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之寒門崛起》一百四十九、開始前的嘴炮
六月十六日,司徒府廣發邀請函,邀請一眾名流高士、建康有頭有臉的人物,於十七日,參加司徒府主辦的一個“盛大”宴會。消息靈通者自然知曉,雖說不外乎還是“清談”,但這次乃司馬昱特意辦的,為的是給庾苒與近來聲名鵲起的“江左蕭四郎”提供一個“吵架”的機會。然而,如果你把它當做一次普通的“吵架”宴會,那就大錯特錯了,背後涉及之廣,觸目驚心,毫不誇張的說,庾氏的生死危機時刻來了,士族階級為代表的謝安與王坦之,聯合給庾苒挖了一個大坑,傻乎乎的庾苒愣是沒察覺,毅然決然的跳進去了。同時,也是蕭欽之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極其危險,但利益極大,值得冒險,如能踩著庾氏的屍體揚名,不失為一次絕好的機會。但顯然不會這麽容易,蕭欽之被利用完了,剩下的就要面對所有世家大族青年才俊的聯合圍剿,能不能脫身,暫且不得而知。這是謝安為謝氏使得一招脫身計,若蕭欽之乾翻了一幫人,那麽他們自然無話可說,若蕭欽之不敵,那麽壓力就來到了謝道韞這裡,在家族利益與個人得失面前,謝安相信精明的侄女會作出聰明的選擇。對蕭欽之而言,前路難,真的很難,謝安在這件事上沒有發表一絲觀點,但僅使了一計陽謀,就讓蕭欽之無路可逃,硬著頭皮也得上。蕭欽之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一個小人物,剛來建康,就卷入了這樣一起紛爭中,鬼使神差的被人為的推到了幕前,不甚唏噓。但無路可退,退無可退,唯有奮力一擊,方可有一線生機,既然庾苒要搞事,那就先搞掉庾苒,蕭欽之當即作了一首氣勢磅礴的詩劍客,佔領輿論的高低,將自己打造成一個少年孤單英雄,庾苒自然就成了惡人。“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此詩一出,頓時掀起了一陣喧嘩,大家一看頓時驚了,不想蕭欽之處於弱勢方,竟率先秀了一手絕活,以詩開道,大家不禁齊齊看向了庾苒。庾苒當然也想作詩回應,奈何作出來的詩,皆不如意,發表出去,徒增笑料,故用不屑的語氣,放話喊道:“詩乃小道爾!”剛好被王坦之聽見了,當即打臉道:“此詩極好,少有的佳篇,庾苒作不出,故乃小道。”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庾苒立刻回道:“王度,你可作出?”王坦之針鋒相對,回道:“我承認我作不出,然我不似庾苒,明知作不出,非要故作高深。”庾苒想殺了王坦之的心都有。“宴會”還未開始,嘴炮已經打響了。於是,在有心人的傳頌下,十七日,司徒府的“宴會”雲集了各方名流高士,聚集了海量的目光,另外,這可是一次露臉的絕好機會,許年輕人紛紛摩拳擦掌,枕戈待旦。......自從王述把黑料放在王羲之的書案上,氣的王羲之直接辭官回家,在母親墳前發誓再也不當官了後,日子就越來越不好過了。士林中,王羲之的名聲日益下滑不說,郗夫人的態度也開始變得強硬,時不時的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搞得王羲之心裡很不是滋味。但誓言都已經發了,怎可違背誓言呢?好在,會稽有一幫好友,整日遊山玩水,吃喝玩樂,侃侃而談,讓王羲之的心靈得到了不少的慰藉。謝安因謝弈亡故之事,來了建康,閑不住的王羲之也隨之來了建康,經常組織和參加聚會,對當朝時局經常提出建設性的意見等。