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玉就開始思索起來,片刻後再次說道:“母后,我倒是有一個不錯的主意。”
“噢?你能有什麽主意?”太后有些詫異。
“諫言讓百家再集於稷下的奏章是相國韓慎上的,既然如此,母后不妨就先讓這江魚兒去說服百家諸子,如果他做不到,母后不就有了理由,把江魚兒和相國韓慎一起降罪嗎?這樣一來朝臣自然無法可說。”
“這倒是……不錯的主意。”太后眼睛一亮,畢竟,想要治罪韓慎是需要理由的:“不過,本宮還要再想想,你就先退下吧。”
“好的。”
洛玉便不再多勸,立即退了出去。
而就在洛玉退出大殿的同時,門口響起了一個宮女的聲音。
“啟稟太后,狄公求見!”
“狄公?”
太后愣了一下,此時已經是黃昏,按照常理,狄公是不可能在這時候請見的,除非有什麽特別緊急的事情。
難道是熒惑守心降臨的地點找到了?
太后的心裡一緊,馬上開口道:“請狄公。”
……
片刻後。
穿著黑色朝服的狄公走了進來。
一進來,便向著太后一拜:“臣,拜見太后。”
“狄公與本宮相識於幼年,現在這甘泉宮中並無外人,狄公……又何必多此虛禮呢?”太后用手示意狄公起來。
狄公就點了點頭站了起來,臉上露出悲傷和自責的表情:“臣此次是特意來向太后請罪的。”
“請罪?狄公有何罪?”
“五天前,臣派遺金旗‘顏玉’出京尋找熒惑守心降臨的地點,而就在剛剛有飛鴿傳信過來,顏玉……為國盡忠了。”
“什麽?”太后猛的站了起來:“死了一個金旗?這顏玉本宮知道,乃是四境的武夫,按理說就算是五境的人想要殺他都極難,而且,夜偵司在外還有自己的勢力,什麽人能殺得了顏玉?”
“據傳信的人判斷,對方很可能是南域巫師!”狄公回道。
“南域巫師?!”太后再次一驚:“這怎麽可能?南域巫師怎麽可能出現在我大秦的地域?”
狄公沉默了一下,將江二郎曾發現南域巫師出現在白石村的事情說了出來。
太后仔細的聽著狄公的匯報,臉色也越發的不太好看。
等到匯報完了事情的經過後,狄公便再次跪了下來:“其實,這件事情發生已經有十天了,臣一直都在暗中查探,只是並沒有發現,如今讓這南域巫師在大奏作亂,臣有罪,請太后降罰責罰!”
太后的臉上就露出了一絲傷感:“狄公二次請罪……是在責怪本宮無情嗎?”
“臣……不敢!”狄公咬了咬牙。
太后就搖了搖頭:“狄公請起吧,其實,換成任何人都無法將南域巫師出現的事情和熒惑守心降臨的事情聯系在一起,現在正值國家存亡之際,狄公……你一定要幫幫本宮,好嗎?”
“臣一定竭盡全力。”狄公站了起來。
“好,本宮信狄公,不知狄公接下來,有何補救之法?如果真的讓南域巫師拿到了熒惑守心的‘天石’,那我大秦怕是要有滅頂之災啊!”
“臣願親自前往!”
“不行。”太后搖了搖頭:“現在京城輿論四起,恐怕會生亂,無論如何都要先穩住京城的局勢,本宮現在離不開你。”
“既如此,臣……舉薦一人可前往辦理此案!”
“噢?狄公要舉薦何人?該不會是姬如雪吧?狄公應該知道姬如雪的身份,
如果是別的事情,姬如雪自然是沒有問題,可這件事情……” “臣明白。”狄公點了點頭:“臣舉薦的人並不是姬如雪,而是夜偵司新晉的銀旗——江二郎!”
“江二郎?”太后若有所思:“狄公說的可是上次在如意坊,辦理樂信侯一案的那個江二郎?”
