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刀認為,這一路有師九如便夠,若是夜滄瀾別有要事,自行去做便是,可師九如卻是想了想,未曾開口。畢竟……他也只是一個外人,這姑娘,也未曾到需要他出手的地步。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兩人,在不久的將來,很快就要見面。
不二刀遇襲,只是變化之一。
最大的變故,便是夜滄瀾為刀王星一事,被人散布在了武林之中。
想要她死的人,有的是,除了策謀略,還有很多人是蠢蠢欲動的。時機將至,這刀王星現世,正是最好的禮物啊。
不過這新任的刀王星明顯不好相與,不二刀只是自身能為根基不淺,但卻是甚少與人接觸,朋友也死了個七七八八,夜滄瀾則不同,先不說她身後有多少人虎視眈眈著敢於向她出手的人,單說她這莫名其妙的變異,就足夠那個人頭疼如何解決了。
魔魘大軍暴動的下場便是無數無辜百姓被殘殺,目睹這一切的沙舟一字師悲忿之下動了妄念,於是他在迫於百姓死傷的壓力之下同意條件交換花姬,讓對方一天后將人帶到浴佛池。
一場惡戰自然是在所難免的,可某道宏大的掌氣介入,卻是讓人心生疑惑,放眼當今武林,能一掌逼退數人尚且剛猛凌厲的,除了一頁書,不再做他人之想,何況,一頁書究竟死沒死,誰也沒有把握。
就在策謀略等人與沙舟一字師交涉花姬最終命運時,夜滄瀾卻是依然身在孤獨峰之上。
“風之痕。”
一直以來都在暗地裡監視者風之痕的黑衣人終於露出了真容,就在夜滄瀾剛剛結束訓練休息,恰好遇上黑白雙少自外界回轉的時候。
“師尊,為什麽這個女人會在這裡?”
黑衣劍少看到夜滄瀾,心中莫名一股怒火,這女人什麽時候和師尊這麽熟了?他並不是因對方與自己敵對才如此,而是有……對方搶走了自己重要人的感覺,就像是不想與人分享妖後和誅天一樣。
“黑衣,退下。”
從兩名陌生人——天忌和凱,這二人身上傳來的,是對自己深沉的殺意,那殺意,不是黑衣劍少所能應對的。
“風之痕,看來,吾出現的不是時候了。”
風之痕還沒去找妖後的麻煩,妖後先選在了這個時刻與風之痕一解恩怨。
“我與你,沒有什麽好解決的。”不出手,是看在誅天的面子上,可她現在,分明是連黑衣的感情也不顧了,權利,有那麽重要麽?
“黑衣,你……還是不肯回來麽。”
“哼,早知現在,何必當初。”
黑衣對妖後的語氣一絲也不好,可夜滄瀾根本不給他們更多的時間,感受到妖後強大的功力,她再次壓不住內心嗜血好戰的欲望。
“這個人——留給我。”
就在話音落地的瞬間,夜滄瀾橫刀揮出,目標直取妖後。
“你——”
黑衣怒然相對,這個女人,竟敢挑上妖後!
“你也要一起來麽?”
妖後的出現,讓夜滄瀾之前做的靜心全部白費,對值得一戰的對手,當然是戰過再說。
“我……”
黑衣劍少被夜滄瀾充滿恣意挑釁的目光硬生生逼退了半步,那股鋪天蓋地的狂意,使得他心中怒火升騰,誰敢與他如此說話!
