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英國公府門口,府內就傳出陣陣哭聲。
抬頭一看,府門前已掛起了白紙燈籠,府內也豎起了白色喪幡。
看到這個情景,薛瑞心中了然,這是英國公府已經確認了張輔的死迅,現在開始準備喪事了。
正猶豫要不要進去,門內走出一人來。
這人薛瑞認識,是英國公府的管事曹泗,昨日離開英國公府的時候,就是曹管事送他出府的。
看到薛瑞,曹泗忙上前行禮:“見過薛公子,夫人交代了,若是您來了,就請您去正堂奉茶,我帶公子入內。”
“有勞了。”
薛瑞整了整衣衫,跟曹泗進了英國公府。
在正堂等了一會,穿著孝服的吳氏就拉著同樣一身白的兒子張懋走了進來。
看來兩人都哭過一場,吳氏雙眼紅腫,面露悲色,一副我見猶憐的神情。
“見過夫人和小公子。”
薛瑞起身一拜,而後勸道:“逝者已矣,還請夫人和小公子節哀。”
吳氏輕輕還了一禮,擦了擦眼角:“小先生請坐,懋兒,快給小先生看茶。”
“不敢當,不敢當。”
薛瑞連忙阻止,張懋貴為國公之子,將來還要繼承爵位,讓他給自己倒茶,這可有點消受不起。
昨日對薛瑞怒目相視的張懋,今日卻顯得很乖巧,聽了母親的話,他端起茶壺倒了杯茶,遞到薛瑞面前:“先生請喝茶。”
“這……”
見吳氏也抬手示意他接過,薛瑞頓時明白了吳氏的心思,她這是想讓張懋結好自己,好幫他們母子出謀劃策。
看來,張輔戰死的消息印證後,吳氏母子已經相信他那洞察先機的本事,正式把他當做可以共謀的合作對象。
當然,薛瑞也是知道進退的人,吳氏母子禮賢下士,他也要謙虛才是。
接過茶後,薛瑞對吳氏道:
“夫人客氣了,小公子這聲先生的稱呼,我實在生受不起,不如這樣,若夫人不嫌我高攀,就當我是自家子侄,喊我一聲瑞哥兒,我和小公子平輩相交,如何?”
吳氏正愁沒辦法跟薛瑞拉進關系,聽他主動提起,自然非常高興,連忙點頭道:
“如此甚好,你便和懋兒兄弟相稱吧……懋兒,還不見過你兄長?”
張懋到底年幼,見三言兩語間自己就多了個大哥,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禁呆住了。
等到吳氏提醒,他忙對薛瑞行禮:“見過薛大哥。”
“小弟快請起。”
薛瑞忙將張懋扶起,同時也松了口氣。
結交英國公府的初步計劃,完美達成!
等三人落座,吳氏突然想起一事來,對薛瑞道:“對了,我讓人打聽你父親的消息,現在已經有眉目了。”
“他現在怎麽樣了?”
薛瑞頓時緊張起來,老爹被關進詔獄一個多月,一直沒有確切消息傳出,讓他十分擔心。
“你爹沒什麽大礙,就是最近受了些風寒,身體有些虛弱,我已命人送了幾劑湯藥給他,想來現在已經服下了。”
“這就好。”
薛瑞也松了口氣,詔獄裡陰寒潮濕,受風寒是正常的事。
不過他也不擔心,只等過幾天時機成熟,就能救老爹脫離苦海,不用再遭罪了。
說了薛瑞父親的情況,吳氏低聲問道:“瑞哥兒,你說的第一步謀劃,現在可以開始了?”
“當然!”
薛瑞點點頭,
問道:“據我所知,府中大公子行事頗為荒唐,這可是真的?” “這倒是真的。”
吳氏苦笑一聲,歎氣道:“遠的不說,就說近幾日,我聽府中下人們說,他招了四五個青樓女子入府,日夜尋歡作樂,三天倒有兩天酩酊大醉,恐怕現在都還沒醒呢,我之所以要為懋兒爭一爭這爵位,也是不想讓他敗壞老爺用血汗掙來的家業。”
“國公之爵位,自當該由有德者居之,夫人放心,我定會全力相助,幫小公子襲爵!”
“那下一步該怎麽做?”
吳氏迫不及待的問道。
薛瑞想了想,道:“想要謀劃襲爵的事,後面還需做不少準備,若大公子留在京中,咱們行事必然束手束腳,得想辦法將他支走才行。”
“這怕是不好辦,腿長在他身上,他不走的話,總不能將他綁出京去吧?”
“夫人可知這兩天京中大戶人家都急著送家眷出城?”
吳氏當然知道,苦笑道:“這我也聽說了,外面有人傳言說朝廷有遷都的打算,現在有去處的都在送家眷出城,若不是要謀劃襲爵的事情,我也想將懋兒送出京去。”
“夫人不必擔憂,京師定可守住的,我說的意思,是能不能借助這個機會,讓大公子也出京避難去?”
薛瑞提示道。
“讓他離京避難?”
吳氏眉頭微皺,開始思考如何才能讓張忠離開京城。
可惜,她並不擅長陰謀詭計,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麽好辦法。
“若是沒有辦法,我倒是有個主意,不過夫人要下得了決心才是。”
半天后,薛瑞終於忍不住說道。
吳氏聽他有辦法,連忙道:“那你且說說,究竟是什麽主意。”
“是這樣的……”
隨後,薛瑞就將他的想法說了一遍。
這張忠雖然荒淫無度,卻不是沒有腦子的人。
如今英國公戰死沙場,從此再也沒人能約束他,面對這偌大的家業,他肯定想握在自己手裡。
現在國公府大權尚在吳氏手中,張忠必定會想辦法和吳氏爭權,而他的身份在法理上要更佔優勢些,吳氏很容易被他給架空。
所以,必須想辦法讓張忠離開京師,才好實施後續計劃。
但要怎麽做,他才肯離開京城,這無疑是個巨大的難題。
好在,如今京城危如累卵的局勢,讓薛瑞看到了一絲契機。
在京師三大營敗沒後,京城防務空虛,瓦剌看到染指中原的機會,必將乘勝揮師南下,攻打京城。
可以說,大明國都隨時面臨覆滅的危險。
現在京城中瘋傳朝廷有意南遷的計劃,已經引起了百姓們的恐慌,能走的都開始爭相逃往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