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魔刀敗亡,素還真與金蒼龍回到雲塵龕,恰逢屈世途滿臉鬱悶地打掃著雲塵龕的地面,空氣中依然還有著未曾散盡的屍臭之味。 “咿,好友,這是出了什麽事?”
素還真一揮袖,雲塵龕立刻被沁人蓮香籠罩,屈世途恨恨地將手中噴壺扔掉:“素還真!我,麻煩你!下次不管去哪裡動手!把滄瀾帶走!”
屈世途這說的完全是氣話了,其實若非有夜滄瀾鎮守雲塵龕,還不知道素續緣一人能否擋下宇飄風,以素續緣和紫嫣夫人,會造成什麽後果,真的很難說。
蒼魔刀出現在雲塵龕?
素還真眉頭一皺,魔刀接連現世,這到底是天意,還是人為?雲塵龕既被蒼魔刀攻擊,那是否代表還有其他魔刀也會以此為目標?還是說,只是單純因為蒼魔刀是為了追殺秦假仙。
“嗯?素還真。”
從後院方向轉出的夜滄瀾,背後蒼雲劍突然現出劍鳴之音,鳴音所向者,正是素還真背後那柄絕世凶劍·沾血冰蛾。
這是……
素還真亦是聽到身後沾血冰蛾自劍袋之中不安顫動,未及反應前,沾血冰蛾已是破鞘而出,跳入素還真手中。
“素還真,小心!”
夜滄瀾手握蒼雲,對素還真出聲示警,同時,劍招自動上手,向著躍入半空的沾血冰蛾凌銳攻來。
對了,蒼雲劍與沾血冰蛾同是出自金子陵手中!素還真突然想及此點,這梁柄劍既出自同源,為何會有如此反應,又為何會直到如今才顯出對立之態?
“哎呀哎呀,蛾兒啊蛾兒,你怎麽可以不和蒼雲好好相處啊,這可是插中我這個做爹的心窩,讓我非常之痛啊。”
金子陵聲方響起,夜滄瀾手中蒼雲劍已經易主,這柄劍在金子陵手中,劍影紛紛,如風快意,如雲飄渺,沾血冰蛾似是不敢與金子陵爭鋒,光華瞬斂,安安分分飛回素還真身後,反觀蒼雲劍,龍吟鳳鳴之聲不絕於耳,似是挑釁,又似睥睨世間。
“哎呀好了好了,你已歸屬滄瀾,要撒嬌,去找她啦。”
金子陵將蒼雲劍還給夜滄瀾,搖搖折扇,又向素還真沒啥誠意地笑笑:“哎呀呀,素還真,蒼雲性子嬌氣如其主,你可是不要……”
“妖刀連焰十方原!”
夜滄瀾怒眉上揚,夜闌刃出手,竟是毫不留手,衝著金子陵兜頭便劈。
“哎呀呀!!夜闌啊夜闌!你怎麽也可以助紂為虐啊~好歹,好歹我也是你半個爹親啊~”
金子陵口中叫的委屈,卻是足下步伐連轉,輕輕渺渺便躲開了夜滄瀾這一擊。真是小氣,他不就是說了她一句嬌氣麽,看看現在這樣子~難道不讓他這麽形容,改說傲嬌?那他一定會被劈的更痛快啦~
“夜·止武!”夜滄瀾攻勢再起,這老家夥越來越不著調了是不是!還有,他出現在這裡是要幹什麽?
哎呀,真是,這個人,性子如此暴烈,和平,難道就不能和平一些嗎~她可是貨真價實的女·孩·子啊。
好不容易這一場‘內部混戰’宣告結束,金子陵安撫地拍了拍夜滄瀾的頭,雖然被後者一把打掉了那隻毛手,但金子陵的話意卻是不容反駁:“滄瀾,隨我回寂山靜廬。”
“理由。”
啊?金子陵眨眨眼,夜滄瀾的性子嘛,其實是很好琢磨的,都相處這麽長時間了他要是再不知道,金子陵三個字可以反過來念啦:“哎呀,你多日在外奔波,作為你監護人之一的我甚是思念於你,
難道你就不能體諒一下老人家長的心情,分出些閑暇與老人家共處麽?我可是真很·想·你·啊。” 想你啊想你啊想你啊……
我想到很想打你一拳啊!
