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盛大的宴會,在約克鎮的中心廣場舉行,巨大的篝火堆在黑色巨樹旁邊圍成了一個圈,宛如日蝕中的太陽。
黑月的籠罩下,許多紅木長桌連成一排,精美的食物和酒水在上面羅列,據說全鎮的人都受到的邀請,這是艾瑞克和伊達結婚的時,都未曾擁有過的規格。
溫德爾走在人群中,好奇地看著四周的景象,直到一個奔跑的小男孩忽然撞到他身上。
“對不起,哥哥。”小男孩吸了吸鼻涕,眼裡寫滿了無辜。
“沒有關系哦,下次小心一點,不要再撞到其他地方了。”溫德爾將小男孩扶起來,揉了揉小男孩蓬松的頭髮。
“謝謝哥哥,,我聽大家說你們是來重新點火的,真的太棒了,歡迎你來到約克鎮,這束花送給你!”彼得像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了一朵乾癟的枯花。
溫德爾俯下身,剛準備接過,卻看見一個有些凶悍的中年婦女快步走上前來,一把小男孩抱走,還沒走遠就開始訓斥:
“媽媽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嗎?不要跟陌生人隨意搭話,也不要跟壞人搭話。”
“可是我認識這個哥哥呀,媽媽你不是說他是傳火者嗎?”
“但是他們也不一定是好人,你看住在隔壁的哥哥,就是被別人拐走了!連個影子都沒看到,說不定被人家都賣了!”
“哦。”小男孩點點頭。
“那我把花拿走嘍,哥哥再見!”小男孩有些不舍地向溫德爾揮手道別。
海姆裡克靜默地站在一旁,將這些事情收於眼底,粗糙的大手漫不經心地蓋在了溫德爾的腦袋上。
溫德爾轉過頭,發現海姆裡克的眼神裡深藏關切,忽然道:
“老師,他們之前也會這樣對你嗎?”
“有的會,但不全是。”海姆裡克蹲了下來。
“嗯,我會適應的。”溫德爾點了點頭。
待到兩人進場,便有專人請溫德爾他們便被請去主賓台那邊,據說鎮上有頭有臉的人都會聚在哪裡,共同慶祝這場盛宴。
溫德爾二人耽誤了一會兒,過來的時候所有人基本上都已經入座了。
艾瑞克夫婦正襟危坐,舉起酒杯向二人點頭致意。
之前見過的衛兵隊長弗林連鎧甲都沒有卸下,焦慮的臉上寫滿了不耐煩,鎮上的二把手加布正在一旁陪笑,安撫他的情緒。
還有一些其他溫德爾不認識的大大小小官員,正三倆搭話,彼此寒暄。
薩米爾看見人全部來齊,便起身用杓子敲了敲手中的酒杯,待到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才朗聲頌唱道:
“聖火之下,人類永興!
眾人紛紛附和,嘈雜的聲音擠作一團,他便伸手示意安靜,繼續道:
“約克鎮的鎮民們,我們已經在黑暗中蹉跎太久了,久到甚至有人投入了黑夜的懷抱。我知道有許多人這些天都在害怕,在惶恐,在憤怒,在想聖樹是不是放棄了我們,我們是否將要一直在黑暗中生活下去。”
“答案是否定的。就在昨天,傳火者大人已經到來,他將為我們重新點燃聖火,重現光明。”
“明天,光明就將到來!”
隨著薩米爾演講的聲音越來越大,本來正在竊竊私語的人群也躁動起來,遠處的人問這裡發什麽什麽,消息循序傳播,宛如浪潮一般。
興奮和活力在一片寂靜的約克鎮重現,這似乎就是薩米爾想做的事情。
“快看吧!我們的傳火者,
海姆裡克大人,已經帶來了文明的篝火!它將在約克鎮熊熊燃燒,婦孺不會在深夜裡發抖,勇士不必在黑夜裡死戰,幸福的生活即將來臨!” 話音剛落,薩米爾便轉頭指向了一旁的海姆裡克,似乎是向眾人宣誓他的存在。
在場的所有人也都向溫德爾他們這邊看了過來,紛紛露出喜悅的笑容,甚至有人按耐不住,舉起酒杯遙遙一敬。
“感謝傳火者大人帶給我們光明!”
