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蝶湘淚十分嫌棄地一根手指挑著還在淌水的衣服回來後,才將目光落在兵燹的面具上:“夜姐姐,這位大哥的面具好漂亮,回去我們也做兩個好不好?” “是我在封靈島被關的時間太久了嗎?怎麽這個武林,趣味的人越來越多了,小姑娘,你的體貼與細心,可是讓我炎熇兵燹受寵若驚啊。”兵燹見自己的衣服竟然被補的完好無損,心中升起的感覺有些怪異,尤其是看著那小姑娘毫不避諱自己的眼神,他就想不自主地轉過頭去。可心中還有著從不妥協的執念:“既然這樣,那我就特別優待,今日……不殺你。”
“喂,給你,你們這些高手不是厲害麽,烘乾個衣服什麽的易如反掌。”
蝶湘淚這才察覺,手裡還有他的衣服,想也不想丟到兵燹身上:“特別服務,不收費。”
…………
夜滄瀾越發覺得,若是不讓這姑娘學會武功,似乎是一種浪費……這天生的傻大膽啊……
“啊,夜姐姐,你在笑!”
夜滄瀾努力地轉過頭去不看蝶湘淚和兵燹,但面部表情有些扭曲,正因為這怪異的扭曲,才讓蝶湘淚更加注意了她這不尋常的表現。是,她是在笑,只是多少年沒笑過,不知該怎麽笑才是正常,如果不是蝶湘淚承受力強,那她一定會被這單純的‘面部肌肉在抽搐’而搞的當場笑噴。哎呀呀,這個時候才會發現,夜武天絕其實很漂亮啊,雖說笑的讓人……無言。
“我很期待下一次會面,魔佛波旬,我會關注,你,不要讓我失望。好好利用天君絲,我等著看……天君絲和融合了菩提弓的那把刀,將為我帶來何等的樂趣!哈哈哈哈哈!”
兵燹縱聲狂笑,身形逐漸消失在夜色之中,這個夜滄瀾,竟然想要波旬的靈佛心,有趣,太有趣了,魔佛之心對她來說,又有什麽用?期待……人生,總是充滿各種期待啊。
蝶湘淚看著兵燹離去的背影,有些移不開目光。那個人,笑聲中有著說不出的寂寞和蒼涼,他想要極力地表達自己殘忍,冷血,嗜殺,可那些負面情緒的背後,掩蓋的,仿佛是無盡的蕭瑟,深不可測的空虛。也許,那是在他自己都還沒有發現的時候,便已經將他徹底吞噬。生活對他而言沒有意義,存在的只有無盡的殺戮,可殺戮之後,總是會有一天醒悟到,會為自己犯下的過錯贖罪。這一切的輪回宿命,是上天注定好的。
“沒有什麽是注定好的。”
夜滄瀾漠然地掃了一眼兵燹消失的方向,對蝶湘淚伸出手:“人要為自己選擇的路,付出代價。如果你想要了解什麽,就走上一條相似的路。回去了。”
天真不是在這個世上活下去的手段,可每個人都是活在天真之中,誰也沒有資格嘲笑誰,想過理想中的完美生活,不現實,卻也是一種夢。不管如何,若是想要什麽,爭取過再失去,總好過從未努力過。
“謝謝夜姐姐!”
短短三個字,回去了,說的不單單是要帶她回寂山靜廬,還有……接受她,願意教給她武功的意思在其中。
“這江湖,我亦是自身難保,蝶湘淚,你還有後悔的機會。”初入江湖,她隻為謀生,如今,不敢說一心為天下,卻也隨時準備為天下送出這條命。這與世無爭的小丫頭想要退出,尚且來得及。
後悔什麽的……在她拿夜滄瀾當了偶像後,就決定了走上一條不後悔的路了:“嘿嘿,夜姐姐,你說你自身難保,那是因為一個人孤身走江湖,
多了一個我,至少可以多一個伴,多一個出主意的人。而且,你活的好累啊,你想要的,應該不只是天下而已,所以,放手去做嘛~~沒什麽不能做的~像我這樣多輕松~回去了~~我又餓了~~” 呵……你的話意,我明白。我想要的,不在這一片天下,可你讓我放手去做?我……卻是不如你啊……
是夜時分。寂山靜廬一片靜寂,唯有枝頭夏蟬淺吟低唱,點綴著這難得祥和的夜。眾人睡的正沉,忽聞轟然一聲爆裂自後山傳來,那方向,正是金子陵為夜闌刃單獨開辟的靜室。
“!”
