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三面環樹,一面有湖,實在是個露營休息的好地點。 雖然那湖現在被冰雪覆蓋,一個沒注意就會一腳踏進去凍個生活不能自理。
可這也證明了一件事——
冬天的動物都是吃的很飽了才會去冬眠,也就是說,被他們找到,就會很美地大吃一頓。
只是,這種林子……
刹無血覺得,這樣的場景,依稀哪裡眼熟。
“無血?”
醉飲黃龍見他有些失神,知他有傷在身,還當是他傷勢複發,不覺停下腳步,目露關心。
“啊?無妨。”
收回心神,刹無血搖頭失笑,忘記的事,哪兒有那麽容易想起來。
“山雞野兔是不用想了,看看有沒有冬眠的熊瞎子,能被咱們撿便宜遇上吧。”
將腦海中那莫名其妙的,毫無歸屬感的念頭拋開,他若有所指地看著面前濃密的樹林,打了個響指。
像他們這種跺跺腳就能崩碎足下十丈方圓的人,自然有的是引動物出來的方法,比如,刹無血現在正在做的事。
他只是腳上運功,向下一剁,便引發了一場劇烈的晃動,自然,驚醒了沉睡中的動物……
嗯,熊瞎子沒有,大補湯的原料一堆。
略有些耳熟的嘶嘶聲音響起,隨後,數條粗黑的影子,閃電般向他撲來。
“嗯……?我了個大草!!”
某人面色一變,以比那黑影還要快的速度,嗖地一聲躥上樹梢,看得醉飲黃龍莫名其妙。
“臥槽!!黃龍大爺!您別看戲了!趕緊滴!出手!”
刹無血臉色發白,嗯,他本來就夠白,只是更白罷了……
錯愕之下,醉飲黃龍順手捏住那蛇的七寸,而後向後一抖,這條倒霉的蛇仔就一命嗚呼,西天報道,準備成為盤中餐去鳥。
這條蛇的個頭不小,而方才刹無血這一跺腳好象也跺到了一群蛇的老窩的樣子,就在那倒霉蛇掛掉以後,呼啦一群蛇,傾巢而出,好不壯觀。
“尼瑪啊——”刹無血索性抱著樹不下來了,這是炸窩了還是?這麽多條!
“呃,無血,你……”
醉飲黃龍的感覺很是怪異,這貨居然……怕蛇?
不過是一群蛇而已,看在醉飲黃龍眼中,那全部都是香噴噴的烤蛇串和燉蛇湯,他可是沒什麽好怕的。
輕松地把蛇群殲滅,他清點了一下戰果,數量還是滿讓人滿意的,大大小小一堆毒蛇錦蛇花蛇草蛇,總共45條,就算風幹了當蛇肉干零食慢慢吃,都夠吃上好幾天了。
“好了,你……可以下來了……”
再往上爬……樹會被你壓塌。
警惕地四下打量著,發覺再沒有這些嘶嘶叫喚的玩意,刹無血總算是松了口氣,他老人家倒是一點都不覺得丟人:“人嘛,都是有弱點的,雖然我是不知道為什麽我會討厭這些東西……可你也不能阻止我討厭這些。閑話少說,讓我想想怎麽處理……”
既然已經變成了一堆死蛇,那他也沒什麽好在意的,他比較關心的是要怎麽吃。
“……”
醉飲黃龍不由為止無語,打蛇的時候你害怕,等到蛇全死了,反而興衝衝地想著怎麽吃……
你說你到底是怕還是不怕?
就這麽抱回去似乎有點殘忍,畢竟餓了這麽長時間……作為出手打獵的人,是有資格先吃一些的對吧哈哈哈。
醉飲黃龍眼見刹無血淡定地取出了隨身攜帶的小包裹,
抽出幾張乾淨的油紙鋪在一塊大石上,揀來一堆樹枝,堆起了一個柴火架,選了幾根比較直的枝子,剝掉外皮,用山澗清水洗乾淨,準備用作串蛇串之用。再利落地化掌風為劍氣,一下剁掉一條蛇頭,‘刷拉’一下剝掉蛇皮,隨後開膛破肚,取出蛇膽,放入隨身玉瓶之中封存,動作……怎麽這麽熟練呢?總讓人覺得他做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了。 最後,刹無血將蛇肉剁成一段一段,串在樹枝上,架在火邊,熟練地翻轉著,使蛇段各個位置均勻受熱,又將腰間掛著的酒囊取下,看看差不多的時候,淋點酒上去,一時間,酒香混著蛇肉香,充斥在這片空氣裡,令人食指大動啊~
嗯,的確是食指大動,所以……當這香氣順著小風飄遠,傳了出去後,聽力超絕的兩個人,便捕捉到了……那清晰的‘咕嚕’一聲,誰的肚子……在叫?