“你,來的好狂妄。”
妖後妖豔一笑,不閃不避,與夜滄瀾戰在一處,她而那邊,天忌也挑上了風之痕,剩下的,自然是凱獨力迎戰黑白雙少。
輕吒聲中,夜滄瀾無視妖後攻來的刀式,人如一抹有影無形的輕煙般筆直飛升入空,而後,漫天刀鋒躥閃,宛若雨芒墜落而下。
妖後嬌叱一聲,隨後迎擊而上。
這時候,夜滄瀾驀然一個旋身,頭下腳上,相準妖後飛衝的身子,反撲而回。
妖後不再多言,刀光繞身飛旋,如電斬出。
隨著妖刀訣眩閃的光華,妖後身旁的三丈之內旋風驟起,沙飛石舞之際,猶似有奔雷隱隱的轟隆悶響。其威力之驚人,自是無可比擬。
夜滄瀾神采飛揚::“好厲的刀風啊!”這樣,值得一戰。原先她本想挑上天忌,可既然那是風之痕的對手,她也不便奪人風頭。
只是,半空之中,她雖讚歎,但卻仍然對威勢視若無睹。原勢不變,依然如隕星急落地撞向妖後。
就在夜滄瀾即將被卷入妖刀訣的威力范圍內時,她驀地吐氣開聲,手中夜闌刃強項而揮,一道幾達丈尋粗若巨蟒,閃動過黝亮光華的蒙蒙刀氣,滾騰躥出。
這道刀風在觸及妖後所攪起的勁力時,倏乎擴散成半圓弧的扇面,籠罩住威力霸道的妖刀訣。空中頓時傳來一陣有如正月花炮般密擊的金鐵交鳴聲,震的人心跳怦然,耳膜欲裂。
這怎麽可能?
妖後從夜滄瀾身上感受出一股不亞於風之痕的壓力,不由得面容驚變,平心而論,她承認自己單憑武功是根本無法打過風之痕的,她的實力與誅天在伯仲之間,如果不是靠計謀,她怎麽可能將誅天一刀斷首。
可如今,她竟然發覺,與她相拚的夜滄瀾,有足以壓迫她落下風的力量,這叫她如何能鎮定?為上位者,最怕估錯了對手的能力,像是他們這種層次的爭鬥,已經不是簡單的拚兵馬人數,而是在拚高手,一個高手足以抵的過上萬大軍。
“你敢對母皇動手!”
眼見夜滄瀾招招緊逼得妖後相形見拙,甚至未能躲開當胸刺來的那一刀,黑衣劍少未加考慮閃出與凱爭鬥的戰圈,來不及出招擋開夜滄瀾的招式,當機立斷橫在妖後身前。
即使知道自己不可能被這一刀傷害,妖後還是悚然動容的,黑衣他……果然心中還是有自己的:“黑衣,你……”
“黑衣劍少,你!”
夜滄瀾收勢不及,隻得轉了方向,一部分真氣擊碎了一旁巨岩,剩下大部分震傷了自己內腑,唇角血跡立現。
“你不許對母皇出手,母皇,你也不許對她出手!更不許與師尊為敵!”
黑衣愕然,他沒有想到,夜滄瀾會不惜自傷而中途收勢,這讓他的敵意減少了些許,他擎著波旬劍,擋在兩人中間,言語間雖是任性妄為,卻是格外率直。
“黑衣,母皇……”
“夠了,你若再出手,母子絕情!”
黑衣劍少心亂如麻,不知該怎麽處理眼前的關系。妖後是他的母親,卻親手殺了他的父親誅天,現在又想殺風之痕,而夜滄瀾之前是她的敵人,後來與師尊交情深厚,現在更是為了不傷到他而傷了自己,錯綜複雜之下他頭腦一熱,便說出了對妖後極為殘酷的話語。
“我……”妖後握著刀的手緊了又緊,兩行清淚滑過面容,嘴角微微顫動,卻是再不多言,收刀而去。此時黑衣回憶起妖後以前所說“在這個世上,只有母親是最愛你的人啊”,一時呆立不語。夜滄瀾也不管他,轉身加入戰團幫助白衣,天忌見情勢逆轉,喊凱一同退去。
“師尊,我……”
“黑衣,你不必對妖後抱有敵意,她畢竟是你的母親。此事你不要掛懷,以免母子對立不可挽回。”
風之痕理解黑衣的心情,介入到親情之中,妖後應是會有所思量的。而黑衣不比白衣,容易衝動行事,這會陷他和妖後同時於兩難的地界。
黑衣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聽了風之痕的話,決定暫時回四海第一家居住。
“白衣,你和他一起去。”
“不需要,我要自己冷靜一下!”