“正是!這個江二郎在淮安縣時曾連破數案,更是在短短一天時間內找到了當時被劫的賑災銀,臣考教過他,此子心思敏銳,藏有大智,可堪此任!”狄公認真回道。
“能得狄公如此評價,本宮倒是真的想見見他了。”太后笑了笑。
狄公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
此事畢竟關乎國家的興衰命運,一個銀旗想要扛起這樣的重任,還是需要太后親見才能決定。
於是,他馬上回道:“一個銀旗,如果能得太后親見,此子必會感恩圖報!”
“呵呵,夜偵司直屬皇權,獨立於六部之外,可如今陛下並未親政,本宮也只能多一分操勞了。”太后說完,又認真的看了狄公一眼:“本宮到現在都記得,當初麒兒是如何登上皇位的,若是沒有狄公,也不會有我母子如今坐在朝堂。”
“臣必誓死效忠陛下和太后!”
“唉,你還是……太客氣了啊,這裡並無外人。”太后歎出一口氣:“罷了,宣江二郎進宮吧。”
“是。”狄公退後一步。
……
大周王府。
一身綠裙的梁婉兒今日帶著兩盒精美的點心過來作客。
姬如雪自然是不會忘了二郎,便邀二郎一起過來品嘗,這讓梁婉兒的臉上始終不是太好看。
江朝歌(江二郎)就當著梁婉兒的面多吃了幾塊。
“這點心味道真不錯!”
“當然了,這可是永芳齋的點心,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了兩盒,你少吃一些,這是我給姬姐姐準備的。”
梁婉兒心痛不已,一隻手將點心扒拉到姬如雪的面前。
姬如雪就笑了笑,又把點心推回到江朝歌的面前:“二郎若是喜歡吃,就多吃一些,沒有關系。”
“哼!”梁婉兒就將頭扭向了一邊:“粗鄙的武夫,也不知道姬姐姐到底看中了你哪裡?還讓你住到了大周王府。”
江朝歌也不理會梁婉兒,自顧自的品嘗點心。
姬如雪也拿起了一塊點心,嘗了一口:“狄公進宮了,二朗能猜到狄公這次進宮的原因嗎?”
“猜不到。”江朝歌搖了搖頭。
“聽說金旗顏玉……出事了。”姬如雪再次說道。
出事了嗎?江朝歌愣了一下,隨即有些明白了:“所以,狄公這次進宮,是要重新舉薦人去代替金旗顏玉的?”
姬如雪沒有回答江朝歌的問題,而是繼續說道:“狄公和太后自幼相識,二郎如果有機會見到太后,還是要恭敬一些。”
狄公和太后自幼相識?青梅竹馬嗎?
江朝歌認真的看了姬如雪一眼……這意思是要告訴我,狄公是太后的人?可為什麽突然要告訴我這個呢?
“姬姐姐在說什麽呢?他一個小小銅旗,又是個粗鄙武夫,太后豈會召見他?”梁婉兒在一旁眨了眨眼睛。
“是銀旗!”江朝歌糾正道。
“好好好,是銀旗,但那又如何?”梁婉兒朝著江朝歌翻了個白眼:“太后會召見一個銀旗嗎?別說是銀旗了,就算是金旗也是很難見到太后的,不過,江公子就不一樣了,剛入京城就得了太后召見,你還不知道吧?”
“不知道啊,什麽時候?”
“如意妨啊,那天你也在的。”梁婉兒眯著眼睛笑道:“同是從淮安縣入京城,你比江公子還要早到吧?”
“看來婉兒小姐真的是很喜歡我那江魚兒兄弟啊,可惜,江魚兒有了蔡文姬相伴,聽說還得了三公主的青睞。”江朝歌回以顏色:“對了,我今天下午還看到江魚兒和三公主一起進了相國府呢。”
“你……你說什麽,江公子和三公主一起去了相國府?”梁婉兒顯然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
“對啊,婉兒小姐想一想,這江魚兒和相國大人並無交情,為何會在這個時候與三公主一起拜見呢?”
“為……為何啊?”
“蠢啊,這明顯是要讓相國大人給他們二人做媒啊!”
“胡說八道,怎麽可能?”梁婉兒不信。
江朝歌就攤了攤手:“你可以不信,但是,我的猜測向來很準,婉兒小姐應該知道的,對吧?”
