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菜不知道要多少錢?你們問了沒有?”女孩子總比男的要細心點。三人你看看我，我望著你“你們都沒問價錢啊?”李小妹歪過臉問哥哥。

　　“我現在就去問，嘿嘿，只顧高興了，幸好我們錢多，不然吃完錢不夠付帳就丟大人了。”胡方樹自己請客的，問好價格順便把錢付了也省事。

　　看到胡方樹回到屋裡，王永勝第一個開口:“多少錢啊?”

　　“這碗豬肉一塊五，牛板肚也是一塊五，炒肉絲一塊，雞蛋八毛。米飯一毛錢一碗，我又叫他做一碗湯一毛錢。蘿卜裡面放蝦皮的湯，也是一毛錢。”胡方樹點一個菜報出一個價錢出來。

　　“這麽貴！豬肉七毛二一斤，牛肉才五毛多，牛板肚更便宜，平常都沒有人吃的。”王永勝難怪是街上的，對肉類價格記得一清二楚。“早知道應該談談價再吃的。這下海了。”

　　“算了，都吃下一多半了，說也沒用。下回再下飯店就有經驗了。”胡方樹擺擺手。

　　“好像還能經常下飯店似的，還下回呢！照你這麽花錢，你那些錢不夠你一年就花沒了。我家一年賺的都沒你今天賣煤油燈的錢多。”李志新還想接著說，老板送來了蘿卜湯，隻好閉嘴。

　　看著桌上的蘿卜湯，李志新用筷子在湯裡挑了挑:“你看看，除去這幾個蝦皮，這蘿卜有半個嗎?一毛錢能買到四五斤蘿卜了吧。胡方樹，我們呆，你這是又傻又呆！”

　　“我不是怕你們乾的難受嗎！誰知道說是蘿卜蝦皮湯，就這幾個蝦皮啊！”胡方樹也覺得這湯吃虧有點大。

　　“不說這些沒用的，我錢都給了，”胡方樹急忙岔開話題“都歇歇再吃，老板現在不會再來了，你們還是把錢數數吧！出去都沒地方數。”這話果然見效。三人放下筷子開始掏錢。

　　“胡方樹你發神經病啦?”王永勝看著手裡的錢，“你數錢的時候，沒想到是給我們的，所以沒注意你，你外邊都是一毛的，裡面夾著一塊兩塊也就算了，你個狗蛋還夾五塊的，怪不得我剛才拿著的時候沒覺得有多厚呢！”

　　胡方樹右手托腮，左手食指一下一下輕輕點著自己鼻尖，嘴裡‘呵呵’個不停:“王同學，你以為胡老師最多給你十塊吧?”

　　“胡方樹，這個真的太多了，不說你回家不好交待吧，我們拿回家都說不清楚，不把你供出來，不但要挨打，錢還會被沒收掉。”李志新連後果都想到了。

　　“我的五十塊。”弱弱的女聲是李小妹。聲音不高，卻再次震到了邊上兩人。“尼瑪！我見過窮大方的，像你這樣的還是第一個。”

　　王永勝一會拍拍桌子，一會點點胡方樹。不知道如何說是好:‘我不是罵你的哦，我尼瑪，是被你……嘿嘿。’

　　“你這麻麻嘴啊?不改掉遲早被人家或【或:扇的意思。方言】耳光！”胡方樹並沒生氣，知道王永勝這是口頭語，不過還是警告一下。

　　“胡方樹啊，你給我們三十塊先不說了，為什麽給小妹五十塊啊?”李志新問這話的時候，眼神有種說不出的意味。這三人看著都是十六歲，李志新是正月生日，王永勝是夏天，實際胡方樹最小，臘月生日。胡方樹比李志新差不多小了一歲。李志新有些事情上明顯比另外兩人開竅早了點。

　　胡方樹卻根本聽不出對方話裡的含義:“不給小妹五十難道給你五十?你們也不想想，沒有小妹給我們收藍水瓶子，我們能賺到錢嗎?再說了，小妹現在還在念書，

馬上就要過年了。年後開學還要交學費，難道你忘了?我們在學校的時候那麽窮有多難受?”　　“小妹學費有‘嗯大’‘嗯媽’給了，要你操這麽多瞎心！”胡方樹振振有詞的解釋卻讓李志新更有一種無名火，只是不知道怎麽發出來。

　　“呵呵，說你傻你還真傻。”胡方樹根本沒注意到李志新臉色有些不好看“你的錢可以告訴家裡，把小妹的錢瞞下來，然後不要家裡給學費，就說你拿了，實際還是小妹自己拿錢，你不是轉出來十塊家裡不知道的錢，以後花錢也不怕大人查帳了。哈哈，哈哈！”胡方樹都被自己急中生智找到的理由得意的大笑起來。

　　“你這是剛才給錢的時候就想出來的主意嗎?”李志新盤算了一下，這還真是個好主意。先不說三十塊錢會不會被家裡沒收，如果不沒收，以後用錢也不敢放心大膽的花，按照胡方樹這樣說的話，就算被沒收了，還能從小妹那裡轉來十塊錢。

　　“我看他是吃柳條拉筐…現編的吧！”王永勝不相信胡方樹能早有安排。

　　胡方樹直接承認:“現編的難得我能編出來。哼！”

　　“好吧，算你說的有理。”李志新感覺胡方樹對自己妹妹沒啥別的想法“你把錢都給我們了，那你回家怎麽辦?”

