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的燃魂藥劑給白令帶來了不小的增幅。
首先就是他的霧氣很明顯帶上了“火焰”的特性。
雖然說之前把燃魂藥劑灑出去也能夠當成引火物來使用,但是效果總歸與現在的不一樣——很明顯的一點就是,眼下灰霧的溫度比起常態要高上不少。
不過這也帶來了一定的缺點。
那就是灰霧的消耗速度變快了。
正如之前所說,無名之霧其實是活的。它有點像是紅蓮的殘骸,屬於沒有意識、但是能夠自我循環的類型。
白令此前使用霧氣的時候倒是沒有太大影響,畢竟霧氣的操縱只是簡單地集束和擴散,不會造成灰霧的逸散。但是當沾染上火焰之後,霧氣的情況就又不一樣了。
這玩意兒被點著了,肯定就會消散一些。就好像是拿打火機燙你的頭髮,雖然以後能夠長出來,但是在火焰燃燒的過程中、你的頭髮也確實從你的身上剝離出去,變成了黑色的灰盡。
灰霧大概就是這麽個情況。
這點之前在跟宋清辭對戰的時候白令就有所察覺,只不過在今天注射藥劑之後,感覺得更明顯了而已。
這讓他有些警惕。
紅蓮的藥劑看起來得少打。
雖然說火焰附加強韌的霧氣能夠造成極為有利的范圍傷害效果,而且殺傷性遠比普通的霧氣操縱要強,但是這總歸是一種消耗技能,而不是無CD無藍耗的普通攻擊。
……雖然它確實很強。
至少在白令看來,對面那團燃燒著的火焰幾乎都快要奔著五六百度去了。
雖然比不上火焰噴槍這樣的武器,但是這玩意兒可是隨點隨燃、召之即來的類型啊!
只需要輕輕打一個響指,無形的火焰就能夠憑空自燃。而作為引燃火焰的代價,僅僅就是注入他身體內藥劑的多少。
這玩意兒就是使用能力的燃料。
如果白令想,他可以一瞬間打幾十管、然後像是炮台一樣時刻不停地輸出火焰。
但是這可能對他的身體造成一定的損害,畢竟鬼知道火焰在血管裡流淌到底能不能把他這具奇怪的身體給點燃了。
如果真的燒起來了,那確實比較尷尬。
這麽想著,白令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而且除此之外,我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我的身體素質和反應能力都有了不小的提升。’
這才是燃魂藥劑對於白令而言最好用的地方。
反應能力,是製約白令實力的最關鍵因素。
對於一個隨時能夠預知未來的人來說,反應速度決定了他到底能夠有多麽可怕。
當四面八方的攻擊映入眼簾的那一瞬,若是反應神經足夠發達,那麽就能夠完美躲避、甚至反製。
提前知曉再搭配臨場決策,當一個人同時擁有這兩點,那麽除非是被絕對的力量碾壓過去,那麽他就是不敗的!
此前白令的反應能力只能夠說是普通人水平,這導致了他很多時候都被自己慢半拍的反應力所掣肘、不能夠完美地追上那些速度超快的家夥。
但是現在,打了這玩意兒之後,白令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現在的感知都變強了不少。
世界在他的面前似乎通透了些許,連帶著遠處那些老鼠細細簌簌的聲音,在眼下的白令耳邊都彷佛清晰可聞。
他的反應神經跨域了人類的極限,進入了非人的領域。
而一旦跨越了這條界限……
白令眼睛抬了起來,右手斜斜向上一揮。
濃霧比起之前凝聚的速度更快了不少,僅僅是片刻的功夫,就固化成一面厚重的牆壁、直直地擋在白令的左上角!
然後,
下一秒鍾。高速旋轉的告示牌以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從數十米之外飛速掠過,筆直地砸在白令凝聚出來的那面灰霧牆壁之上!
在砸中霧牆的那一個瞬間,霧氣展現出了相當程度的柔韌性。與告示牌接觸的某個區域像是軟化了一樣,朝著裡面凹下去一塊兒,將告示牌包裹起來、硬生生遏製住了它的旋轉!
然而這還不是全部。
當高速旋轉的告示牌被捕獲的一刹那,就像是有什麽聯動效應一樣,無數細密的石子從四面八方筆直朝著白令彈射而來!
這些石子一個比一個地尖銳,分明是在旋轉的過程中被魔女引導了路徑,通過高速的運動磨損掉部分外形,構成了宛如弓箭一般銳利的彈丸!