眼瞅著金子陵水汪汪的眼睛,夜滄瀾很有一拳揍過去的衝動,這是讓人……如此的淡定不能啊!!那個監護人是怎麽回事!!!
“好啦好啦,我來就是為了帶你回去的,你答應不答應也是要回去,走啦走啦。”
金子陵衝素還真等人擺擺手,順便留下一句:“你要善待我的蛾兒啊~~”
“金子陵!你放開我!”
夜滄瀾被他抓住胳膊,掙脫不能,甚至連隨同素還真一並上雲塵龕的兵燹,也對她報以……幸災樂禍的目光?果然一物降一物,她平日裡如此猖狂強硬,對上金子陵,一樣要落敗下風麽。
一直到離開雲塵龕范圍所在,金子陵才喚出了先前便在外等候的認吾師:“好了,我們回去。”
就說金子陵你到底要幹什麽啊!走一趟雲塵龕,居然什麽理由都不給她,就把她強行帶走?至於那個什麽想她之類的雲雲,她有權利當做沒聽到!
“哎呀我是真的很……罷了罷了,不和你開玩笑了。”
眼見夜滄瀾又要劈他,金子陵正了神色:“如今魔刀一一現世,你又是用刀之人,身上魔咒尚未解除,我怕你遇上魔刀出事。啊對了,這位是認吾師,認吾師啊,她就是我說的那口是心非外冷內熱刀子嘴豆腐心的夜滄瀾。”
“金子陵!介紹就介紹,不需要加前綴!”
夜滄瀾發現,哪次和金子陵在一起,都能氣的她口不擇言,是她面對金子陵的時候脾氣變得太好了,還是她被金子陵磨的沒脾氣了?這老妖是天生來尅她的不成!
“哎呀,人生嘛,不要計較太多~”
我是不想和你計較,但,你也不能這麽……不著調吧。
吐槽這種附加激活的技能讓夜滄瀾越來越有所認知,那就是面對金子陵,還能較真的,除了神經病能活下來,一般人……達不到那個境界。至少她達不到。
“找我,只是因為魔刀問世麽。”
她剛剛砍斷了一把蒼魔刀,兵燹手裡那把並沒有反噬的危險,提到魔刀二字,她更不想看到的,是金子陵的介入。
這話問的真是,我都已經說了是因為擔心你啊。金子陵大搖其頭,對夜滄瀾的各種口是心非甘拜下風。
“我問你,魔刀問世,你會沒興趣麽?”
“不會。”
“回答我,魔刀出現在你面前,你會忍住不去砍斷他們麽。”
“不會。”
“告訴我,魔刀想要認你為主,你是接受魔刀,還是拒絕魔刀。”
“廢了它。”
“最後一個問題,你覺得,你做出如上選擇後,我有可能放任你在還未曾解除咒印的前提下,自武林中亂跑亂跳麽?”
“……不會。”
“夜滄瀾!”金子陵的語調格外嚴肅,而嚴肅中,甚至隱藏了那麽一點點的嚴厲:“你能有底氣地回答我麽!”
他半世疏狂,唯有遇上夜滄瀾,扭轉了他不喜入世的性子。起先是因蒼雲認主,隨後慢慢發現,人生中的緣分,從不可預期。安然無恙,是他對身邊人的希望。看淡生死也好,看破生死也好。說起來,往往會比接受上容易。
“我……”
夜滄瀾如何不明白牽掛別人是多麽辛苦的一件事。誰也不希望面臨死別,在這下一秒不知生死何如的世界,更是如此。
“滄瀾,我希望聽到肯定的回答。”
“夜姑娘!”
金子陵背對著夜滄瀾走在前面,並未看到她身上突起的異變,倒是認吾師,只見夜滄瀾話吐半音,身形一晃,便已按住胸口。
“滄瀾!?”
金子陵回身接住夜滄瀾,面容雖是未變,但認吾師清清楚楚從他眼中看到一抹……怒意。
突地,一陣詭異陰風吹起,帶來迷蒙塵沙,天際,倏然降下一道黑光,光影消散,塵埃落定之後,一把魔氣更盛於蒼魔的長刀,赫然插在三人面前!刀柄所向,正是夜滄瀾。
魔刀……非道!
