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翳流教主完全拒絕溝通的師九如倒是看不出來有什麽想要再堅持的意圖,畢竟人和人不一樣,策馬天下之所以能被感化,完全是因為他並非無藥可救,至於翳流教主這樣的人,談過一次,知曉對方絕無可能放棄稱霸中原這一野望,那就算了。用策馬天下的話來說,這幾方橫豎早晚都是火拚,指不定誰要先被誰滅掉,既然存了尋死的心,那就多余再浪費口舌與他們費勁。
與其浪費時間,不如解決眼前比較重要的問題。比如突然變顏變色琉璃璀璨的天空,和莫名其妙伸長到她面前的一座橋。
“聖愚有道,浪跡無濤;歸吾至性,六極天橋。”
一道清越洪亮的聲音自空中響起,隨即橋上升起陣陣清聖之氣,似是指引夜滄瀾往橋上一行。
這是個什麽鬼。
夜滄瀾微微抬頭看了看眼前的橋,又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周遭,確認這個莫名其妙的橋是衝著自己來的,實在搞不懂自己到底是怎麽個流年不利,這種看上去就是霞光萬丈瑞氣千條的東西,明明應該更適合師九如那個白目佬才對,為什麽會找上自己。
“夜武滄瀾,吾乃六極天橋之主昭穆尊,還請上橋,讓吾一盡地主之誼。”
“沒興趣,閣下另請他人吧。”夜滄瀾轉身要走,卻被昭穆尊接下來的話打斷了腳步。
“五方開啟乾坤地,七王似幻真龍謎;
難挽秋風悲歌響,封靈一箭殞天星;
妖刀斷、魔劍折、波旬引亂。
五蓮並蒂一花開,長弓劃開星雲界;
縱使天嶽君不在,更有血劫十鬼來;
血劫十鬼、白蓮染塵、梵天應厄。
血泣玄空風雲變,蜀道難於上青天;
假令三鋒共齊聚,便無人間末日現。
聖行之路逆天意,一線光明現生機;
世道若再添變數,神卜難測千百年。
假凰真鳳兩非命,佛魔魔佛一般形;
果知世道虛窮變,何必枉斷聖蓮生。”
“夜武滄瀾,你可知,這本是原本苦境的命運軌跡,卻因一人橫空出世,導致軌跡偏離。這個人,便是你。”
自他口中所念出的這些景象,正是當年夜滄瀾所觀到的未來中無數個可能性裡其中之一,最重要的,是她所看到的未來,沒有一個片斷裡面有她。
“有趣,吾便應了你的邀請。”
絲毫沒有沉吟,夜滄瀾踏步而起,依照六極天橋指引的方向,前往與昭穆尊一會。經歷過太多的事,她有什麽好怕的。比起這些,她更想知道這個叫昭穆尊的人,能看出她些什麽來。
誰也不知道夜滄瀾被昭穆尊請走,事實上武林中對六極天橋和另一座神秘天橋,斷極玄橋的傳聞是神乎其神,少之又少,加上夜滄瀾性情特異。抽冷子玩個消失什麽的很是正常,反正也沒聽到什麽罪惡坑被掀,翳流教派被人砸場子之類的勁爆新聞,那就不用問了,指不定她是嫌琉璃仙境這幫人太煩,打算走到哪裡去清淨個一兩天再回來。再說了,師九如都不擔心,其他人也沒什麽好說的。
要說少了夜滄瀾會有什麽影響,那就是少了一個強力打手,讓這座琉璃仙境少了些許的安全感啊——這是來自老人家慕少艾的無聊吐槽。
六極天橋之上,雲台結界之中,夜滄瀾對隱藏在法印內的六極天橋之主昭穆尊並沒有什麽興趣,這個地方之所以能稱為武林中的傳聞所在,完全是因為這座天橋來無影去無蹤,
只在特定的時候對特定的人開放。若說清聖靈氣,在她眼中卻是算不上的。 “貴客前來,倒是昭穆尊怠慢了。”
法印一閃,光華之氣盡斂,昭穆尊人已自夜滄瀾面前出現,隨即手腕輕揚,一壺清茗縈繞著嫋嫋清煙,穩穩於石桌之上。
夜滄瀾眼角眉梢都不曾動一下,只是端起茶杯,一飲而罷才微微頷首:“好茶,然夜滄瀾不過一介江湖散人,不知橋主相邀究竟有何目的。”這苦境到當真是臥虎藏龍,這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似的往外蹦人,地大物博地靈人傑也不是這麽個解釋法。
昭穆尊微微挑眉,直到真正見了面,他算是相信了命數一事有無限的變化可能性,依照他之所學,竟完全看不出夜滄瀾的來歷所在,更推斷不出她的未來,甚至因為這個人,將他曾經的推演指數,引起了各種無法判斷的變化。而很多事的結果,都是在無數個不可能之中發生的。如果說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關乎到自己的命運。
這個一身神秘的六極天橋之主,讓夜滄瀾看不懂他的目的,然而她並非輕易相信他人之人。此人繞來繞去不提重點,她也沒必要多說。陪著打太極也不是她的性子,她倒是想看看昭穆尊還能找些什麽話題來打破僵局。
若是經歷過天都巨變之前的夜滄瀾,說不上會被人三言兩語忽悠了去,但也能被老與計算的昭穆尊套出些什麽,然而如今的夜滄瀾絕不是能被人套的了話的。不論對方說什麽,她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事實上這只不過是本色行事罷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讓昭穆尊毫無辦法拉攏夜滄瀾入六極天橋。既是如此,另尋他法便是,對付一個夜滄瀾,他還不至於被難死。
真是奇了怪了,這個叫昭穆尊的,到底哪裡不對勁。和鬼梁天下帶給她的感覺一樣,道貌岸然一身正氣,然而掩藏在沛然凜然氣息之下的東西是什麽就不好說了,前者給她的感覺是太能裝,後者給她的感覺是更加說不出來的矛盾。
直到離開六極天橋,夜滄瀾也沒明白昭穆尊究竟找她做什麽。就是喝了一肚子茶,聽了一堆有的沒有的廢話,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