這樣的小東西可比燈杆或者牌子這樣大目標陰險得多。
不容易發現,而且殺傷性極大。哪怕僅僅只是擦中,也會被不規則的石子劃破皮膚,留下細密的傷口。
而且最關鍵的地方在於,魔女還在上面抹了毒!
一旦擦到一點,別說是人類了,只怕大象都會毒發身亡!
細密的石頭連成一張厚厚的網,僅僅是在前次攻擊的片刻之後就張開包圍線,直直地朝著白令籠絡而下!
然後就被白令全部抓住。
盡管是高速旋轉的石子,想要捕捉很困難。但是對於白令而言,這些只不過是飛得快一點的蒼蠅罷了。
一切攻擊只要有跡可循,目標明確,那麽在他的面前就是虛無的。
只要反應速度夠快,那麽對方就永遠不可能擊中他。
火焰升騰而起,宛如一隻隻精巧的手掌,從左向右次第張開、猛然抓住劃破空氣的石塊!
很快,火焰的溫度瞬息提升,竟然硬生生地把這些石塊在空中就燃燒殆盡!
在赤色的流光之後,無數焦黑色的灰盡落在白令的外圍,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就像是一場漆黑的雨。
而即便是距離白令最近的“雨點”,與他也隔著足足兩米的間距。
他周身的空間就像是禁止區域,任何攻擊都不可能有些許寸進,連風都要在這裡止息!
斜斜地看了一眼遠處的魔女,白令輕笑了一聲:“快速而隱蔽,甚至還毫無聲息。”
“如果是尋常人,現在恐怕已經很艱難了。”
他朝前走了幾步,天上紛紛揚揚的黑灰彷佛被什麽東西給屏開一樣,沒有一點能夠落在他的衣服上:“但是也就僅此而已了。”
看著信步閑庭的白令,魔女的臉色越發凝重。
打不了。
這是她最直觀的感受。
如果她知道今天早上青光的經歷,那麽她一定會緊緊握住那個家夥的手、兩眼淚汪汪地彼此對視。
這是真的打不下去啊!
不能偷襲,因為對方能夠反應過來;不能人海,因為那個家夥有大范圍群攻技能;不能正面硬剛,因為對方可以遮蓋視線、隱藏氣息……
無解。
從頭到尾的無解。
在數百年的生涯裡,魔女感覺眼前的白令甚至是她遇到的最棘手的敵人之一。
毫無破綻可言。
如果不是因為曾經某個家夥給魔女留下了異常深刻的印象,她甚至都想要把白令的威脅程度上調到第一位!
咬了咬牙,魔女心一橫:‘沒辦法了!’
現在自己不管使用什麽手段,都會被對方預測到,甚至是提前做出應對。
所謂預知能力,最棘手的地方就在這裡。
你猜不到敵人會做什麽,但是你做的一切,卻全都在敵人的視線之中!
必須得用一種能夠打破僵局、無法被觀測到的手段……
盡管這種方式,對自己而言傷害極大!
沉下一口氣,魔女看著白令,臉上勉強扯出一個微笑:“先知……”
“其實我們並非……”
然而,還沒等她的話說完。
白令的眉毛就微微一挑。
他腳尖輕點,朝著後面猛然跳了兩步,直接從自己原本站立的地點撤退而走!
三秒鍾之後,原先白令站立的地方猛然伸出兩隻森森白骨之手、就像是花朵一樣張開,然後轟然擠壓在一起!
兩隻手臂交疊在一起、宛如情人一般依偎纏綿、又像是仇敵一樣交頸廝殺,緊緊貼合在一起,森然而詭異!
單從外觀來看白骨之手並不算太大,僅僅只有成年男子的手臂粗細。所以這兩隻手臂疊加在一起的“花朵”也很細小,雖然很瘮人、但還可以接受。
不過,這僅僅只是開始。
以那三隻手臂作為圓心,很快,越來越多的白骨手從地面之下破土而出,結成了一朵又一朵森白的骨頭之花。
在花朵的綻放之下,中心的圓圈裡三圈外三圈包圍在一起、盛放成蔟!
看著眼前的骨頭花園,白令忍不住蹙眉。
“塔爾塔洛斯……嗎?”
塔爾塔洛斯,神話之中由黑暗的神王哈迪斯所統括,封印著他們父親“克羅諾斯”的古老地獄,亦為人類冥界之根源。
有傳說是人類輪回的畢竟之所,也有傳說是一個龐大的神祇。
但是無論如何,這都是遠遠超越了尋常異種的……災禍!
