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扒皮剛剛都快被嚇尿了,但瞧著倀鬼的目標並不是他的時候,不禁有些虛脫的身子朝後仰。附著在天花板上倒立著朝窗簾縫隙裡探入腦袋,倀鬼只看見了一扇被打開的窗戶,沒有預想中某個躲藏著的美餐。
倀鬼那發脹的死人臉陰沉而不悅,拉長的脖子也跟著發出了酸澀滲人的咯吱聲響。它明明,聞到那種味道啊,要知道它可是這方面的行家。
不信邪的倀鬼伸長了脖子朝窗外探去。
它稍微的將腦袋朝外探了一下,環顧四周依然不見人影,還想打算再伸長一些,但是獰笑的倀鬼很快就有些畏懼的縮了回了腦袋。不管是古文化研究所門口那隻蟾蜍,還是天上懸掛的孤月,都不是它一個小小倀鬼能夠招惹的,本能得便想要躲避,應該也是它太久沒有食用畜人有些感知錯了吧。
縮回腦袋的倀鬼還將窗簾重新拉好。
避免那慘白的月光照射進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倀鬼總覺得今晚的月光格外的明亮。
就在窗戶外陽台的下方,本應該是裝空調外機的地方,死死攥著尖刀的顧盼明臥在其中,這個時候才是松了一口氣。他方才刀刃已經對準了外側,如果倀鬼的腦袋探到這裡來,那他先天之炁運轉灌輸的一刀必然是會果斷刺出。
好在那倀鬼雖然鼻子很靈,但卻沒有想到,這裡還藏著一個人。
方才在倀鬼說人味濃鬱的時候,顧盼明就覺得不妙,果斷是推開窗翻了出去。沒有防盜網的研究所窗戶幫了大忙,身手極為靈敏的他,翻身雙手一抓,自然蜷縮著身子就靈活的滾進了空調外機的水泥格中。
這樣一套動作,可以說是行雲流水。
換做成為修真者前的顧盼明,估計翻出窗就直接從四樓栽下去了,這麽高這麽嚇人的地方,哪還說能夠僅僅依靠雙臂和核心的力量就完美的完成整個過程。
‘這倀鬼的感覺,比我強出一大截,應該是大周天境的妖魔。如果它真的是倀鬼的話,那我說不定能從道藏古籍上找到克制的手段?’
松了一口氣的顧盼明做出了正確的判斷。
那個倀鬼它的先天之炁起伏應該是在大周天境附近,不僅是自身運轉的森然鬼氣極為流暢,而是隱約可以自如的勾動附近的環境,形成某種獨特的效果。練氣期四大境界,每一個境界之間的差距其實還是挺大的,更別說目前完全是菜鳥半桶水的顧盼明了。
翻了個身,顧盼明隨即從牆壁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一個孔洞。
避難都市的空調早就全部報廢了,不過建築上這種鏈接空調管道的牆壁孔洞,倒是一直保留了下來。這個孔洞隱蔽且沒有什麽人會注意,但對於顧盼明來說,六感敏銳的自己藏在這裡,正好能借助這個小孔繼續竊聽裡面周扒皮和倀鬼的交談。
當倀鬼的腦袋從窗簾後收回來時,周扒皮立刻急匆匆道。
“倀大人,雖然李有道沒有把文件留在這裡,不過他身邊有一個剛剛轉正的研究員,叫顧盼明,那個小子一定知道李有道發現的好苗子是什麽。您只需要在明天他上班途中施展法術,問出話來就可以提前把那苗子截走,我再拖住李有道,不讓他那麽快送報告,您看如何?”
‘……’
顧盼明沒有想到這事會這樣牽扯到自己,他那透出銳意的眼眸微微顫動,恰好是落到了自己揣著的尖刀上。白晃晃的尖刀折射著明亮的月華,照得少年清秀的面容和死人一樣冷漠慘白。
“剛剛轉正的研究員……如果沒有找到,你知道後果的。”
“我保證句句屬實!”
周扒皮直接磕頭賠笑,和一條癩皮狗一樣不自覺喘著氣。
倀鬼陰冷的凝視著跪在地上打擺子的周扒皮,這頭畜人也不像是有膽子敢騙它,不過違反規矩的畜人,遲早都是要被擺上餐桌的,不妨繼續利用著先。
要是一個好苗子的話,偷偷搶走作為血食養著,等成熟後不管是魂魄還是血肉都是好滋補,畢竟一些有天賦的畜人,在這九淵之地可輪不到尋常妖魔來享用,這座圈養都市的妖王們才是真正的受益者。
辦公室中天花板上流動的陰森鬼氣如流水一般擾動著,倀鬼那駭人的身姿很快就如同水流上的紙,飄忽著不見了蹤影。
周扒皮一直等到那種陰冷怨毒感完全消失後,才是哆嗦著從地上爬起來。
人鬼殊途。
人和鬼打交道是難以忍受得了那種驚悚陰毒的氛圍,如果不是為了好處,周扒皮寧願離這些妖魔鬼怪遠一些。不過在他知道避難都市是被這群妖魔所掌控後,就知道,所有人都要死,死前不如好好享受呢。
討好妖魔,就能獲得更久,獲得更多物資。
周扒皮自認自己一向清醒,看問題早就看得無比透澈了,其他一切追求都是假的,在被吃掉前能夠花天酒地,多睡一些女人,給自己女兒謀一條出路,這就心滿意足了。至於其他人,都是一樣的命,重要麽?
一陣冷風忽然間從窗外吹來,周扒皮不由得縮了一下脖子,嘴裡嘀咕咒罵著老李,也是收拾痕跡離開了房間。涼風習習,明月高照,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陽台外的空調外機格子裡,已經是變得空蕩蕩。
…………
…………
周扒皮翻牆離開了古文化研究所後,才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氣。他站在原地左右張望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將自己胸口的研究員身份牌戴好, 才是敢邁步。
到了晚上,出門的人都是戴著牌子,沒牌子的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那些鬼東西,它們想讓你看見才看見,不想讓你看就是鬼遮眼。好在政府官方人員一般都不會受妖魔襲擊,特別是古文化研究所這裡。
用某一位科長的話來說就是,他們是高檔菜,不會被輕易享用。
至於反抗……
妖魔們根本不在乎籠圈裡的畜人們是否會反抗,會不會私底下串聯,因為在力量上雙方根本不在一個等級。大不了就是一次狂歡的盛宴,一次集體的幻術,要不是人類自然生長對它們更有益,它們才不會鬼遮眼不讓人瞧見自己呢。
周扒皮走在小道裡正盤算著明天該怎麽拖住李有道。
突然間一陣勁風從腦後襲來!
猝不及防的他隻感覺到一陣巨力壓過來,身子像是被一頭蠻牛給頂翻了一樣,關節劇痛之下難以動彈。被死死壓在地上的他隻瞥見一個有點眼熟的少年高舉著尖刀,眼睛裡滿是要噴射而出的煞氣怒火!
尖刀即將刺下,周扒皮嘴裡發出嗚咽求饒,他不顧劇痛抬起手,小巧精致的手鏈上掛著的是一張他和他女兒的合照。
“饒,饒命,我有女兒,求……”
顧盼明瞥見了那張照片,手中的尖刀遲疑了片刻。
但是無人的小道裡,很快就傳出了接連不斷的尖刀刺破血肉之軀的噗呲噗嗤聲,期間還混雜著男人的嗚嗚聲,被捂住嘴巴的周扒皮瞳孔迅速擴散,無力垂落的手臂摔在一片血泊之中,那張合照被暗紅色血液迅速的淹沒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