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又輕又溫柔,像用溪水織出的一縷薄紗,清清涼涼的,落在他的身上。
“我覺得,你看起來有些熟悉。”
夏洛書微微一怔,還沒來得及答話,一邊的腦科醫生先笑了。
“你當然對他熟悉,你昏迷期間,一直是這位夏醫生在照顧你。”
所以……之所以她醒來時被他握著手,是因為他在照顧她嗎?
黎荊曼看了夏洛書一眼,見他也正看著她,眼神溫柔專注,仿佛藏著許多想要說出口的話。
被這樣溫柔的目光直視著,她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困惑:“我昏迷了很久嗎?”
醫生把病例拿給她看:“你是半年前住院的,從那個時候起就是昏迷不醒的狀態。
在此期間,多虧了有人一直給你做按摩和肌肉複健,你的身體機能才能保持的跟常人沒有區別。”
事實上,夏洛書隻陪了黎荊曼一周,醫生並不了解照顧黎荊曼的真相,把所有的功勞都歸結給了他。
由於初見時的那幾分熟悉感,沒有任何記憶的黎荊曼本就感覺夏洛書比其他人親切些。
此時聽到他竟然照顧了昏迷的自己半年,她心中更是多了幾分感激和好感。
眸色微暖,對著夏洛書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容。
“謝謝你,夏醫生。”
她這一笑,身上的冷清疏遠氣息頓時少了許多,冰雪消融,只剩下清泉般的甘冽。
夏洛書已經很久沒見到黎荊曼笑容了,人都快看呆了,哪還顧得上想醫生的話是不是有歧義。
這樣的笑容越是美麗,越是讓他生出了守護之心。
回頭看了眼兩個保鏢,她們在門口守著黎荊曼,距離不遠不近,不至於能聽到兩人之間的所有談話。
他再次面向黎荊曼,認真地注視著她,低聲說:“曼曼,我其實不是這裡的醫生,我是你的朋友,這次來就是為了幫你逃脫囫圇的。”
夏洛書的叔叔恰好是這家醫院的副院長,這裡的每個醫生都被夏洛書打點過,夏洛書這才能以理療師的身份接近黎荊曼。
三個腦科醫生都聽到了夏洛書對黎荊曼的那番話,卻都充耳不聞,像沒聽見一樣。
兩個醫生裝作忙碌的狀態走來走去,實際上卻是擋在了夏洛書的身後,遮擋住那兩個女保鏢的視線。
另一個醫生則是拿著檢驗報告走向那兩個女保鏢。
“患者目前的身體狀態沒有任何問題,至於失憶,應該是腦子裡仍有殘留的血塊壓迫著腦神經,造成的短暫記憶喪失。”
“我們不懂這些,你只需要告訴我們接下來怎麽做就可以了,是安排夫人做手術嗎?”
兩個保鏢是直來直去的性子,完全沒意識到這個醫生是來故意轉移她們的注意力。
黎荊曼細思了一番夏洛書的話,心生疑惑。
“救我出囫圇?這是什麽意思?”
夏洛書說:“看到門外那兩個人了嗎?她們名義上是來保護你的,實際上只是為了監視你的一舉一動,隨時對人匯報。
無論是出事前還是現在,你都並不自由,一直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而我之所以來找你,就是希望能夠帶你逃離這樣的掌控。”
他這話一半是真的,一半是他自己根據黎荊曼以前的情形編的,雖然他編造的幾乎就是真相。
當初她結婚不到一個月,就被他撞見了躲在走廊裡默默流淚,他問她發生了什麽事她也不肯說。
雖然她沒說,但她卻在他去找律師谘詢版權問題時執意跟他一起去了律師事務所,而後跟一位以擅長打離婚官司出名的律師聊了很久。
他當時就覺得她的婚姻似乎出了問題,又不好意思當面問,所以給她發了很多關心的信息,可她不僅一條都沒回過,還徹底從大家的視線裡消失了。
再出現,就是出版社想要讓兩人舉辦簽名發布會的那次,黎荊曼終於又露了面,整個人的氣質變化很大。
她更冷了,這種冷還和以前那種禮貌的疏離不同,那是一種對這個世界都不再喜歡,且充滿防備的距離感。
她也不再像剛結婚時那樣自由出行,每次來出版社都會有傅家的人接送,她進了出版社,那些人就會守在外面,直到她離開。
最開始的時候,夏洛書並沒有多想,直到兩人的簽名發布會將至,她的丈夫突然派律師來,想要強行收購並搞垮這家出版社。
一生的心血,當時不能就這樣讓人輕易毀掉,出版社的老板當時急的唉聲歎氣,一夜之間冒出了不少白頭髮。
律師看出他的難處,在談判時委婉暗示,這件事想解決也容易,只要他們放棄夏洛書那本書,並且再也不與夏洛書合作,傅景行就不會再為難他們。
那時的夏洛書以為是自己對黎荊曼那些不該有的心思被她丈夫發現了,無奈羞愧之下選擇了出國。
可直到黎荊曼出事,他才深刻的領悟到,讓她留在那個男人身邊的決定是錯的!
那個人根本無法帶給她幸福,他給她的只有無盡的災難和傷害!
夏洛書原本想照顧黎荊曼到她醒來,表白自己的心跡,再勸說她同他一起離開。
但現在黎荊曼失去了記憶,於他而言正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喜訊。
她嫁的那個男人雖然有錢,卻並不願意把過多的時間留給她,她成了植物人,他就不聞不問把她交給護工和保鏢照顧。
一個這樣的丈夫,又怎麽可能算是負責?
夏洛書就是要鑽他不在的這個空子,打定了主意要在這時挖他牆腳,敗光他在黎荊曼心中的印象。
“你說的那個想要掌控我的人…該不會是我丈夫吧?”
黎荊曼記得那兩個保鏢自稱是她丈夫派來照顧她的,聽完夏洛書的話,立刻就有了答案。
夏洛書鄭重點頭,黎荊曼若有所思。
她得知自己已經結婚時非常詫異,因為在她的潛意識裡,婚姻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可她既然已經嫁人,那個人應該是得到了她的認可的吧?
她是失憶了,又不是智障了,基本的邏輯還在。
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對夏洛書笑笑,沒有不信他的話,也沒有全信。
“我現在才剛醒,腦子亂的像團漿糊,你讓我緩一緩好不好?”
夏洛書也知道黎荊曼對別人的防備心有多重,並沒有想過一次性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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