僅僅是外觀就已經足夠讓人感到詭異了,更不用說這其中真正蘊藏的東西。
然而這並不是最讓白令驚詫的地方。
真正讓他感到詫異的,還要屬這個“深淵”的異常之處。
他的意識之海,不能夠像是觀測其他人類一樣、將這個深淵也一並觀測到!
如果說觀察魔女他能夠潛入海洋觀看十分鍾以後的未來,那麽在面對這個龐大而奇詭的“深淵”,白令甚至僅僅只能夠提前看到三秒!
所以他才會在三秒鍾之前才匆匆跳開。
事實上,塔爾塔洛斯的存在本身,就已經與“時間”有所關聯。不過,它的時間白令目前並不能夠理解!
這還是第一次,他發現有東西自己預知不到。
嚴格來說並非預知不到,而是預測其他人類的十分鍾,在眼前這個龐然大物面前僅僅只能夠稱得上三秒。
它就像是比白令還要深邃的迷霧,橫亙在他的面前,一切光芒投射入它的瞬間、就會被這深不見底的古老黑暗吞噬得一乾二淨!
‘魔女還有這招?也是,哈米倫的吹笛人結尾是說歌者把小孩帶進某個未知的深淵,有人說是把那些孩子都給殺了,深淵,死亡,地獄……’
這麽算來,塔爾塔洛斯也確實在一定程度上符合!
‘塔爾塔洛斯的歪曲囚音……原來是這個意思。’
白令深深地看著遠處的魔女。
哈米倫的吹笛人這一根源,其實有很多東西都不了解。在未來,因為這片空白、以至於有很多文藝創作者都利用自己的想象力,為其進行塗抹。
很有可能魔女起源的那一版,就是某個與深淵相關聯的版本。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魔女是派生體,而將她創造出來的異種……與冥界有關!
如果說之前的魔女是對白令感到無解,那麽現在反倒是輪到白令一籌莫展了。
關於塔爾塔洛斯的傳言實在是太少,在未來也完全沒有見到魔女用過類似的手段。所以他對於眼前這個龐然大物基本上可以說是兩眼一抓瞎,根本想不到有什麽應對手段。
他只能夠警惕地看著眼前這個東西,意識一刻也不停地在海洋裡漂浮著。
事實上除了白令,魔女現在也很麻爪。
如果不是因為白令實在是太難對付,她是真的不想要把這個東西給搞出來。
光是這一下,魔女就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劇烈抽動著、胸口鑽心一般地疼痛。
鎖鏈纏繞在她的心頭,蛇一般地束縛著她的心臟,讓她完全喘不過氣來。
強撐著一口氣,魔女的臉上沒有半分不適,微笑著說道:“先知。”
“其實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麽一定要兵戎相見的道理。”
“此前我和你或許有些誤會,但是我相信、誤會總歸是可以解除的。事實上,我們之間其實沒有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
她往前走了幾步,白骨之花在她的身側低垂著綻開,像是為她前進的道路加冕。
在輕巧的步伐裡,魔女的裙擺宛如玫瑰一般鋪在地上:“出於友善的角度考慮,我並沒有將我的手段全部用出來。這一點你應該在未來看到了——原本我打算用木笛將孩子全部撞牆,讓我的下屬把他們吃掉。”
“在這樣的距離之下,即便是你應該也不能及時援護吧?”
“我不知道你能夠看到多遠以後的未來,但是在塔爾塔洛斯的屏蔽之下,你必然會產生對時間的鈍感。若是我此時動手,那麽你很難跟上。”
面對魔女的話語,白令陷入了沉默。
雖然他並沒有看到十分鍾之內魔女對那些高中生動手的場景,但是現在的他並不敢篤定。
因為塔爾塔洛斯的存在,讓他對自己預知未來的能力產生了些許的懷疑。
如果對方利用深淵,成功在一秒鍾之內對自己產生影響了怎麽辦?
深深地看了一眼魔女,白令的眼神閃爍:‘到目前為止,我對深淵一無所知。’
‘不過有一點是很明確的,那就是深淵對於魔女而言也是一個非必要不會動用的手段。或許是因為代價太過昂貴,或許是因為其他的原因。總之,如果可以的話,魔女必然不會期望利用深淵跟我動手。’
不然的話白令哪有可能撐到現在?