這次黑衣倒是相當乾脆地拒絕了風之痕的提議,有人商量固然是好,可這種事,是不能商量的,無論和妖後為敵還是如何,都要由他自己做決定。
意外的局面再次將策謀略的計劃打入深淵,凱和天忌向他回報戰果,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妖後竟然可以為了黑衣轉身離開,女人,就是容易壞事!策謀略怒火衝衝之余,卻突然發覺,他一直忘了以黑衣劍少作為籌碼,有黑衣劍少在手,還怕妖後不乖乖妥協交還物品?再仔細計劃一下,或許黑衣將成為他一直驅使妖後的利器啊。
白衣劍少在清理被打的凌亂非常的孤獨峰,風之痕繼續在大石上發呆,夜滄瀾盤坐在一旁調養內息,卻不知某個不甘寂寞的家夥繼續評判著之前所發生的事,其嘮叨能力堪比長篇大論滔滔不絕的秦假仙,唯一可惜的是,無人聽得到。
這時定風愁來到,說策謀略已開始對付花姬,如今天忌和凱的實力被風之痕算出,讓策謀略加強了陰狠毒辣的算計,目光可能已經鎖住了黑衣劍少,至於策謀略叫妖後除去花姬的理由,是他向妖後說,這也是除去她情敵的好機會。
“你是如何知道的?”就算誅天喜歡過花姬,但如今誅天也只是個死人,何況花姬一心戀慕風之痕,怎可能構得上妖後情敵這一稱呼。不過相對妖後的強勢而言,是個男人都會選擇溫婉約綽的花姬,尤其是誅天這般睥睨天下的王者。男人麽……就是吃著碗裡瞧著鍋裡。
“這又不是秘密。公開亭上都被人貼滿了。”
定風愁面帶微笑地解釋,而武林中現在最為津津樂道的八卦,就是妖後手刃親夫誅天從權謀之爭變成了因愛生妒再到恨,這幾個人平日裡對江湖傳聞並不關心,是以壓根沒有聽到風聲。
“這次,你要去救花姬麽。”
“嗯?”
“彼岸之花, 風之痕,你要如何取舍。”
“……我不知。”
夜滄瀾的問題很簡單,可做起選擇來,很難。對風之痕來說,不論救或是不救,都是考驗。
“殺策謀略,花姬可活。”
退一萬步,只要風之痕在花姬選擇化為彼岸花前殺死策謀略,便可立解花姬的性命之危。
“或許,但時間有限。”七天的時間,策謀略善於隱藏和追蹤,想要找到他,是不太可能的。
“那便加快速度。你可知策謀略人在何處?”
“查。”
“查不出來呢?坐視花姬被殺而不顧?”
說的如此輕巧,他若是查的出來,又何必等到現在。
“可,你要坐看百姓受難?”
天下蒼生對風之痕而言並無太大差別,但對夜滄瀾呢?
“同樣是死一人而活天下,風之痕,你要做的,是殺策謀略,陪在花姬身邊,自然可以免除這個危險。”
“……”
“你回報不了花姬的感情,至少應該護她周全,逃避,不是你該為之事。”
“何況,死天下而活一人,與我何乾。”
最後這句,才是重點,若非堅持這理念,她當初怎會不自量力地去救不二刀,那個時候明明是讓天策真龍吸收了刀王星匯聚六星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風之痕再度陷入默然。夜滄瀾說的沒錯,他是該回報花姬些什麽,除了感情之外。花姬為他犧牲太多,卻連他一個承諾都無法得到,保護她,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