這魔刀是來找夜滄瀾的?笑話。
金子陵本就因見夜滄瀾咒術發作而怒意躥升,再見魔刀不知死活擋在路前,縱然脾氣溫和如他,也是難耐惱火:“刀啊刀,你當真要在這做攔路之舉麽?這可是太過不智啊。”
語調雖溫,一股讓認吾師難以形容的劍意,卻自金子陵身上散發而出:“前輩,這魔刀……”
“如何?魔刀啊魔刀,你,還要擋在此地麽?”
“吼吼……”
魔刀身上發出近似野獸低吼的聲音,非但不退後,反而更向著夜滄瀾近前躍近幾分。
“金子陵,和它,免囉嗦,乾掉就是!”
夜滄瀾眼中忽然戾氣一閃,下一秒,人已離開金子陵,長刀倏然砸向魔刀非道。
“吼!”
非道魔刀一聲怒吼,向著夜滄瀾劈出一道刀芒。
“……”
“前輩?”
金子陵低頭沉默,認吾師只知道他很生氣,但料不到他會有何種反應。
“哼,來得好!”
倏然,金子陵回扇掃出真氣,,一聲冷喚:“蒼雲!”
同時,他左掌虛抓,就這樣硬生生將夜滄瀾抓了回來,推向認吾師:“認吾師,看好她。滄瀾,你,留在原地,不得有半點動作!”
蒼雲劍鳴,自夜滄瀾身後飛入金子陵手中,金子陵斜斜踏出半步,橫在非道之前,一改往日灑然不恭,眼底,盡是曠世的傲態:“魔刀,也敢妄圖擇主,你,是想貶損誰的身份!”
出鞘利刃,便是指金子陵,手持蒼雲,冷視魔刀,非道刀身一顫,魔威怒騰,只見刀氣一閃,九天竟呈陰陽兩半,白晝與黑夜並存的詭異天象。
“認吾師,帶滄瀾退後!”
區區魔刀,如此不知死活的叫囂挑釁,還想以此等能為,趁滄瀾意識全失之時,操控與她,簡直,該死!
話音落地,劍風之威,頓時震撼天地,宛如劍神立世之姿,立於非道造就的詭譎的風暴之中,而金子陵金色劍氣溢出體外,籠罩在非道周遭,形成千層劍網,將非道團團圍住。
“啊——”
夜滄瀾那邊突地傳來異變,不知為何,咒術轉中,甚至較之策謀略那次,更為苦痛難耐。認吾師隻覺手臂一痛,低頭看去,只見夜滄瀾面容扭曲,面色慘淡如雪,雖是失去意識,但一手緊緊抓住他的小臂,手指深陷,已見五指血痕,另一手按住胸口,割心之痛,使她難以抑製痛楚呻吟,鮮血止不住溢出唇畔。
而此刻,非道突然衝到夜滄瀾身前,魔氣大盛,震退認吾師,便要趁機躍入夜滄瀾手中,搶得先機。
這邊,從來沒有不忍開殺過,何況,殺刀,總是要比殺人來得痛快!如此惡毒意念的魔刀,留之只會為武林帶來災劫!不如就此毀去!最重要的是,它不該惹上夜滄瀾!
金子陵劍意再盛,頓時非道魔刀魔焰大失,被一劍封入半空,隨後,金子陵一聲清嘯,聲音並不霸道,反而格外悅耳,嘯聲起,劍氣漲,空中閃現萬點金芒,如雨急墜,又如萬箭齊發,非道魔刀頓呈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死路之中。
“你,走的了嗎?”
觀非道魔刀魔光頓暗,刀影連晃,意圖閃出劍網求生,金子陵卻是不想在給他半點機會,真氣更盛,一聲厲嘯,非道魔刀被蒼雲劍從中劈斷,複爾被劍雨穿身,終究是連碎片也不剩,消失在天地之間。
沒工夫管非道魔刀是不是碎成粉塵死透了,金子陵一手扶起夜滄瀾,另一手抵住夜滄瀾後心,真氣沛然不絕送進,不論管用不管用,只要可以暫緩她此刻痛苦,便是夠了。
“不,不可……”
“爸……你,你別死……”
“我沒恨過你,媽,我真的沒恨過你,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去恨……”
“天策真龍……不,不要……不要死……不要再有人死在我面前……”
可惡!