寂山靜廬之中皆是高手,在聞此爆炸聲後,但見齊齊驚醒,人影晃動,掠向出事地點。其中,以附入夜滄瀾手臂的傾滅最為快速。他本與夜闌刃一體,刀出事,他自是有特殊的方式隱入刀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當夜滄瀾,金子陵,師九如趕到之時,不二刀已然手持夜闌刃縱聲長笑。他這一生鑄刀,唯有今次,氣態最為囂狂。
重生後的夜闌刃,勾魂的邪氣未變,刀身大小未變,但整體形狀卻是有了很大的不同。
金棕色的長刀,隱隱帶有星芒般的紫氣,刀身上盤著一尊怒目昂張的金龍,單是刀柄,便足足有二尺長,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
當不二刀將夜闌刃拋向夜滄瀾時,周遭的空氣,登時起了變化。
她之刀意,更勝劍意,刀在手,整個人便如同那出了鞘的絕世寶刀,鋒芒畢露,金子陵眼角一抽,一聲‘快住手’還未喊完,突然從夜滄瀾身上爆發出無窮無盡的戰意,這戰意,來的太過迅速,周身上下翻飛的刀風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轟然而至,所過之處,一片塵浪翻滾,飛沙走石,勁風呼嘯,刮人面皮。
“天劍無雙·一氣震九霄!”
來不及做出其他反應,金子陵封招上揚,並指成劍,擋下夜滄瀾那一招。
‘轟!’
“嘩啦!”
類似於發生在慕少艾住所的事再次發生在寂山靜廬,只是好在金子陵當初不知道讓什麽拍了頭,重新開辟了這間鑄刀室,否則其它半成劍豈非要遭了大殃失了靈氣白費他一番心血。
“滄瀾!!”
金子陵抓狂地拎住她的衣領,惡狠狠地瞪著她:“你和夜闌刃共鳴不共鳴的我不管!但你不能讓我給你鑄了刀融了弓出了苦力你還來拆我的房子吧!!”
免費勞力不是這麽用的,傻小子也不帶這麽欺負的!啊呸!他被氣瘋了!什麽傻小子!他是名劍鑄手·金·子·陵啊!!
反觀師九如,將暴跳如雷的金子陵完全丟在腦後,走向夜滄瀾:“滄瀾,這夜闌刃融入了半張菩提弓,但邪氣與佛氣並無排斥之感,相反,將此刀提升到另一層境界,對你來說,雖是好事,可你的進境與你的功力相差過大,或許會成為你之阻礙。武者,重在悟心,而非借助外物。”
“邪氣,佛氣,聖靈之氣。師九如,為何偏偏不提……那最後一氣?”
不二刀見此言使得夜滄瀾面色一變,手上動作更是一僵,哪會不知道自己猜中了這義女的心事。
“聖靈之氣,師九如,這是怎麽回事?”
“哈,還用問麽,當然是我們的九如兄,用自己的鮮血為引,將邪氣與佛氣融合一體啊。”
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當然要有金子陵一個,他若是看不出來夜滄瀾的心思,那他便白活了這幾千年啊。
只是他的語氣比起不二刀來,那可是蕩漾的多了,蕩漾的向來不溫不火的師九如眼皮沒來由地直跳。那個上揚的尾音是怎麽回事?
目光落向師九如,夜滄瀾忽然發現找不到任何該說的話,這個人……便是有將她……逼出情緒的能力。
“夜姐姐, 其實你是喜歡九如叔叔吧?”
“咳咳咳!!”
“咳,咳咳。”
不二刀和金子陵一個沒忍住,於是這裡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姑娘,你真的可以再……實誠一些……
“蝶湘淚,不可胡說!”
夜滄瀾眸光一寒,可惜看在蝶湘淚眼中,一點冷厲都沒有,而是……逃避?
這明顯是個有話直說的好姑娘,而且……絕對不看人臉色,溜溜將夜滄瀾的心思兜了出來:“我沒胡說啊。你聽到九如叔叔以血養刀,明明是出於擔心而不高興,為什麽不肯說出來呢?如果你說出來的話,或許他下次就不會這麽做了。畢竟九如叔叔也是喜歡夜姐姐你的嘛。”
“蝶姑娘,不可亂說,事關……呃……”
師九如話未說完,胸口一滯,腳下蹌步,身軀向後而倒。
“師九如!”
金子陵一驚,才想搶步去扶,夜滄瀾已快了他一步,將人接住:“師九如,你……”
若非上一次他也是如此突然發作,又怎會以如此功力尚被蛟龍逼到無法還手境地,這個人,不懂愛惜自己麽?
這下意識地,極其快速的動作,可不正是顯出她的心思?縱觀她之過往,又有誰,能讓她神情失色?
“他留在此地,我……去去便會。!”
妹紙你是傲嬌麽?
金子陵腦袋中突然冒出這句來,你說你明明擔心,這關頭還要往外跑?喂喂——你是去找醫生麽!!回來給個話啊!!可惜,留給他的,只有一道迅速消失了蹤跡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