比如,謝萬去了豫州,王羲之認為謝萬太傻了,不堪重任,最好換人去,謝安雖是知道自家弟弟的德性,但換誰呢?無人可換啊!一個傻傻的人接管豫州,桓溫不會有顧忌,而換一個精明的人去,桓溫肯定要生事,對於士族而言,只要不是桓溫的人接受豫州,都能接受,故傻傻的謝萬就成了最合適的人選。如此一來,可見時常發表建議的王羲之,並不是真的想辭官,大家猜測其約莫是起誓玩脫了,一時不好下台,這是就需要一個台階,於是,在某些人的撮合下,朝廷向王羲之發出了複任書,當個閑散小官,算是全了他面子,總比白身的好。然王羲之真心被氣到了,心想:“王述這個二愣子都能當揚州刺史,我比他強了不知多少,要當也得超過王述,至少來個當朝三品。”同三品,京官比地方官大。謝安對於好友的德性,十分了解,有意當個和事佬,這不,王彪之馬上離任,赴地方會稽任職,留下尚書左仆射這個空缺,都是老王家的人,王羲之繼任也能說的過去,故明裡暗裡與人說了,然而朝廷這幫人精,頓時不幹了。首先,尚書左、右仆射從二品是個實打實的大官,位高權重,相當於尚書令的副手,左高於右,也就是說尚書左仆射是僅次於錄尚書事晉朝特有、尚書令下,要是在唐朝,地位相當於宰相,在明朝為首輔內閣大員,而這個空缺,經過多方協調,大概率是刁彝繼任。另外,王羲之這個人政治態度曖昧,鑒於此前他乾的那些糊塗事,沒事還愛給這個那個寫信提建議,秀存在感,故朝廷這一幫人根本就不信他,估計這個提案不到司馬昱面前,吏部都能給否了。好吧,既然乾不了尚書左仆射,那刁彝升遷後,留下了吏部尚書正三品一職位,又被王羲之惦記上了,只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吏部尚書為尚書之首,眼紅的人大有人在,豈能輪到王羲之呢?於是,在建康的數月裡,王羲之私下裡活動了不少,得到的結果,出奇的一致,想當個閑散小官沒一點問題,但想進入中樞,坐實權的位置,甭瞎想。人貴在自覺。一來二去,王羲之也算明白了,落在王述那兒的臉是沒法拿回來了,已然徹底熄滅了重新出山的心思,整日與好友謝安遊山玩水,寥寥度過余生罷。然而今日,郗夫人毫不掩飾的戳穿了王羲之的面目,嚴重打擊了王羲之的自尊,卻也激發了王羲之的羞恥心,決定趁著這次“清談”,湊個熱鬧,小小的“關照”一下蕭欽之,萬萬不可讓郗夫人找娘家人掙回這個臉面,那樣的話,琅琊王氏就丟臉丟大發了。剛好,王羲之也聽聞了這首詩,知蕭欽之擅長楷書,靈機一動,去了書房,提筆寫了一幅楷書,還譴人好心送給蕭欽之,留話道:“此詩甚好,鮮聞矣,聽聞蕭小友擅楷,故特贈楷書一幅。”王羲之也隨之秀了一手絕活,以高人的姿態,先是明裡踩了庾苒一腳,又暗裡踩了蕭欽之一腳,明知蕭欽之擅楷,還贈一幅楷書,便是讓蕭欽之知道此間之差距。蕭欽之當然不能吃這個啞巴虧,若是個個學王羲之,以前人的姿態,都來踩一腳,那還怎麽混,於是用楷書複寫詩作“莫欺少年窮”,回話道:“感謝王右軍贈書,然無禮可回,便回贈一幅楷書,寄期望不吝賜教,指點一二。”“莫欺少年窮”這首詩的名氣,簡直大到嚇人,曾氣的無錫華氏的華使君,吐血昏迷,數日不醒,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凡人們吟誦這首詩,便會想起背景板華使君。晉朝,書法是必修課,寫的字不好看,都不好意思出去見人,王羲之最是擅長行書,蘭亭集序被譽為天下第一行書,但於楷書而言,王羲之的造詣也十分了得,源於鍾繇,而顏楷也是源於鍾繇,但顏楷比之王羲之的楷書更大氣渾厚。蕭欽之的顏楷已然登堂入室,氣勢已出,但現階段肯定比不上王羲之,但苗頭可現,假以時日,在楷書一道上,必定不會比王羲之差,所以蕭欽之以楷書回楷書,再結合詩意,不禁令人產生遐想。