共鳴，獲得了權限，可以觀察它的念頭。

  “所以師父您才是真正的盤古——也就是那具屍體！”

  武小德道。

  人皇的聲音隨之響起：
  “我們的時間不多，你還想知道什麽，可以在與我同步的情況下，用思考的方式進行提問。”

  武小德立刻開始思考自己擔心的那件事——

  “我所用的惡靈之力，也是邪魔們演化萬物與世界的一部分嗎？”

  下一秒。

  一個全新的念頭浮現在他心中：

  “不，並非如此。”

  “邪魔們演化了近乎無窮無盡的盤古世界，創造和殺死了無盡的眾生。”

  “那些眾生的惡意已經積累到了一個無比恐怖的程度。”

  “它自主匯聚成淵，是為死亡世界的最終深淵。”

  “邪魔也對這些惡意沒有辦法。”

  “畢竟它們只會利用我的血創造世界和眾生，卻沒有辦法對付這樣的惡意。”

  武小德心頭稍定，又起了一個念頭問：

  “你的意識藏在血液之中，在每一個世界中存在，這件事被發現過沒有？”

  “從來沒有，”那個念頭回應他道，“一旦可能被發現，我就會立刻抹掉這一縷意識。”

  “薩琳娜……是誰？”武小德問。

  “她被邪魔們認為是我的血創造的偽聖者，實際上，她確實是聖界下來查看情況的——”

  “她已經回歸聖界了。”

  念頭突然斷開。

  武小德雙眼一睜，猛然發現自己回到了血池之中。

  惡靈之書依然翻開。

  然而人皇的身影卻越來越黯淡。

  “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你了，為了保守這些秘密，我必須收回這一縷意識。”

  他的聲音從眾願之牆上響起。

  武小德咬咬牙，大聲道：“師父，早晚有一天，我會把你從邪魔的手中救下來。”

  “救不救我，無所謂，我唯一的願望是不要再演化眾生了——”

  人皇最後說道：“眼下的一切對於眾生來說，不過是被邪魔操控的一生，一切靈魂都會為此而感到痛苦。”

  他的身影漸漸從眾願之牆上消失，隻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我要回歸本體了，今後你自己小心。”

  話音落下，一切歸於寂靜。

  人皇不存在了。

  不。

  應該說，盤古的這一縷意識回歸了本體。

  它把意識藏在血霧之中，跟隨這邪魔一起創造世界，眼睜睜看著無數生靈被創造出來，卻只能在邪魔的安排下存在。

  也許這對於它來說，是一種極其痛苦的事。

  武小德呆立片刻，突然跳了起來。

  薩琳娜！
  真是太可笑了，邪魔們一直在尋找與聖界溝通的辦法。

  薩琳娜出現在它們面前，一直存在著，它們卻誤以為她只是盤古之血創造的偽聖者。

  邪魔們竟然對她完全視而不見！
  ——這才是無愧於“隱者”之名的聖界存在啊！
  武小德跳起來，用手在指環上一抹，頓時拿出那雙黑色拳套。

  ——塵封古聖之界的攀岩手套！
  這是薩琳娜的最後托付物，藏著一招聖級拳法。

  聖級拳法“再回首”。

  武小德直接打開惡靈之書，把拳法的介紹又看了一遍：
  “此拳法需要配合專屬攀岩手套使用。”

  “描述：”

  “……”

  “2、但若你在拳頭裡攥緊某個人曾經觸碰過的物品，就會抵達對方曾經到過的所在之地。”

  “……”

  第二點殊為重要！
  薩琳娜究竟是無意為之，還是有意給自己留下了這門拳法，讓自己去尋找線索？

  等等！

  薩琳娜臨走之際，曾經把她收集的各種任務物品都留給了自己。

  也許……

  這就是她留下的另一半準備！
  是的，既然她真的來自聖界，那麽她必定已經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甚至很有可能留下了相應的手段。

  “快……金犬，跟我一起整理東西，讓我看看她到底留下了些什麽……”

  武小德飛快撥弄戒指道。

  “明白，我現在就開始檢測所有物品。”金犬應聲道。

  薩琳娜留下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在那個時刻，這些材料足以換取軍功，讓自己從青銅之牆上脫身而去。

  然而除了這個用途之外——

  薩琳娜所遺留的材料能不能為自己提供其他線索？
  金犬突然開口道：

  “以我的眼光，看不出什麽特別的東西，不過這些東西都已經被分過類，它們甚至還有編號。”

