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真的不太樂觀,如果說最開始的情況還只是中風脫證的亡陰,那麽經歷一天一夜的耽擱和折磨,已經開始亡陽了。
陰陽本就一體,亡陰之下必然亡陽,陽氣一旦脫離,那可真是大羅神仙都沒救。
這就是證候變了。
如果說之前讓江飛繼續治療下去的話,很容易就可以讓陶同知醒過來。
可現在歷經一天一夜的耽擱之後,亡陰轉為亡陽,甚至亡陰與亡陽並存。
這就不太好弄。
“什麽情況?”
水長路走了過來,板著臉問。
他雖然自知沒實力入手,但還是想給江飛一點輔助,這也算是他能夠盡到最大的責任。
“之前是脫證亡陰,脈象虛大。”
“如今是脫證亡陰轉亡陽,陰陽雙亡,脈象散虛。”
“由熱轉寒,又危轉重危。”
江飛臉色凝重的開口,回了水長路一句。
“嘶…”
水長路一聽這話,登時倒吸一口涼氣,之後整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如果自己老師唐時忠親自來的話,或許還有一半的拯救機會。
可自己真的不行,那麽江飛這個年輕人,行嗎?
水長路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實際不僅僅是他的心頭,整個會議室的所有參會人員,都是一樣的心思。
那就是這個患者,怕是…
但沒有人敢開口說這個話,都只能沉默的關注著。
宋采薇也已經坐不住了,她已經跑到了前面來,但被趙承業拽住。
趙承業現在就是一個想法,任何人都不能干擾江飛診病。
在江飛下藥之前,絕對不能打擾他的思緒。
所以宋采薇跑過來,想要去江飛身旁,被他攔住。
宋采薇也懂輕重緩急,她也不去江飛身前,只是心裡的擔憂,卻怎麽都消退不了。
“本以為就是開個會,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情。”
趙承業歎了口氣,眼裡有些鬱悶,早知道這樣的話,就不應該讓江飛過來。
“小江,怎麽辦?”
吳新閣也走過來了,問了江飛一句。
江飛沒開口回復吳新閣,而是從兜裡取出銀針袋,將針袋打開,隨手攆起兩枚一寸銀針,一枚在食指與中指間夾著,一枚在中指與無名指之間夾著。
兩枚銀針頃刻間,就被江飛扎入陶同知的頭骨上的本神穴與頭臨泣。
本神穴位於前發際線高凸處,頭中線旁開三寸。
頭臨泣則位於本神穴的旁側,瞳孔直上,前發際線上半寸。
江飛采取斜刺,淺刺,多刺的方式,讓兩個穴位微微出血,但流出來的血幾乎是粘稠狀的紅黑色。
江飛視若無睹的又取出三枚銀針,分別刺入神闕,氣海,關元三穴。
“病情緊急,還望孫領導特事特批,用您的專車,讓您秘書去最近的醫院或者藥鋪,抓附子五十錢,蜂蜜半盞。”
“另外抓人參三錢,麥冬五錢,五味子兩錢。”
“安宮牛黃丸,兩粒。”
江飛頭也不回的朝著孫建民開口請示,然後說出所需藥物。
“小劉,快按照江主任的吩咐去做。”
孫建民連忙示意自己的秘書乾事,當然是跑腿,立即抓藥去。
小劉不敢耽擱半秒鍾,立馬跑出去,然後坐著車直奔最近的一個國營藥鋪。
五分鍾之後,他拎著一包又一包的飲片回來了。
“吳老,麻煩你煎藥,他們賓館應該有鍋,煎生脈散,人參三錢,麥冬五錢,五味子兩千,快煎快服,隨煎隨服。”
“水主任,麻煩您用舌飼法給藥,安宮牛黃。”
江飛拿出了秘書小劉抓回來的藥,包括安宮牛黃丸。
只是看了這個包裝,就不得不感慨時代的好處。
這個包裝的安宮牛黃丸,如果拿到後世去賣的話,怕是一盒都能賣出個七八十萬的天價。
因為這個時代的安宮牛黃丸裡面用的還是犀牛角,而不是水牛角。
這藥效和價值完全不同,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水長路點了點頭,也不廢話,取了自己一個空的茶杯,把安宮牛黃丸扔進去,然後兌點水研開,像是研墨一樣。
舌飼法,也就是把藥點到舌頭上,通過舌頭的吸附力,用藥。
這種方法見效最快,甚至比喝藥還快。
“趙院長…”
江飛再喊趙承業,整個會議室能夠使用的人,也沒幾個,畢竟自己認識的也就這麽兩個。
“我來了。”
趙承業聞言,立馬快跑過來。
江飛不容分說,直接把這一包五十錢的附子遞給趙承業,還有這半盞蜂蜜罐。
“武火煎,然後倒掉附子,只要水。”
“水裡加兩杓蜂蜜,端過來。”
江飛對趙承業也不客氣,直接吩咐他,也不在乎他是不是院長了,危急時刻哪來這麽多考慮?
趙承業自己也根本沒當回事,立馬拿著附子和蜂蜜罐跑了出去。
一個中風的患者,攪動了整個會議室所有人的心。
有很多資深的中醫都已經看出江飛治病的理念了,其實道理都是相通的,或許其他醫生也可以這麽做。
但做與不做之間,差了一個東西,那就是膽魄。
江飛有這個膽魄,接手這個患者。
但是其他的醫生,未必有這個膽子,更別說使用附子,而且還是如此大劑量的附子。
如此大劑量的附子使用量,實際上已經違背了國家藥典所規定。
但藥典這個東西,畢竟不是金科玉律,更不是唯一的標準。
只要有人擔保的話,也不會有人故意為難下藥者。
當然主要還是看有沒有效果,有效果的話就是手段高超,如果沒效果的話,那就是違背藥典。
或許孫建民根本就不知道五十錢的附子,到底意味著什麽。
但旁邊的陳同舟已經開始給他解釋了一下,簡單的說了一下,五十錢的附子意味什麽。
意味著稍有不慎的話,患者直接會被毒死,根本沒有第二個可能性。
國家規定的附子使用量是不超過四錢,至少目前是這樣。
那麽江飛用量是多少那?是五十錢,按照後世的克為單位,那就是超過了160克。
這麽大劑量的使用附子,一旦出現問題,那可真是大問題。
尤其是用附子毒死了陶同知的話,更是可怕的事。
聽完了這個解釋之後,孫建民就急了起來。
這可不行啊,這要是出現問題的話,我可難辭其咎啊,要知道是我讓秘書去抓的藥,那上面肯定以為自己知曉並且擔保了。
他剛要開口叫住江飛,卻見趙玉紅那張難看的臉。
他覺得自己說與不說,都是一個麻煩。
那麽自己要考慮什麽?要考慮的就是信不信任江飛。
如果信任江飛的話,就不要去阻攔, 甚至自己還要給江飛擔保。
“可有大劑量使用附子的情況?”孫建民不傻,他知道如果沒有先例的話,肯定江飛不會這麽做。
“有,章次公章老,趙紹琴趙老,還有戴立三等,都用很大劑量的附子,甚至是生附子,藥效更足。”
“以及民間的火神派,也喜歡用大劑量的附子,用來破冰化凍,升陽之功。”
不需要陳同舟繼續回答,江飛自己就回答了孫建民。
他豈能聽不到兩個人討論什麽?所以他直接自己回答。
以免陳同舟暗中挑撥,從而影響了對陶同知的診治。
“有把握嗎?”
孫建民聽了之後,沒有再說別的話,就問這一句,有把握嗎?
有嗎?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