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二十七年三月二十九日,清晨。
京城,建康。
城北,一片矮小的平房,不堪入目的舊顏寫盡了它的滄桑,不遠處一片廢墟之上仍遺留著數個殘垣斷壁的房屋,看得出這裡居住的都是一些窮苦的人,絕無達官貴人居住,毫無富貴的氣息。
一個小院,一座老房子,破舊的磚牆,三間瓦房,是這片居住區內最顯眼的人家。
早晨太陽剛剛升起,沒有一絲的風,一切都靜悄悄的,李永亮已經來到這個小院的門口。
院門虛掩著,李永亮推開了小院的門走了進去。
客廳內空空如也,只有一張破舊的八仙桌和幾張破舊的椅子,還有一張破舊的搖搖椅。
破舊的搖搖椅躺著一個精瘦的老人,飽經風霜的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花白的胡須稀稀拉拉地分布在下巴上,兩隻小眼睛有點渾濁,半睜半閉地看著李永亮,淡淡的說道:“你來了。”
李永亮躬身說道:“大哥,早!”
“早飯吃了嗎?”
那個老人點點頭,有氣無力的說道:“吃了!”
……
這個老人就是聞名江湖的皇城司守道堂第一任掌事南宮守道,這一年他才四十六歲看上去已經是年近古稀的老人,看得出他已經是一個心死之人,與塵世無緣。
在他的心裡已經沒有花開的季節,只有寂寞,每天他最想做的就是躺在搖搖椅裡回想過去的時光,回想可愛的家人,他的父母,還是一雙兒女……
想當初他意氣風發,十九歲就當上了皇城司守道堂的第一任掌事,何等風光。
時光漸遠,青春不在,無限的苦痛已經使他未老先衰,韶華盡失,快樂也早已消失,心中只有寂寞。
南宮守道的心中充滿了歉疚,他知道家人的不幸都是自己的罪過,他每天除了深深的回憶,就是深深的自責……
……
如今,李永亮不僅是南宮守道最信任的的夥伴,也是他最忠實的下屬。
這麽多年來,南宮守道能夠活下來完全因為有了李永亮的鼓勵和信任,當然還有自己一心想查明真相的決心。
南宮守道一直默默忍受著生活的寂寞與煎熬,堅持活下來只有一個心願,查明真相,隻想知道是誰設計了妖王轉世如此巨大的驚天陰謀陷害自己,殘忍屠殺自己的家人……
……
李永亮大清早匆匆趕來就是告訴他昨天遇到的事。
李永亮告訴南宮守道他親眼目睹了司馬飛月的血霧傷了狼妖。
李永亮告訴南宮守道司馬飛月也許真的有問題,也許他正是轉世妖王。
李永亮認認真真的背誦了那首詩詞《明月幾時有》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
……
雖然李永亮背誦起來生硬呆板、疙裡疙瘩,讓人聽起來心裡直發毛,但是南宮守道還是聽懂了這首詩。
……
南宮守道躺在搖搖椅裡輕聲叫道:“雨堂。”
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中等身材,四方臉,眉毛濃黑而整齊,一雙眼睛閃閃有神采,穿一件灰布長袍,腰上束條灰布圍裙,從房裡跑了出來,應聲道:“大人,
我在。” ……
應聲而出的這個人叫梅雨堂,是南宮守道的師侄。
那一年南宮守道判了斬立決,吳道義的兄長吳道仁帶著他從龍虎山下來,把他交給了對南宮守道。
從此,梅雨堂成了南宮守道最忠實的夥伴和最貼心的人。
每天天空剛剛放亮,梅雨堂就會從自己的住處趕過來幫南宮守道準備早餐,打掃房間。
……
南宮守道看著梅雨堂問道:“就是你和我說的那首詩。”
梅雨堂點點頭回答道:“是的。”
南宮守道又看著李永亮驚歎道:“這樣的詩,乃是曠古絕唱,真是他寫的?”
“會不會是抄襲?”
李永亮:“小弟已經請教過太子太傅翰林院大學士汪博睿,汪大學士看了那首詩人都驚呆了。”
“汪大學士說此詩隻應天上來,人間難得見幾回。”
南宮守道:“你的意思那小子絕非凡人?”
李永亮:“是的,種種跡象顯示那小子絕非常人!”
“哎!”南宮守道躺了下去,躺在搖搖椅裡淡淡地說道:“那孩子是不是轉世妖王不是我要關心的問題,那是冷無痕的事。”
李永亮:“為什麽?”
南宮守道:“我隻關心是誰利用那個消息製造了驚天大屠殺,我的母親,我的家人,還有一直深愛著我的外婆……”
說到這裡南宮守道已經老淚縱痕。
外婆喜歡外孫,外孫南宮守道也十分敬愛著外婆。
正因為他南宮守道深得外婆的喜愛, 姨母皇后娘娘也是十分的疼愛他,他十九歲就當上了皇城司守道堂的掌事……
南宮守道閉上眼睛,流著淚又陷入深深的自責和無限的思念之中
……
李永亮看到南宮守道如此神情十分傷心,眼眶裡飽含眼淚,說道:“大哥,您不要這樣。”
南宮守道沒有理他。
李永亮繼續說道:“大哥,查明那孩子是不是轉世妖王,也許就能幫我們找到線索。”
南宮守道:“什麽線索,其實不過是尋找證據而已。”
“誰做了這件事用屁股想都能想得出。”
李永亮:“大哥,您說的有道理,他是最大的得益者,刺殺聖上說起來是有兩個理由,仇恨和謀權奪位,其實只有一個,謀權奪位。”
“可是,大哥,我也想過了,你不要生氣,他為什麽要這樣對您呢?沒有理由啊?”
南宮守道:“我是太子的人唄!我是他娘家的表兄,不殺了我,不殺了太子娘家人,他如何順利上位……”
李永亮小心翼翼的說道:“我覺得理由補充。他既然要這樣做為什麽不殺了袁國舅,不去刺殺袁家滿門?”
南宮守道:“想得美?刺殺袁家滿門?袁家是名門望族,高手林立,是他們想殺就能殺的?”
李永亮小心翼翼的說道:“大哥,您聽我說,對方這樣做顯然是特意針對您的行動,而且,據我分析對象用心良苦,就是要讓你在痛苦和悔恨中過一輩子。”
南宮守道沒有說話,躺在搖搖椅裡淚流滿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