“謝謝您的到來。”
“約克鎮就全靠您了!”
溫德爾從沒有被這麽多人的視線注視過,頓時有些如坐針氈,但海姆裡克卻顯得頗為適應,或者說他不在乎。
熱鬧和諧的氣氛在一片歡騰中醞釀,但是卻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一個綁著黑色眼罩的獨眼男人從自己的坐席離開,在薩米爾陰沉的注視下走到了海姆裡克面前。
“拜倫先生?他不是一向不喜歡這種地方嗎?傳火者大人認識他嗎?”艾瑞克疑惑地問道。
海姆裡克搖了搖頭,他也是第一次見這個男人。
正當所有都好奇,這個獨眼男人究竟要幹什麽時,他忽然單膝下跪,以手捶地,向海姆裡克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傳火者大人在上,我是約克鎮的一名普通的士兵,我叫做拜倫。今天我來到這裡,是向您求助一件事。”拜倫用平淡的語氣說道。
“什麽事?”海姆裡克點了點頭。
拜倫站起身來,拍去了膝蓋上的灰塵,冷漠地扭頭看了薩米爾一眼,道:
“約克鎮自從聖火熄滅後,就出現了許多詭異的事情。其中最駭人的,就是有許多好端端的人莫名其妙就失蹤了。我的妻子露西婭,一個星期前便被鎮長親自選中,帶往教堂舉行祈禱儀式。離開之前我們曾經約好,她會盡快回來,至少會留下口信。”
說道這裡,拜倫歎了口氣,轉身看向身後座席上的眾人,揚聲道:
“但是第二天,她就消失了,了無音訊。我去教堂打探過很多次,他們都說,露西婭是自己不見的,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那裡有那麽多人啊!每個人都說沒看見......”
拜倫回過頭來,僅剩的獨目盯著海姆裡克的眼睛,斬釘截鐵地道:
“這不可能!仁慈的傳火者大人!我根本沒辦法接受這個答案!我求你可憐可憐我,你幫我找找露西婭吧,她那天穿了最美的一條長裙出去, 她還說想跟我有個孩子......”
說道最後,這個硬漢居然在眾人面前哽咽失聲。
海姆裡克低下頭,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樣,但薩米爾此時已經回過神來,厲色道:
“所以你是在懷疑我說的是假話嗎?沒有了就是沒有了,你是不是成心在傳火者面前讓我難堪?”
“我只是請鎮長大人證明自己說的是真話。”拜倫毫不在意薩米爾施加的威壓。
“鎮上失蹤了這麽多人,衛兵們卻連個屍體都找不到,一點線索都沒有。你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懷疑你,可以中傷你嗎?看看周圍吧!你以為大家還信任你嗎!”
薩米爾環視四周,發現竟然真的有許多人用質疑地目光打量著自己,收回視線,他緩緩點頭,大喊三聲好,轉頭向加布遞話:
“如果我沾染汙穢的話,傳火者大人早就察覺出來了!好,查,就如你們所願。”
吩咐完,薩米爾冰冷地瞥了一眼海姆裡克和溫德爾,輕聲道:
“還請傳火者閣下能者多勞,幫幫我們約克鎮,鎮民們就全靠你了。”
“老師,那個叫拜倫的人看上去好可憐啊,我們還有一天時間,要不我們幫幫他吧?”溫德爾小聲建議道。
海姆裡克終於點了點頭,能把溫德爾撿在身邊這麽久的他,自然不是薄情之人。
“我就知道想老師這樣善良的人一定願意幫忙的!那老師有沒有覺得比較可疑的地方?”溫德爾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回去再說。”海姆裡克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