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半的京都街頭有著別樣的光景,它不似東京那般繁華,卻顯得安靜、寧謐,橘黃色的燈光、零零散散的行人,無不透露著一種電影般的美感。
佐倉凜音抬起頭,看著面前這家裝潢有些古舊的店面,以及上面因為煙熏而形成了黑色汙漬、寫著[新崛川]的招牌,還有一個戴著白色頭巾的中年男人手裡拿著兩把串燒放在烤爐上來回翻滾,有些抗拒得往後退了兩步。
荒村拓也倒是覺得這家店還挺有煙火氣的,這讓他想起了大學時期同一個宿舍的室友畢業那天吃的燒烤,那時候去的也是一家類似的燒烤店。
這種店除了衛生可能不是太好,其他的應有盡有,味道什麽的也比一些開在城市中心、收費奇貴的店面要好吃得多。
甩了一下禦守,上面吊著的繩子纏繞在手指上,他轉頭看向旁邊一臉為難得佐倉凜音,說道:“佐倉,要是實在受不了就回去吧。”
他這話可沒有任何嘲諷的意思,其實他還挺能理解的,畢竟像佐倉凜音這種財團出身、穿的衣服價格最低不會低於十萬日元的大小姐,在看到這裡的環境沒有第一時間拔腿就跑就已經十分給窮人面子了。
可這話落在佐倉凜音耳朵裡卻變了樣子,被她自動翻譯成了“這就被嚇到了?果然像你這樣嬌生慣養的大小姐還是回去吃好的吧”這樣相當陰陽怪氣的話。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麽大小姐,不然也不會跟田中璃乃和內田純禮這樣的普通人家的女孩交朋友,但是她也的的確確是第一次來到環境這麽差的地方吃飯,一時間竟有些進退兩難。
於是乎,她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越過荒村拓也踏進了店門口,還十分嘴硬得催促他:“還站在那裡幹什麽呢,快進來!”
荒村拓也無所謂得攤了攤手,跟著進去了。
進入店內,荒村拓也在一張放在角落的桌子邊看到了低著頭、十指交叉的高木大攸,灰色polo衫、棕黃色工裝褲、黑色斜挎包,還是前兩天那副老樣子。
向佐倉凜音招了招手,荒村拓也直徑走了過去,坐在了高木大攸對面,“高木同學。”
高木大攸抬起頭、松開十指,用他那雙死寂的眼睛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荒…荒村同學…”
荒村拓也也跟著點了兩下頭,問道:“怎麽了?今天工作很辛苦嗎?”
“我…”高木大攸張了張嘴,好像想要說些什麽,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再次低下頭用低沉的聲音回應:“不…其實還好…”
佐倉凜音站在旁邊觀察了好一會兒,有些不太滿意得撇了撇嘴,朝荒村拓也伸出了她那隻白皙的小手。
荒村拓也撇了她一眼,“幹什麽?”
“紙巾啊!”佐倉凜音用“你這不是在明知故問嗎”的眼神瞪了他一下,“我知道的,你有隨身帶紙巾的習慣。”
“哦。”荒村拓也應了一聲,從褲子口袋裡抽出一張紙巾遞到她手裡。
“才一張!?”
“你想要幾張?”
“起碼也要一包吧!”
“佐倉,浪費可恥。”
“小氣鬼!”佐倉凜音“切”了一聲,把手裡那張紙巾放在桌子上用力擦了一下,翻開一看,烏漆嘛黑…
荒村拓也卻隻覺得她犯公主病,她平時去的餐廳消費多高?這家店消費又有多高?性價比都不一樣居然還挑三揀四。
高木大攸的腦袋則更低了,甚至於都快埋進了桌子上,臉上的表情也沒人看得見。
花了一分多鍾,佐倉凜音在搶了荒村拓也一整包紙巾、把桌子跟椅子徹徹底底擦乾淨後,
才松了口氣似的入座。見她終於折騰完,荒村拓也開始介紹。
他先是朝高木大攸抬了抬手。
“高木大攸,我的大學同學。”
面對陌生人,佐倉凜音要表現得乖巧得多,絲毫不見對待荒村拓也時那般蠻橫無理,反而非常有禮貌,還微微低了低頭,“高木桑你好。”
荒村拓也又對她抬了抬手。
“佐倉凜音,同事。”
高木大攸抬起頭,坐在原地彎了一下腰,“佐倉桑你好。”
接著便開始了漫長的沉默,沒有任何人主動開口說話,荒村拓也和高木大攸本身話就不多,而佐倉凜音純純是因為嘴巴太笨怕得罪人,所以乾脆閉嘴了。
不過幸好老板及時端著擺滿了串燒的托盤過來打破了沉默,“來了,客人你點的串燒還有烤羊腿都在這裡了,如果還有需要請叫我一聲。”
末了還頗為貼心得在托盤上放了一把切割羊腿的小刀。
“好。”高木大攸目送走老板,起身從櫃台旁的冰箱裡拿了六瓶三得利啤酒抱在懷裡,小心翼翼得回到桌前,把啤酒一瓶瓶放在上面,轉而看向荒村拓也,“荒村同學,喝點嗎?”
“可以。”荒村拓也頷首,拿起桌子上的大玻璃杯子,用開瓶器撬開瓶蓋倒了一杯。
高木大攸也跟著倒了一杯,動作有些粗魯得灌進了嘴裡,長長得哈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佐倉凜音,“佐倉桑要喝嗎?”
“我不用了,我不會喝酒。”佐倉凜音連連擺手,早已沒了之前在荒村拓也生日那天晚上一整罐啤酒往嘴裡倒的豪氣。
荒村拓也是見識過她的爛酒量的,放下杯子起身去冰箱裡拿了瓶橙汁給她,“給。”
佐倉凜音懵懵懂懂得接過,擰開瓶蓋喝了一小口,感覺味道還不錯,看了一眼瓶身,伊藤園橙汁生茶。
嗯…以後就喝這個吧…荒村這家夥雖然人品不怎麽樣, 但是品味好像還不錯…
放下果汁,她有些好奇得問了一句高木大攸:“高木桑,你和荒村在學校時關系很好嗎?”
“怎麽會…”高木大攸笑著搖了搖頭,“荒村同學是受到全校師生追捧的明星,我只是一個沒什麽存在感的透明人,平時交集並不多。”
荒村拓也沒有說話,伸手越過烤羊腿抓起一串烤蘑菇。
羊肉的膻味很大,他吃不習慣。
看到他的動作,高木大攸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拿起小刀割了大一塊羊肉塞進嘴裡,一邊略顯狼狽得咀嚼,一邊斷斷續續得說:“說實話…這頓飯…是我這半年…吃得最好的一頓了…”
荒村拓也頓了一下,把剛剛放到嘴邊的烤蘑菇又放了下來,抬起眸子問道:“高木阿姨的病情怎麽樣了?”
高木大攸的臉色突然變幻了一下,咀嚼的動作停了一小會兒,不過馬上又恢復了正常,繼續放肆得用牙齒撕碎切斷嘴裡的肉纖維。
荒村拓也皺了皺眉,他心裡此時有了一個答案,但是卻又不敢確定,思考了片刻後,還是作罷了,沒有再繼續追問。
可此時高木大攸卻開口了,他咽下羊肉,喝了一大口啤酒,然後用平淡的語氣說道:“死了。”
“…”荒村拓也閉上了眼睛。
果然…
高木大攸重重得歎了口氣,臉上滿是淒慘悲涼的笑容,“對…死了…就昨天晚上的事…她把輸營養液用的輸液管扯下來在廁所打了一個套環…纏在裡面的水管上…把自己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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