　　胡方樹:“你們就不要擔心了，你們又不是大人，‘嗯大’不會找你們的，說你們在哄我錢花。家裡也根本沒想到煤油燈能賺到這麽多錢，等我回去上繳一百塊錢給家裡，再把欠‘嗯媽’和顧財主的錢還了，你們以為我還能剩多少錢啊！”

　　“那你還能剩多少錢?”李志新一時沒算出來。

　　“還剩兩毛。”胡方樹好像早有準備，一口報出了答案。

　　“不會吧！”兩人不約而同叫了起來。李志新:“我知道你數學比我們好，但也好不成這樣吧?算得這麽精確，要是剛才多點一個菜，你付飯帳錢不是都不夠了?”

　　“難怪胡方樹說你又傻又呆，真是人大呆，狗大楞！”王永勝對於李志新比自己高了不少一直不服氣，這話用得自我感覺很得力。

　　李志新還是沒反應過來:“怎麽啦?你又罵我！”

　　“哈哈，你個傻蛋，飯店錢就算再多十塊，胡方樹錢不是還在身上，沒上繳了嗎?就算真的不夠，我們身上錢不能拿出來付帳?”王永勝手指就差點到李志新腦門上了。

　　“我熱。”李志新狠狠的推開王永勝亂點的手指“我被繞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四哥，我錢還是給你吧。”一直沒有說話的李小妹把錢遞給胡方樹，“我不要這些錢，放都沒地方放！還有煤油燈是你想出來的主意，各種材料也是你找的，本錢也是你出的，你做的也是最多，我們隻做了一點點和幫你賣了半天東西，要是在生產隊，我們三人加起來也苦不到五塊錢。”

　　“這個不能跟生產隊做工比，照你說的，我一年也賺不到這些錢呢。小妹你不要再說了，聽我們三人的就行，小孩子少說話。”胡方樹故意裝出大人樣子，李小妹臉又紅了起來。李志新氣的猛刨了幾口米飯。不再理會。

　　聊了一會，在李志新的帶動下，幾人又開吃起來。“這家飯店的盤子比我家小盆還要大，，一大碗趕上我家兩碗多，也難怪價錢這麽貴。”王永勝邊吃邊說。

　　李志新:“是我們開始米飯吃多了，又吃得快了點。”

　　“小妹。你剛才說錢沒地方收，你不能藏在鉛筆盒裡面啊?”胡方樹想起剛才的話，又幫人出主意了。

　　“我能有鉛筆盒?”李小妹覺得四哥想多了。

　　“吃過飯就去買啊?新華書店多了，供銷社也能有。”胡方樹一個建議接著一個“買了還說是你三哥給你買的，你三哥又多瞞些錢出來。 ”

　　“不錯，小妹，吃過飯我帶你去買！”這次李志新與胡方樹有了共識。

　　經過幾個人的努力，最後剩下的菜裡面，看不見一片肉，米飯也吃了個乾淨，最後的菜湯蝦皮實在不好挑，蘿卜更是少有人動筷子，沒喝酒的情況下，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對這幾個平時十分鍾解決一頓飯的人來說，已經是很長了。

　　坐著消飯食的時候，胡方樹請兩個同學幫忙，下次逢集還需要他們再次賣煤油燈，兩人自然是滿口答應，李志新帶著小妹買了個鉛筆盒，空柳筐還是放在小車上，李志新推著回到胡方樹家。

　　李志新和小妹一人拿了一個煤油燈，王永勝一人拿了兩個，被李志新一頓教訓:“你們街上都裝上電燈了，還要拿煤油燈，你也太貪心了”還說胡方樹不應該同意。

　　王永勝訴苦:“就是因為裝了電燈，家裡煤油燈才很少，只要停電，家裡一片黑。而且我們三星鎮停電時間比有電時間長！”

　　胡方樹爪子一揮，‘隨便拿”爪子是王永勝送的美稱，李志新送給胡方樹的是窮大方。等到三人離去，胡方樹發現胡小爹沒在家，覺得如果把錢上繳給母親的話，多數會被胡小奶表揚一場，錢嗎！會理所當然的收下，這麽多錢胡小奶根本不會考慮給這麽大點的兒子。

　　在胡方樹心裡覺得父親比較大方，而且胡小爹還說過苦錢家裡也不要，雖然想都沒想過到時候拿這話讓父親實現承諾，但是，內心那點小期盼還是有的。一直等到晚上吃飯，一點都沒餓的胡方樹還是坐上了飯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