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動去找妖魔的麻煩,這多多少少可能都沾點大病。
但對於顧盼明來說,這是遲早的事情。
各個方面他都得和妖魔打交道,才能夠更快得踏入大周天境界。
在正式入職後的兩周時間裡,顧盼明通過工作之便對避難都市十二個區的不同區域進行了摸排,觀察不同地點妖魔關注度是怎麽樣的。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在他所了解的所有地點中,接近城牆的安全部門機構部、古文化研究所還有俱樂部的監控程度是最高的,甚至已經到了寸步不離的跟隨查看的地步。
而有意思的是,辰龍區的監控力度是最輕的。
這似乎和孩子能夠看見大人們看不見的東西這個說法有關,總之妖魔們確實對辰龍區比較放養。
這兩周顧盼明也摸清了一些妖魔的習性和行蹤。
雖然還沒有真正的殺過一頭妖魔,但他對於鎖定了數個獵物的習性和強弱已經胸有成竹,不止一次在腦內模擬各種對戰情形。一直到今天,終於做好了準備的顧盼明終於是決定,拿一隻幸運兒妖魔祭劍開刀了。
今晚的是一個大陰天。
夏季伴隨著季風而來的不僅是陰雨,還有宛如潛伏在水底的渾悶雷聲,每年到了炎熱的夏季,必然是有雷雨大作的時候。顧盼明記得有一年,一連下了將近一個月的雷暴雨,避難都市差點成了澤國,最後據說還是下水道工程過硬,大水奇跡般的在一天之內退得乾乾淨淨。
往日那懸浮在半空中明亮滲人的皎月似乎是感到了疲倦,今晚不見了蹤影,在壓抑的陰雲下龐大的水泥叢林像是死掉的巨獸,零星成片的光點伴隨著時間流逝,正在一朵一朵的熄滅。
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
摘下了眼鏡,顧盼明將漢八方用劍袋好,戴上口罩披上雨衣,將劉海垂下打散的他在黑暗中僅僅露出一雙亮得能劃傷人的眼眸。
轟隆隆!!
倒映在漆黑眸子裡的避難都市驟然間明亮如晝,整個黑漆漆的世界被耀眼的雲間電蛇點了個透亮,仿佛是一個信號,在轟隆雷神震動天地後,迅速熄滅的世界中忽然間多出了一些淅淅瀝瀝的朦朧水霧。
這水霧一眨眼的功夫已然是化作了傾盆大雨。
時季夏,戌時雲晦,天鼓轟鳴,嘉澍粼粼,妖氛滌蕩,魍魎惶惶。
暴雨模糊了天和地的界限,也模糊了人和妖魔的分隔,對比起一幢幢冰冷色調的高樓,身著雨衣邁步走入其中的顧盼明他的身影若隱若現,很快就完全和雨幕融為一體。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這個戲法並非是出自【太上飲劫歌】,而是古文化俱樂部。
也是巧合,碰巧有一天和羅上華他們對練結束,顧盼明路過討論道藏那邊的區域時,聽見了張斷玨和其他人在討論一葉障目的典故,並且引用了道藏內容,一群人的氣氛有些陰陽怪氣,顧盼明倒是從中有所得,結合自身人與劍存在感的側重,慢慢的通過先天之炁的運轉,琢磨出了一個一葉障目的小戲法。
此戲法的作用就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以達到近乎隱身的效果。
至於效果嘛……
顧盼明曾經用它在一個安全部的道路警察面前大搖大擺走過,那人就像瞎了一樣沒有注意到他,至於普通人在複雜的環境裡更不用說了,而在晚上施展這小戲法,效果也有所提升,連妖魔也能蒙騙過去。
當然了,
顧盼明也隻敢在那些感覺比自己弱的妖魔面前施術。 像是負子蟾那種級別的妖魔,在它們面前施術,可能就真的和那楚國的書生一樣,成了一葉障目的笑話。
…………
…………
午馬區,此地是工廠區,並且廢棄區域不少,也是都市中某些怪談傳說的高發地段。育養所的媽媽們對於一些調皮的孩子,都會叮囑他們不要跑到午馬區,要是出了什麽意外安全部門的叔叔想救都來不及。
暴雨衝刷著路面,激起的水花聲響密集如油鍋沸騰。
震動的雷霆響徹天地,腳踩在地面上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那震感,天地之威以暴烈的形式展現出來的時候,避難都市中那一個個詭譎可怖的存在,極為厭惡得蜷縮著躲避了起來,更有甚者在這雨夜中宛如喝醉了一般,搖頭晃腦行動間更顯妖異猙獰。
雷光閃爍間,這個世界魔幻現實的一幕會猝不及防的闖進視野裡。
顧盼明眨了眨眼睛。
安靜的立在小巷中,等待著獵物經過。
這個午馬區的小巷到了晚上,會有五種妖魔按時路過,它們似乎都屬於都市本地妖魔這一陣營。
分別是:【遊神】、【紙人】、【鬼】、【石祟】、【人眼蚰蜒】。
其中【紙人】、【人眼蚰蜒】都是有把握拿下,而【鬼】的隨機性很大,要看是個什麽樣的鬼,【遊神】的話不確定性有些大,而【石祟】是顧盼明把握最低的一個,那些神佛雕塑對他的壓力是最大的。
這條巷子不長,寬敞上來說也足夠了,是一個動手的好地方。
今晚不僅下雨還打雷。
對顧盼明的影響並不算大,外界陰陽之激蕩,炁之動蕩,都被軀體所隔絕,更多是心神上有所影響。這點影響,只要按住劍柄,他完全可以忽略掉,將全身氣機收斂的他極有耐心的靜靜等待。
耐心的等候總是會有收獲。
磅礴的雨幕中忽然間有所異響,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一尊兩人高,的觀音像突兀的出現在了小巷口處。它相貌端莊慈祥,經常手持淨瓶楊柳,耳垂拉得長長都扭曲變形得落在了胸口。
本來是面含悲天憫人笑容的觀音像,因為石塑上嘴角處開到耳根的不規則豁口裂紋,而營造出了極為恐怖陰森的視效,肉眼可見的裂紋處正有一縷縷紅色如同觸須絨毛般的活物探出。
這巷子的空氣,似乎比以往要冷上三分。
觀音像沐浴在暴雨中,卻是滴水不沾並沒有急著走進來,它的脖頸極為僵硬獵奇的歪了九十度,突兀的看向了另外一側,顧盼明意識到了什麽,當即是全力收斂氣機,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很快,在暴雨聲中傳來了丁零當啷的金屬拖地碰撞聲。
一道比觀音像還要高大數分的佝僂身影披著破布衣裳緩緩從雨幕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