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發生。
原本走路的退伍老兵,忽然身子一僵,然後直挺挺的往後倒去,像是個木頭一樣。
幸虧他兒子手疾眼快,立馬撐住了後背,但卻把他自己給砸了一個仰八叉。
“快,救命啊。”
“江主任,我…我爸這是怎麽了?”
江飛臉色微變,立即起身來到老兵的身前蹲下,迅速檢查。
“右側眼裂較小,鼻唇溝變淺,口角偏左外邪。”
江飛又拿起老兵的左手,發現他左手沒有任何力氣,更別說握緊。
再看老人此刻已經眼睛虛眯,嘴巴緊緊的閉了起來,嘴唇發紫青藍。
“老師,這,這怎麽了?”
塗松軍這個時候從外面回來,看到門口發生這一幕,登時臉色大變。
他在急診科見慣了這樣的場景,可自從來到江縣人民醫院內科,還從未見過如此急迫一幕。
“你把我針袋拿來!”
對比塗松軍的緊張和茫然無措,江飛表現的一如既往的冷靜。
中風這種急症,其實只要你把握好了,其實並不致命。
當然敢說這話,也是因為江飛的本事足夠,膽魄比較大。
換了一般的醫生,誰看了不怕啊?
畢竟這手臂都涼了半截,都開始變硬了。
“江主任,你可一定要救救我老爹啊,江主任,我求你了。”
老兵的兒子此刻已經徹底懵了神,一向身體硬朗的老爹,怎麽忽然就倒下了。
他蹲在地上,嚎著喊著,求江飛救命。
“先別說話,別影響我急救。”
江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示意他閉嘴。
立馬中年男人不敢再開口,老老實實閉嘴蹲在一旁。
江飛隨手抽出一根鋒針,也就是三棱針,順著十宣位置,挨個放血。
因為是閉證,所以可以用這種方法。
“松軍,院長叫我什麽事?”
江飛一邊急救,一邊開口問著塗松軍,神色平靜淡然,絲毫不亂。
塗松軍此刻都被嚇傻了,這麽一個老兵生死不知倒在診室內,稍有不慎的話,江飛都脫不了乾系。
可他這位老師,竟然還有心思問院長找他什麽事?
這到底是心大,還是對自己醫術自信?
塗松軍跟了老師這麽久,他覺得肯定是第二種情況。
“老師,院長說遼省銅山市發來了一封感謝信,感謝你對陶領導的治療。”
“我說您很忙,院長就讓我把信拿來了。”
塗松軍說著,把已經開了封的信遞給江飛。
因為信紙上面寫的是寄給全體醫院人員,並非指江飛一個人。
所以趙承業是第一個把信打開的人,這才知道信裡面大部分內容都是感謝江飛。
江飛點了點頭,然後沒有再多說什麽,繼續給老頭兒的十宣放血。
對於陶同知的病,其實已經發生兩個多月了,陶同知和趙玉紅也已經離開兩個半月了。
倒是說到這裡,陶同知和眼前這個退伍老兵都是一樣的問題,那就是突然卒倒。
只不過陶同知是脫證,而眼前這個退伍老兵是閉證。
其實中風或者卒中風也分很多種情況,常說的閉證與脫證指的是中髒腑之變。
除了中髒腑之變外,其實還有一種是中經絡之變。
而中經絡之變更像是西醫所說的心肌梗死,猝死。
“松軍,去藥房拿一枚安宮牛黃來。”
江飛看向塗松軍,朝著他吩咐。
有了徒弟就這一點好,那就是原本親力親為的事情,有了跑腿的人,同時也加快了急診的速度。
“我這就去。”
塗松軍不敢有任何怠慢,把信紙放在診桌之後,就又跑了出去。
這麽一會功夫,江飛的診室門口,就聚集了幾十個患者和家屬。
這些患者和家屬有的掛了江飛的號,也有掛了其他內科大夫的號。
但是有熱鬧就喜歡看啊。
江飛皺起眉頭看向他們,沉聲喝道:“都散開,保持空氣暢通。”
“都聽江主任的,請大家後退。”
對面掛號的護士也跑了出來,替江飛維持秩序。
原本亂糟糟的走廊,患者們也都一個個後退下去。
但還是趁著脖子往裡看,不管什麽時代,這看熱鬧的陋習,是永遠都改不掉。
江飛把十宣放血之後,又拿出幾枚一寸半銀針,先後斜刺或者直刺入內關,合谷,以及百會,足三裡。
江飛已經把退伍老兵的鞋子脫了下來,包括衣服褲子,方便急救。
“老師,藥來了。”
塗松軍跑的滿頭大汗,幸虧內科的中藥房就在二樓,這要是後世的十幾層樓,二十幾層,再加上死慢死慢的電梯,至少十分鍾耽擱了。
塗松軍把安宮牛黃丸遞給江飛。
安宮牛黃丸當然不便宜。
不過退伍老兵的治療費用,都有國家負責。
江飛也不必管他們能不能承受起,直接用最有效的藥,用來救命。
如果是普通人家患者的話,急救之前還要問一嘴,藥很貴,你們什麽決定?
有一些人家砸鍋賣鐵也要救,但也有個別家庭很困難,硬是放棄了救命,最後準備後事。
前一世的江飛沒見過這種,只是聽前世的爺爺提起過,爺爺年輕時候的遭遇和經歷。
這一世必然有這樣貧苦的家庭,為了家庭其他人活下去,不得不放棄不治,但目前江飛沒遇到過。
就算遇到了,江飛寧可墊錢,也要給患者治療。
“吼,吼…”
在江飛施針五分鍾之後,退伍老兵就緩過來一口氣,嘴裡面大口的喘氣,略有些風匣的聲音,聽起來就令人堵得慌。
江飛把安宮牛黃丸捏成大米粒大小,讓老兵一粒一粒的服下去。
“去通知中醫急備組的病房護士,讓她們騰出來一個床位。”
“再把床車推來,把患者送到一樓病房。”
江飛看了眼塗松軍,繼續吩咐他。
然後從地上站起來,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膝蓋和腰。
醫生的腰一般都是不好的,因為處於久坐不活動之中。
中醫還好,可以自己調理一下,或者去推拿科找同事按摩。
西醫也是這樣的處理方式,但他們唯獨不吃治療腰椎疼痛的西藥,因為西醫比誰都清楚,西藥的副作用到底有多大。
“你老爸要住院,你去辦住院手續。”
“如果你沒有時間陪護,你現在就聯系家人,讓家人過來陪護。”
“未來二十四小時,是你老爸最危險的時候。”
江飛沒有嚇唬他,自己必須把一天之內的危險性說清楚和明白。
任何情況都有可能出現意外,哪怕江飛也不敢說遇到意外的時候,還能把患者搶救回來。
閻王要你三更死,哪敢留你到五更?
命運如此,醫生努力也沒用。
但只要有一絲希望,就絕對不能放棄,這也是醫家該有的決然態度。
“我…我這就去辦住院,這就去。”
中年男人明顯懵了,他聽了江飛的話之後,低著頭就往外跑,但跑到走廊之後,又折返回來,眼裡滿是擔憂之色。
“那…我爸他…”
“你快去吧,我們會把他送到病房。”江飛擺了擺手,讓他快去辦手續,而不要磨嘰。
五分鍾後,退伍老兵已經躺在了中醫急備組的病房之中。
102病房,第二個床位。
廖成傑和趙木陽兩個急備組的副組長,此刻站在江飛的兩側,盯著江飛切脈。
“組長,你的辨證判斷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