“……”梁婉兒便不說話了。
她必須得承認,江二郎真的是個‘神猜’。
至少,到現在為止,她還沒有見過江二郎猜錯的。
雖然,這件事情並無根據,可是,她的心裡依舊感覺到有些難過。
江朝歌看了看梁婉兒,又看了看姬如雪,想了想後又補了一句:“如果我猜得不錯,江魚兒很快就會得相國大人提攜,正式進入朝堂,接著,江魚兒和三公主很可能會共同出遊,公開他們兩人的關系。”
“我不信!”梁婉兒咬緊了牙關:“你個粗鄙武夫能懂什麽朝堂?”
“要不打個賭?”
“好啊,你想賭什麽?”
“如果我贏了,你就要給我當三個月的丫環,怎麽樣?”
“這……”梁婉兒猶豫了,但還是倔強的說道:“那如何你輸了呢?”
“條件你提。”
“好,那本小姐就要你給我當三個月的……小廝,任打任罵的那種,還有就是……你要想辦法把我表哥調回京城。”
“呵呵,沒想到婉兒小姐還是一個為家族著想的人?好吧,我答應你,如果我輸了就讓梁平安進京。”
“成交!”
“……”
兩人正聊著。
小院的門口,傳來通報。
“稟公主殿下,太后召見江銀旗!”
“是他?”梁婉兒的小嘴一下就張大了:“你確定沒有聽錯,太后召見的不是姬姐姐,而是這個武夫?”
“奴婢聽得清清楚楚,傳話的太監就在門外。”
“啊?”梁婉兒不敢置信。
江朝歌卻大概有些明白了,他看向姬如雪:“姬姑娘,那我就去見一見太后了。”
“嗯,去吧。”姬如雪點了點頭:“二郎只需要記住剛才我和你說的話就可以了。”
“好的,我明白。”江朝歌點了點頭。
這意思太明顯了!
讓他向太后效忠!
江朝歌心念電轉,已經有了主意,他決定送太后一個‘把柄’。
……
兩刻鍾後。
甘泉宮的大殿內。
江朝歌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殿內,只有太后和狄公,還有兩名侍女。
於是,江朝歌低著頭,向太后施下臣禮:“臣,夜偵司銀旗江二郎,見過太后,見過狄公。”
“不錯,狄公舉薦之人,果然氣度不凡。”太后認真的看了江朝歌一眼,點了點頭:“江銀旗,請起吧。”
“多謝太后,多謝狄公。”江朝歌站了起來。
太后就開口說道:“本宮這次叫你過來,是想讓你去查一個案子,這案子本來是由金旗顏玉負責,不過,他已經為國盡忠了,你可有膽量接這個案子?”
“臣誓死效忠太后,誓死效忠陛下。”江朝歌立即回道。
“那就請狄公和江銀旗說說吧。”
“好。”
狄公點了點頭,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江朝歌聽完後就明白了。
居然是讓他去找熒惑守心降臨的‘天石’,而且,其中還涉及到了南域巫師,可謂是‘千斤重擔’壓於他身。
太后看江朝歌沉默,便又問道:“聽說江銀旗在來京的路上,曾經在白石村殺了一個南域的巫師?”
“是的。”
江朝歌點了點頭,將在白石村中斬殺南域巫師的事情講了一遍。
太后聽完,表情也漸漸變得舒緩起來:“江銀旗果然是我大秦之棟梁,怪不得狄公會親自舉薦,既然你已熟悉南域巫師的手段,本宮便將這件案子交給你去查吧,還請江銀旗務必要拿到‘天石’,你應該明白,此事關乎的是我大秦的國運!”
“臣明白,只是……”江朝歌猶豫了一下。
“只是什麽?”太后問道。
“不瞞太后,臣的父親在一年前遭奸人陷害,現在正在獄中,不久就要處斬……臣身為人子,現在正是心亂如麻之時,實在難以專心辦案……”
江朝歌說到這裡,便不再說下去了,只是偷偷的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的表情明顯一僵,看起來……似乎有些生氣,但實際上,嘴角卻在不經意的動了一下。
在這種時候提條件?
這跟要挾,有何區別?
如果是在以往,太后絕對會直接呵斥。
可這一次,太后卻並沒有動怒,她不僅沒有動怒,反而很高興,因為,一個有‘把柄’的人才能更好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