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兒,不如這樣,你先試試吧,若是實在不行,爺爺也不強求,若是覺得還行,就教教他,免得歲考不過,丟了爺爺的臉。”
胡中琢磨片刻,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這…就依您的吧。”
胡縈兒見爺爺目光希冀,也不好再拒絕,只能答應下來。
不過心中卻想,若薛瑞真如她所想的那樣,後面找借口婉拒了就是,反正他也是個不學無術之徒,學不學都一樣。
茶廳中,薛瑞略有些不安。
他的茶已經換了一遍,胡中卻還未現身,這讓他心裡有些擔憂。
師公身體狀況一直不好,一個月倒有半月在家中休養。
這幾日怕薛瑞有事,他每天都要去欽天監當值,甚是辛苦。
要是把師公累壞了,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跟胡家人交代。
正想著,胡中被人攙扶著,慢慢進了茶廳。
“師公。”
薛瑞趕緊起身,上前扶著胡中另一邊。
等他就坐,薛瑞才有空打量旁邊的高挑少女。
這少女姿容秀妍,梳著明代少女常用的三小髻,眉宇間帶著一股書卷氣。
她上身著一件翠綠輕衫,下面是一條綠煙散花紗裙,襯的身段玲瓏有致,讓薛瑞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不過,這少女面色不善,看向他的目光帶著一絲審視。
這嫌棄的眼神,讓他馬上猜到了少女的身份,這不就是當年罵哭自己的胡府孫小姐,胡縈兒嗎?
讓他納悶的是,也不知這胡縈兒怎麽長的,當年比他高就罷了,三四年過去了,對方竟然還是比他高半個頭,以至於面對面站在一起,他還沒說話就低了一頭。
“薛瑞見過世妹。”
薛瑞並未因對方的失禮而生氣,反而拱手先行一禮,誠懇道:“昔日我年少無知,衝撞了世妹,還請世妹不要放在心上,日後我定當反省。”
胡縈兒給直接整不會了,她沒想到薛瑞上來就道歉,搞得滿腹牢騷都憋在了肚子裡,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兩人大眼瞪小眼,場面一時僵住了。
“咳,縈兒,還不跟瑞哥兒見禮?”
胡中見狀,主動打破僵局。
“小妹見過世兄,昔日的事都過去了,世兄不必在意。”胡縈兒還能說什麽,隻好屈膝還禮,故作大方道。
胡中很滿意小輩們能化乾戈為玉帛,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瑞哥兒,別看縈兒久居深閨,卻也學得一些天文歷算之術,給你啟蒙應當沒有問題,這些天便先讓縈兒教你吧,若是她覺得教不了,我再抽空指點你。”
“讓世妹教我?”
薛瑞多少有些錯愕。
這時代的女性被封建思想束縛,在閨閣中除了學習女紅和廚藝,連詩書都很少學習,更別提天文歷算這種很專業的天文知識。
胡中說的話,薛瑞並不懷疑,胡縈兒能教他入門,這水平怕是已經遠超欽天監中那些剛過歲考的天文生了。
這胡家孫小姐,還真不一般!
薛瑞驚訝的表情,讓胡縈兒多少有些得意,她學的這些天文歷算知識,可是下了一番功夫的,比欽天監大多數天文生都要強。
自信心膨脹起來,就有些收不住了,胡縈兒故作嚴肅的看著薛瑞,道:“讓我教你也行,不過咱們要約法三章,若是不能辦到,你就另請高明吧。”
薛瑞喜得良師,自然滿口答應:“世妹肯教我,
我求之不得,但請吩咐。” “第一,你要對我以師禮相待,不得僭越。”
胡縈兒掰著指頭道。
“可以!”
薛瑞自然不會覺得有問題,三人行必有我師,別說是胡縈兒了,就是路邊的乞丐能教他,他也能喊一聲老師。
“第二,每天我要考你前一日的功課,若是答不上來,我打你手心,不得抱怨!”
“沒問題!”
韓信都能受胯下之辱,被打幾戒尺,對薛瑞來說就是毛毛雨。
“第三……我還沒想好,等想好了告訴你。”
胡縈兒暫時就想到了兩條,剩下這個她覺得還是先留下,等用的時候再提。
“行,只要不違背道德底線,能辦到我一定辦到。”
薛瑞也事先聲明,免得到時候胡縈兒出什麽刁鑽的要求,他不好辦。
等兩人達成了共識,胡中放下茶碗,對胡縈兒吩咐道:“縈兒,你帶瑞哥兒去書房學習吧,等晚飯做好了,我讓人去叫你們。”
……
要判斷一個家族的底蘊,最直觀的辦法就是看對方書房裡的藏書。
起初,薛瑞還隻當胡家和薛家差不多,只是家底殷實了些。
但看到胡中書房中的藏書,他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
書房中,貼牆三面都擺著書架,上面塞的滿滿當當,粗略計算,足有近千本!
薛瑞走過去,翻看了下書名,頓時驚呆了。
這些書籍,幾乎都是天文歷算相關的典籍,其中不乏珍本、善本,還有不少後世已經失傳,他只聽過名字的天文著作。
光這些典籍,怕是就值幾千上萬兩銀子。
跟胡家一比,薛家那點家底連屁都不是!
胡縈兒見他像個土包子一樣翻來看去, 心中也不免得意,這些書是胡家數代人收集的,甚至有許多孤本連欽天監裡都沒有,怕是只能在永樂大典中才能查到,價值極高。
不過,薛瑞能看出這些書的價值,還算有救,讓她略微放心了些。
壓下激動的心情,薛瑞回轉過頭,讚道:“若是能與這些書籍朝夕相伴,世間最快活的事也不過如此!”
胡縈兒倒是沒這種感覺,甚至懷疑薛瑞是在做戲討好自己,下意識嗆道:“與書為伴,怎比得上那些花魁名妓?”
“我……”
薛瑞直抒胸臆,被她這麽一嗆,差點沒岔氣。
這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他明明是第一次去煙花柳巷,還沒到地方就被打暈了,怎麽說的跟他經常去一樣?
好半天,薛瑞才漲紅著臉,緩解尷尬道:“世妹說笑了,我向來潔身自好,從沒去過那些煙花之地,傳言當不得真!”
胡縈兒才懶得理會他去沒去過,用不知道從哪找出的戒尺點了點他,道:“從現在開始,你須得稱我老師,否則我就不教你。”
“是,老師。”
薛瑞無可奈何,隻好換了稱呼。
主座上,胡縈兒一板一眼問道:“既然你要我教你,就得知道你是什麽水平,你且說說,學到哪了?”
薛瑞雖然有求教之心,卻不想讓胡縈兒看輕。
畢竟他也是精通現代天文知識的從業者,不能給同行們丟臉,因而答道:“倒是學了不少東西,就是不能學以致用,還需老師點撥點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