  “編號？”武小德一怔。

  “是的，你可能沒來得及看，每一堆材料下面都壓著一個數字——看，我把它們抬起來，你可以看到數字‘1’。”金犬道。

  武小德仔細查看，卻見這些材料果然早已分門別類的放置妥當，以數字進行了排列，分別是數字“1、2、3、4、5、6……”

  如果是數字的話。

  那麽按照數字順序，自己首先要用的便是歸攏於數字“1”這一塊兒的材料。

  “我試試。”

  武小德戴好拳套，從排列在數字“1”之上的材料中隨手拿了一顆紫色眼球。

  他握住眼球用力朝前打出一拳。

  ——聖級拳法，再回首！
  一行青銅小字跳出來：

  “注意，當前你即將前往薩琳娜曾經抵達過的某個地方，亦即是其收獲此眼球的所在之地。”

  小字一閃而沒。

  虛空裂開。

  狂亂邪性的風從虛空裂縫吹來。

  武小德卻毫不猶豫的朝裂縫中跳去——

  真相就在眼前，自己不能後退！

  一瞬。

  他落在地上。

  這裡似乎是一個極其封閉的地下密室。

  四周都是印刻著各類防禦符文的青銅牆壁，看密室擺設，與當年自己跟隨薩琳娜探索地下隧道之時的風格極其相似。

  地面不斷抖動。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一刻不停。

  武小德忽然心有所感，抬頭朝天花板望去。

  他的視線仿佛穿透了天花板，看到了大地之上的那道身影。

  ——自己的分身！

  是的。

  這裡是盤古世界。

  自己的分身正在全力攻擊這個世界。

  也罷——

  就讓分身吸引盤古的注意力，方便自己探查這裡的線索。

  武小德收回目光，打量房間，立刻看到了房間角落裡的那具骸骨。

  他蹲在骸骨前細細看了幾眼。

  某種讓人緊張的氛圍忽然就布滿了整個房間。

  “這是……相當眼熟的邪物……”

  武小德沉吟道。

  從青銅之壁被擊穿那一刻算起，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但房間角落的這具骸骨還在輕輕蠕動。

  它根本沒有徹底死掉。

  只不過那些蝕刻著密密麻麻符文的索帶將它捆縛在原地。

  無法動彈。

  無法複原。

  無法感知一切。

  ——而且它是一具無頭的類人骸骨。

  頭顱……

  武小德沉默數息，忽然一翻戒指，將歸類在“1”號碼下的材料全部拿了出來。

  這時候再仔細看，便會發現這些材料基本都是骨質的。

  每一塊骨頭裡都隱藏著蝕刻著無數符文的金屬片。

  武小德嘗試著抽走一塊金屬片。

  結果那金屬片剛一離開骨頭，骨頭頓時不斷蠕動起來，甚至產生了一股力量，想要朝地上的骸骨靠攏。

  武小德立刻把金屬片重新插了回去。

  骨頭頓時就不動了。

  “啊……也許……”

  武小德輕輕出聲。

  某種驚人的猜想猛烈地衝擊著他的心靈。

  他勉強保持著鎮定，雙手飛快行動，將所有骨片擺放在地上。

  這些骨片看上去原本是完整的，只不過被某種無法抵禦的力量攻擊，這才破碎，散開，又被一個個金屬片徹底封印了力量。

  武小德很快將所有骨片拚完整。

  ——一顆骷髏頭頓時出現在他的眼前。

  看看這顆骷髏頭，再看看那無頭的骸骨，武小德終於找到了答案。

  “真想不到，穿越了十八年的時空，我們再一次見到了對方。”

  武小德道。

  那顆骷髏頭髮出虛弱已極的聲音：

  “你……為什麽還活著？”

  “你又是為什麽混的這麽慘？”武小德反問。

  骷髏頭抖動起來，仿佛無比憤怒：
  “是那個女人把我封印在此，該死，她這是替你報仇？小白臉，你真是一無是處！”

  武小德不為所動，只是有些沉思。

  是嗎？

  她在臨走前，幫自己修理了這個難纏的家夥？
  一念及此，武小德臉上還多了一些溫暖的笑意，輕聲道：

  “抱歉，我生來就討姐姐喜歡，不像你這樣隻懂得毀滅眾生，所以你我境遇不同。”

  “認命吧。”

  “骸。”(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