金子陵眼見無法解除夜滄瀾身上痛苦,而她更是陷入了夢魘之中,下指如飛,連封夜滄瀾數道重穴,隨後兩枚細如牛毛的銀針一枚刺入她百會穴,一枚刺入她氣海穴,這等下針之法,看的認吾師眉頭一跳,而他發現,當銀針停止顫動後,金子陵也似是松了口氣,這等製穴封住真氣的方法,若是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他也是不敢下手啊。
“鬼·隱!金子陵勢必·殺你!”
他找不到鬼隱,不知道鬼隱生死下落,沒關系!不管用什麽做交換,用什麽做代價,他都絕不會吝惜!
你為中原付出,不要回報,放在往日,最是平常,可現在,為何還要苦苦硬抗,武林雖亂,卻也不影響你向人求助。真是,他是受了什麽詛咒,認識的一個兩個全都是拿自己性命不當一回事的神經病!
這個世上號稱大俠的人多如牛毛,卻又有幾人能做到你這般地步。
金子陵惱火地在屋中來回踱步,看得認吾師與不二刀沒來由心頭冷汗直冒,他二人與金子陵相識不短,卻從未見過他如此動怒,不二刀固然是對夜滄瀾掛心,可也能感受到金子陵心底那隱隱無法壓製的……殺機。
“認吾師!將空地灑掃出一塊來!”
按照他的吩咐,認吾師把外面的空地清掃一番,又將可以容納三個人的位置,依金子陵的要求,方位正確順序正確的擺好十八道符咒。也不知他是要做什麽。
刑天師,你每次都用術法把我召喚來召喚去的,終於有天我也可以來召喚一下你了!
金子陵像模像樣地學著刑天師的樣子,手撚咒符,五道靈符頓時化成無數光點,融入地面符陣之中,頃刻之間,陣內出現一人,只是,伴隨著人一並出現的,還有一道……相當之不客氣的劍氣!
“喲,道友,好久不……”
“道你的頭!金子陵!!你是皮在癢,欠修理啦!!”
“…………見…………”
從來只有他如此召喚金子陵!這把竟然反過來!他刑天師什麽時候如此好脾氣了!這個死不老的破菜刀鑄手!
咳咳,當然,他是絕對不會承認,這種召喚符,是他送給金子陵的,嗯,一定是金子陵趁他喝醉酒的時候自己偷去的!
“哎呀呀,道友莫氣,我這小小寂山靜廬,可是經不起天師道威啊~”
金子陵側身躲開這貼面的一劍,隨後認吾師便囧囧有神地看著刑天師一手拎著天忌的衣領,另一隻手拎著也呆的頂瓜皮,從陣法之中怒氣衝衝地跳了出來, 頓時地面‘咣當’一聲,天忌立足的地磚被壓碎好幾塊。
好吧,這不是天忌夠重,而是他背後那個刑天師抓鬼專用的千斤藏,顧名思義,一千斤的東西加上一百多斤的人,讓刑天師隨手丟到地上,地磚不碎……才怪。
“咦,死不老,你這是怎麽了?面帶愁容可不像你,難道你真把劍鑄成菜刀了?”
刑天師與金子陵怎麽也認識幾千年了,他要是再看不出來金子陵嬉皮笑臉之下藏著的是甚少顯現出的煩愁,他就枉稱與金子陵交情過命一輩子。
“一句話,你幫我,我欠你,你說什麽,我做什麽。”
“死不老,你要是說這話,我立刻掉頭就走!”
什麽欠不欠的,這混帳吃錯了什麽東西?跟他說欠?刑天師怒目圓睜,大手一巴掌拍到金子陵肩上,差點把金老妖從屋裡拍到屋外:“有話快說!不管你是被人坑了蒙了拐了騙了!我都保證那個人乖乖變成鬼,任你折磨,任我不超渡!”
“救夜滄瀾,找出是誰對她下咒,我名劍鑄手金子陵只是淡漠江湖,而不是……容許有人欺負到我的人!”
若非心有殺性,他也鑄不出那一柄柄絕世的好劍,他只是喜愛在山間過著閑雲野鶴的生活,一心隻愛鑄劍,無意江湖紛爭,可有人欺到他的頭上,難道會當他會放任逍遙麽!
這死不老的金子陵是真動怒了。刑天師多少年沒見過他如此怒形於色,不覺為惹到金子陵的人感到默哀,善鑄劍者,自然也是劍中神者,惹動金子陵的怒氣,卻不知是該由誰來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