大家一愣,皆心想:“這小子的火力有點猛,逮著懟誰,萬一惹急了他,給量身訂做一首詩,那就出名出大了,華使君的前車之鑒不遠矣!”庾苒要真在蕭欽之這裡吃了癟,那這首劍客必將跟隨庾苒一生,故無形中,蕭欽之又給大家留下了一個少年意氣風發,棱角分明的銳利形象。不想,又人出來踩庾苒了,是郗超,不知何時來的建康,所有人都知道庾氏與桓溫是死對頭,不死不休的那種,他們間的舊怨前有講,故郗超代表桓溫,踩上一腳,就很合理。“庾氏不抵一首詩乎?”王坦之針對的是庾苒這個人,諷刺他作不出一首詩回應,而郗超更狠了,直接諷刺整個庾氏作不出一首像樣的詩作來回應。氣的庾苒大罵道:“郗嘉賓,不遵父命,不守孝道,喪盡天良,人人得而誅之。”這話是有由來的,郗愔至孝,忠於晉室,極其痛惡桓溫等意圖謀反之輩,而郗超是桓溫帳下第一謀士,父子倆很不對付,是截然不同的存在。郗愔為人糊塗怯弱,郗超精明強練;郗愔信奉天師道,郗超卻篤信佛教;郗愔喜好聚斂錢財,郗超卻輕財重施。郗愔好錢是出了名的,為人吝嗇,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家裡的錢堆積有數千萬,郗超著實看不過去,一天早晨,照例去給父親請安,按照祖宗家法,在長輩面前,晚輩必須站著說話。這一天,郗超就站了很久,一直陪著父親聊天,話題終於轉到了錢財上,隱隱地流露出缺錢的意思,郗愔對別人吝嗇,但對自己的兒子卻不惜錢財。郗愔心知郗超缺錢了,便命令打開錢庫一天,任由郗超使用。郗愔心想,一個人再能花,僅一天又能費得了多少錢,撐死了幾百萬而已,然一天后,他來到錢庫,卻發現像被洗劫了一般,錢財所剩無幾。千萬巨資被郗超一日花完,分送給親戚朋友以及需要幫助的人,替郗愔攢人品,效仿戰國時馮諼為孟嘗君買人品一事。庾苒大罵郗超,而郗超卻是輕描淡寫的回道:“王度說的對,庾氏一門, 不如一稚子。”王度回復道:“郗嘉賓有見識!”庾苒快要被這倆人搞瘋了。.......“宴會”開始前的嘴炮,愈演愈烈,眾多名人悉數登場,將這場“宴會”的期待值拉到了最滿,可惜,謝萬不在,不然更好看,畢竟謝萬是個名副其實“炮王”,誰都敢罵,誰都瞧不上,是楊佺期的加強版。郗愔及弟郗曇信奉天師道,喜服符篆,為支遁支道林信徒,而何充與弟何準信佛氏,謝萬譏之曰:“二郗諂於道,二何佞於佛。”謝萬不但敢罵這些人,就連他嶽父王述都敢罵,曾戴著白頭巾去嶽父家,說道:“我聽聞有言曰嶽丈傻,今天一看,確實傻。”王述哪裡會計較這些,不以為意,但小舅子王坦之怒了,指著謝萬的鼻子罵道:“新出門戶,篤而無禮。”意思是你不過是個暴發戶而已,真是無禮,因東晉之初,謝氏名聲不顯,被老牌貴族看不上。東晉初,尚書右仆射諸葛恢的兒子,娶了原尚書右仆射鄧攸的女兒為妻,而他的長女原先嫁給庾亮的兒子庾會,庾會死後又改嫁給了左仆射江虨,次女嫁給徐州刺史羊忱的兒子,尚有一個小女兒待字閨中。謝尚自以為亦是尚書,和諸葛恢地位相同,想和諸葛恢做親家,替謝萬求婚,請求諸葛恢將他的小女兒許配給謝萬。卻被諸葛恢斷然拒絕,直言不諱謝氏門第低下,不配。然後被年少輕狂的謝萬知道了,特意在人多的地方堵住了諸葛恢,罵道:“諸葛匹夫,安敢小覷我,他日必定叫你高攀不上。”似今日,這等出風頭的大場面,謝萬要是在,必定要狠狠的出一回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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