互相瞪視著,發現並非彼此,醉飲黃龍和刹無血的目光,便齊齊落在了另一處——
“啊,抱歉抱歉,實在是……”
一襲紫衣,滿臉笑容,看似有些憨然,卻又透露著幾分的睿智,這人身上的氣質,很是怪異,卻並不讓人厭煩。
此人一臉尷尬,實在是……他入定的時間有些久,餓的狠了些……
你們……我們這是在滾雪球,壯大隊伍麽?
君鳳卿目瞪口呆地眼瞅著那二人又帶了一個很神很棍相當神棍的男子回來……腦中不由冒出這個念頭。
“哎呀,出門在外靠朋友,一頓飯而已,鳳卿不必那麽大驚小怪,我相信,楓岫不是壞人。我更相信,有我們幾個在,就算他是壞人,也能被我們揍成好人。起碼,你要對羅喉有信心啊。”
刹無血將懷中油紙包取出,蛇肉向前一推:“來來來,有酒同喝,有肉同吃才快樂。”
“……聽你胡說。”
君鳳卿算是服了,這小子明顯比他那倆不著調的義兄更加……令人頭疼。不過,那兩個呢?跑哪兒去了?
才想著,那焚厲和絕離便一人拖著一隻巨大型獵物屁顛顛地跑了回來……一頭壯碩無比的,死翹翹了的野豬,一頭死得透心涼的,黑糊糊的,一個頂人四個體形的,大黑熊……嗯,他們其實不是想闖江湖吧,而是想創下吃貨軍團這個稱號?
不過……很和諧……嗯,是很和諧的夜晚啊~
昨晚鬧騰的有些歡,這便導致了除了喝不醉的刹無血,和適可而止的君鳳卿與羅喉外,所有人都尚未清醒。
而羅喉,也只是坐在樹下,靠在樹乾上,閉目養神。
君鳳卿卻是看著那個抱著劍,坐在滿是冰雪的湖邊不知在想什麽的刹無血,有些……擔心。
他維持這個樣子……很久了,看得出來,他有心事,也看得出來,他不想對任何人說出口,可是那種莫名的感覺,卻讓人不由自主地去注意。
這就是失憶麽?
看著白茫茫一片的湖面,刹無血有些失神。
因為忘了過去,所以,胸口才會有著無法填滿的感覺。不知自己來自何方,不知自己曾做過何事,更是不知道自己心底,究竟在牽掛著什麽。
記得前些天,君鳳卿與他說過,人若是能夠忘記,也是一種幸福,因為,曾經擁有的過去,或許未必都是美好的記憶。重新開始,對很多人而言,或許是解脫。
話雖然不錯,可他卻不覺得,自己的過去,不該被記起。
那麽,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他陷入到無法憶起的困境之中?
隨遇而安,把酒言歡,但心底,總是少了些什麽。
“還在想自己來自何處?”
走到刹無血身邊坐下,在眾人之中,君鳳卿雖然是最小的,卻永遠都會扮演著最穩重的角色,自然也是負起開導的責任。也許,他不會說什麽解決的方法, 但他卻可以……傾聽。那種溫柔,讓人下意識便想要親近。
這也是為何兄弟四人之中,三位兄長,都對他照顧有加。
“落葉尚且歸根,我卻是除了記得一個名字三個字,以及這一身武功,盡數忘記。”
叼著一根枯草棍,刹無血面上看不出任何神情的變化,語氣輕松,只是那股落寞,是怎樣也改變不了的:“誰也不想渾渾噩噩的活著,我卻是不得不這樣。真是……讓人煩呐。”
“若是你憶起過去,卻忘了現在,忘了我們,又該如何?”
“啊?”
“呵。”
君鳳卿一笑:“也只是這樣一說罷了,雖說放人之心不可無,可君鳳卿還是看得出來,焚與絕兩位兄長,真心將你當做了兄弟,大哥嘴上不說,也是不曾疑心過你。他對自身實力自信也好,認為你值得相交也好,總是相識一場。若是你想起了過去的記憶,卻因此而忘了此情此景,只怕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
“哈,說的好,那麽你呢?聽你之言,你是懷疑過的我來歷咯。”
這君鳳卿,倒是實在。他可是從很早起,便發覺……君鳳卿眼中那複雜的神情。如今,終於是忍不住開口想問了麽?著實……有趣。
“是,對此,君鳳卿並不避諱。只是,與你相處時日越舊,便越讓人覺得,先前所想,實是多慮了。”
君鳳卿笑的很是自在,亦是自信:“你的目光,習慣,武功,皆讓人明白,你,是性情中人。”
這一句性情中人,當是……精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