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荊曼拿著手機,繼續往前翻,她發現時不時地就能看到一個小紅點。
她似乎拉黑過他許多次,他再不厭其煩地把自己給加回來,然後接著源源不斷地給她發消息,哪怕她基本不回。
跟傅景行的溫和討好比,她給他的回復寥寥無幾,少有的幾條,也全是一盆盆冷水。
【不用。】
【不喜歡。】
【我不想看到你。】
【你煩不煩。】
……
滿滿的都是負能量啊。
黎荊曼越往上翻越覺得壓抑。
她以前是這樣的嗎?
連她自己回顧這些聊天記錄都會覺得不舒服,不知道當時身臨其境的傅景行又是作何感想。
她心緒複雜,接著往上翻看,情況也都差不多,沒有比剛才那些好到哪去。
翻看了一陣兒,漸漸的,她也困了,不知不覺縮回被子裡睡過去。
夢中,她在傅家的客廳。
她坐在沙發上,唇線抿的緊緊的,右手撐在沙發上,用纖弱的手臂支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
左手輕輕按壓在腹部,五指微微顫抖,腦海裡有悲傷,更多的卻還是茫然。
明明是不想要這個孩子的,畢竟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他讓她生這個孩子的動機又那麽的用心險惡。
她一點都不想被他用這種卑劣的手段束縛住人生。
可為什麽,在走到醫院那一刻,她卻還是猶豫了?
她在那怔怔坐了幾個小時,從始至終,沒有掛號。
下場就是連人帶著腹中的這個小東西,被他輕而易舉地打包帶回來。
男人把她帶回家後就摔門回了房,讓她自己待在門外,至今已經快半個小時,他始終沒再出門。
傭人都被他用放假的名義趕走了,此時整棟別墅只有他和她,兩人仿佛又回到了那座海島,她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目光恍惚中落在角落上那架鋼琴,她怔怔地看過去,神思恍惚。
她跟他的一系列扭曲牽扯,就是從這裡而起。
如果她沒來過這裡就好了。
如果她沒遇見他就好了。
瘋狂的念頭,野草一樣在她心中滋長。
男人自我消解完心中的戾氣,出門時撞到的就是她悲傷的盯著鋼琴落淚的場面。
剛平複下的煩躁複又湧上心頭,他邁步朝她走過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音色冰冷。
“是你想殺我的孩子,我還沒哭,你在這慘兮兮哭什麽?”
她已經沒了跟他作對的念頭,心中只剩悲涼。
“傅景行。”她喃喃道:“我要是沒碰過這架鋼琴就好了。”
她不動那架鋼琴,他就不會被吵醒。
她不會見到他,也不會跟他產生任何關聯。
他們各走各的路,各有各的人生。
不會再相遇,自然也不必糾纏的如此痛苦。
她輕飄飄一句話,徹底點燃他心中所有的怒火。
接下來的事情,她駭然到連正在做夢的身軀都在微微顫抖。
他是真的瘋了!
無論何時外在表現都溫柔和善的男人,突然像頭髮狂的野獸。
他用客廳一切的東西——除她以外,所有他能舉起來的東西,包括茶幾,瘋狂地砸向那架鋼琴。
黑白的琴鍵被破壞時發出了淒厲的哀鳴,結合著家具被破壞的巨大聲響越發的駭人心扉。
每當它們響徹一聲,她的心臟就跟著緊縮一下。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久,很久,她貼在牆邊,瑟瑟發抖地看著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
他的暴戾太過突然,恰好在把她抓回這樣的時刻,她仿佛第一天認識這個男人,擔憂又驚懼,
很怕他的怒火會卷到自己身上。他會打她嗎?如果會,她怕是要死在他手裡。
恐懼抵達巔峰,她忽然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再睜眼時鼻尖有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在醫院,眼前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而她渾身乏力,腹部有明顯的余痛。
“我流產了嗎?”
她抬眼看向女醫生,語氣鎮定,心中卻慌亂而又悲傷。
遠處傳來一聲輕笑,男人邁著長腿朝她走來,手裡拿著一大捧漂亮的玫瑰,黑色的花朵襯著他妖孽的面容,他與花各有各的華麗奪目。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們的孩子很堅強。”
他的嗓音是毫不掩蓋的嘲諷。
她心中卻也突然生出幾分慶幸,只是她很快垂下眼,把這縷情緒掩飾的很好,沒有讓他發覺。
他也沒那麽在意她的反應,除了進門那句話是給她的,後續一直在跟醫生溝通。
兩人明明是在聊她的身體情況,卻偏偏聲音壓的都很低,就仿佛怕被她聽到一樣。
她知道他認定了她想傷害這個孩子,也不準備跟他解釋,默默地躺在病床上把頭偏向牆壁那側,心裡全是對未來的迷茫。
又過了陣兒,房間裡傳來關門的聲音,有人離開了,她回頭瞥了一眼,留下的是傅景行。
他對著她淡淡的笑,手裡仍然拿著那一大捧玫瑰花,語氣柔和。
“幸好你沒事。”
他坐到她病床前,一邊跟她講話,一邊開始低頭撕花瓣。
“老婆,我勸你還是不要再打我們寶寶的主意,一旦你真的讓他出了問題,連我自己都不敢想我究竟會做出什麽事。 ”
漂亮的玫瑰花,在他的手中很快變成光禿禿的枝丫,他用最溫柔的表情和語氣,把那些花的花瓣殘忍的扯落,然後……
往她的身上砸。
輕飄飄的花瓣還帶著淺淺的香氣,落到她身上其實一點都不疼,但其中所蘊藏的侮辱帶來的殺傷力並不亞於核武器爆炸。
“你都這樣了還不肯安分嗎,到底在跟我鬧什麽呢?”
他語氣嘲弄地溫柔出聲問:“就算我現在真的放你走,你以為夏洛書還會要你嗎?”
她倏然冷了眼睛,撐著僅存的力氣扭頭瞪向他,還沒來得及說話,他站在病床前舉起手,握著的拳頭正對著她的臉,悠然張開掌心。
一片接著一片的黑色花瓣從他手中掉落,砸在她的臉上,迫使她為了安全不得不閉緊了眼睛和嘴巴。
視野一片漆黑中,忽然又有一雙溫柔的手撥開了落在她臉上那些花瓣,唇瓣被印上了一個柔軟的物件,羽毛一樣輕柔,一觸即分。
然後是帶著香氣的手,托住了她的臉,手指在她的輪廓上流轉了一個來回。
她依舊閉著眼,聽到他充滿惡意的聲音。
“老婆,你或許還不夠了解我。從小到大,只要是我喜歡過的東西,就沒有任何人能從我手裡搶走。
哪怕我不要它們了,寧肯拿到壁爐裡燒毀,也不會讓旁人沾染分毫。”
題外話
砸鋼琴時用家具,砸曼曼時用花瓣,多麽溫柔的一個暴力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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