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那邊有老魏他們處理,我很放心,送我去西海灣吧。”
陸清明淡聲落下吩咐。
西海灣?他這是要去找白小姐?
司機面露遲疑,試圖勸阻他的想法。
“陸先生,大小姐她今天似乎心情不好……”
陸清明抬眼,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從後視鏡中輕輕與他對視,語氣平淡,眼波裡帶了幾分無奈:“她有哪天心情是好的嗎?”
司機被他問住,仔細一想也是,白家的那位大小姐哪有個消停的時候?
他果斷調轉車頭駛向了西海灣的方向。
中途路過花店,店門口擺放著大量用來吸引客戶的鮮花,首當其衝的就是紅玫瑰。
鮮豔奪目的顏色,像極了她的裙擺。
初遇,她就是穿了一身火一樣色澤的衣裙,像一朵怒放的紅玫瑰一樣,猝不及防地闖入了他的心房。
可惜,他不是她的小王子,他只是一隻缺愛的狐狸,卻妄想了本該屬於王子的玫瑰。
他曾以為她就像商店裡那些精心包裝,高高地擺在玻璃櫃台裡的奢侈品那樣,讓他只能隔著玻璃窗遠遠的看。
可她卻突然墜落了,就像她不打任何招呼出現在他的世界裡那樣,她又不打任何招呼墜落進了他的懷中。
他對她早有妄想,又怎能錯過這樣好的時機?
所以哪怕知道她未必甘願,他也要接著,接住。
他小心翼翼地接住了這朵墜落到他懷中的嬌弱小玫瑰,想要拚盡全力讓她再重新回到屬於她的高台。
哪怕她憎他恨他,拿他當仇人看待。
最終抵達西海灣別墅的時間比預計的晚了十分鍾,但顧清明的懷中卻多了一大捧火紅的玫瑰。
九十九朵,寓意長長久久。
火紅的花兒更加襯得他玉顏俊朗,溫如皓月。
西海灣的別墅主打北歐簡約風,通體色調都是乾淨優雅的北歐白,就連別墅的大門都是白木做的。
陸清明抱著那捧花,輕輕扣動門扉。
所有人都知道,白氏老總裁是在三年前被他控告經濟犯罪,當天下午就被警察帶走。
卻很少有人知道,在出事那天的上午,他已經跟老總裁的女兒,白家唯一的大小姐白熙棠,領證結婚。
他既是她丈夫,又是她仇敵。
兩人的關系十分複雜,又很微妙。
按理來說,她的家也就是他的家,但他想要進去,還得像客人一樣先買禮物再敲門。
他敲了三聲,門內靜悄悄的,沒有回應。
於是他又敲了三下,仍然沒得到回應。
陸清明放棄了,抱著那捧花往別墅附近看了看,在一樓後廚的位置發現個大小合適的窗戶。
他放下花,擼袖子,沒多久,紗窗被拆下,他又小心翼翼地抱起花,動作利落地翻身從窗戶進了房。
陸清明是從苦日子過出頭的,在遇到白熙棠前在蓋房子的工地搬了三年磚,像拆卸紗窗這種問題在他眼裡是再小不過的一件小事。
他的確沒上過幾天學,父母去世的早,村裡人也個頂個的貧困,能給他一口飯讓他活下去不錯了,哪有錢送他去讀書?
幸好他爭氣,學什麽都快,個子長得也快,九年義務教育讀完,他跟著村子裡其他的孩子一起去搬磚。
他個子最高,力氣也大,又肯吃苦,人還作風板正,很得包工頭喜歡,直接當了長工。
舊的房子蓋完,包工頭又接了恆水灣的項目,那個地方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基本生活都成問題,但錢給的多。
包工頭問他去不去,他當然去。
就是在那,他第一次遇見了白熙棠。
她在深夜敲響他暫住的簡易工房,穿著一身紅裙,像一團火一樣出現在他的面前,從此點燃了他的生命之火。
用他貧瘠的語言來形容,他從來沒見過那麽好看的女孩子,她比他見過的所有女人,不,她甚至比他見過的所有花朵還要漂亮。
女孩身材嬌小,眼睛卻很大,皮膚又白又細,在月光下散發著比月光還要迷人的光澤。
她邊哭邊說她是迷路了,濕漉漉的大眼睛掉淚的模樣看的他人都傻住了,她是那樣美好,可他卻連給她找個擦眼淚的東西都找不到。
工地裡除了髒衣服就是臭襪子,唯一乾淨的東西是他擦臉的毛巾,可因為用了一年,也掉毛褪色的不成樣子。
在那一刻,他為她的美麗而驚歎,卻也在為自己的貧瘠而自卑。
甚至因為在盛夏的夜晚,在熟睡的夢中被吵醒,他開門前還存了幾分怒火,是想發場脾氣的。
可是一看見她,他的所有脾氣都沒了,只剩下萬般柔情輾轉心頭,他甚至還有些尷尬和羞澀。
起床太急了,他連件衣服都沒穿,盛夏悶熱,他睡前為了納涼,身上隻穿了一條大大咧咧的四角褲。
這實在不是一個很好的初遇,可她卻沒有嫌棄他的粗鄙,雖然看似嬌滴滴柔弱不經風,心理承受能力卻很好。
沒被他流氓一樣的形象嚇到,也沒因他窮光蛋一樣的貧瘠產生鄙夷,她只是淚汪汪地看著他,更咽問他能不能收留她一晚上。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她一個人流落到這裡,她沒地去。
雖然沒讀過幾年書,但他那時也已經十八歲,知道在夜裡把一個女人往房間裡帶不太好。
正猶豫著,旁邊的工房裡出來個男的,大大咧咧地當著她的面走到一邊解開褲子放水,回來了又對著兩人吹了聲口哨。
“小美人,那個鄉下佬窮著呢,你跟他過夜連三個票子都拿不到,不如過來找我,我給你這個數……”
那個人對著兩人一臉猥瑣笑容地晃了晃張開的手掌。
她聽到那邊的動靜了,哭的更傷心,一個勁地說自己真的是迷路了,求他收留,旁邊,那個男人又吹了聲口哨。
最終他還是讓她進了房,說是房,其實就是拿鋼板簡易搭起來的勉強能遮風擋雨的地方。
他沒有床,只在一個廢棄門板上鋪了被褥,她紅著眼對他道謝,睡在了他的被褥上,而他靠在門邊坐著,一點點地看著她,直到微薄的月光也被黑暗取締。
那是他們緣分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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