魔女如果真的能夠隨便動用這玩意兒,只怕現在白令已經趴在旁邊的臭水溝裡,還被魔女踩頭了。
像是魔女這樣的強者,在獲勝之時必然會狠狠羞辱弱者!
到現在她還沒有動手,只能說這玩意兒對雙方其實都是一個很麻煩的東西。
想到這裡,白令微微頷首:“所以?”
魔女聞言,臉上露出一個微笑:“所以說,我認為我們大可以就此冰釋前嫌。”
“相信我,沒有人比我更能夠了解應該怎麽去應對接下來的變革和浪潮。無論是更高的境界,還是逆轉一切,甚至於是‘時間’的奧秘。我所知道的東西,若是與你所知道的東西互相印證,那麽我們就能夠在未來提前拔得頭籌。”
“所以我們完全可以合作,”魔女說道,“你的目的是在浪湧一般的狂潮之下守護人類,而我的目標則是找到種子,掙脫某些束縛。你看,我們的終點其實並不衝突。”
“對於破壞這個世界、將一切燃燒殆盡,我並不熱衷。恰恰想法,人類對我而言還是非常有趣的存在。現代人的娛樂方式真的很有意思,我玩過不少3A大作,還玩過氪金手遊。哦,我甚至還當過一段時間的實況主。對於這一切我都覺得非常有趣,並且不想毀滅。”
魔女的表情懇切:“所以說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起衝突才對。你想要保護人類,而我也充分感受到了人類的美好。在這樣的條件下,我們不可能會是敵人。”
“我們,應當是要成為開拓世界的共主才對。”
聽著魔女的話語,白令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確實。
在未來,魔女的危害也絕對算不上是最大的。甚至於跟其他的“起源”相比,她還能稱得上相對安全。
但是,這就代表著魔女與人類的利益一致了嗎?
不,並不是如此。
她只是站在飼養員的角度去看待人類,認為人類——這種她圈養的家畜的文化很有趣,僅此而已。
就像是對那個高中女生一樣,魔女是需要“吃人”的。
只有吃人,她才能夠活下去。
而且雖說魔女不殘暴,那也只是跟其他起源對比而言。
更何況,安全、穩定?
想到這裡,白令搖搖頭:“呵。”
“真有意思。”
他站在魔女的面前,眼神凌厲如同長刀出鞘寒光自現。
直面著魔女,白令輕聲說道:“新歷一年五月,臨江市彭湖街道,316人。”
“新歷一年六月,雲上市市中心,678人。”
“新歷二年二月,M國伯約克市,4189人。”
“新歷三年八月,島國京都,3910人。”
白令一點點地說著,一邊緩緩朝前面踱步。
他掠過高高舉起、宛如在不甘之中向上祈求的白骨之手,站在離魔女只剩下五米的地方。
聽著白令的話語,魔女臉上的笑容逐漸隱散。
她默默地看著白令,眼神閃爍不定。
而那邊,白令還在繼續說著:“從新歷一年到現在,光是你直接殺死的人就超過了十萬。”
“更不用說你現在佔據的延州市,聚攏在你之下的怪物又在暗地裡做了什麽齷齪?”
“倘若將時間拉長,視野落在舊歷上,你又做了多少惡劣至極的卑鄙行徑?”
《重生之搏浪大時代》
說到這裡,白令輕笑了一聲,然而笑聲裡全然沒有要一絲笑意:“別的不說,半島事件,那一次死了多少人你還能不清楚嗎?”
聽到這句話之後,魔女猛地抬頭。
她沒有反駁,而是冷笑一聲:“所以,談判破裂了?”
“因為你的精神潔癖,因為你那卑微的正義之心,所以你放棄了這個本能夠知道更多、了解更多、甚至幫助更多的機會?”
她看著白令,大聲呵斥道:“醒醒吧先知!如果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就理當知道為了更多人的利益而犧牲少數的選擇!”
“按照你們人類的劃分,我是‘災難’級。而且作為古老的存在,我知道不少人類所不能夠探求的隱秘!你應該明白,與我合作對你而言毫無缺點!或許唯一需要的,就是放下你那可有可無的憐憫!”
“這是雙贏,是必然會導向光明的康莊大道!”
“你難道不想成為英雄,不想名載史冊嗎?!”
魔女嘴上是這麽說的。
心裡也是這麽想的。
看著魔女,白令搖搖頭:“所以說,就算長著人樣,你也已經不能夠被稱為人了。”
“精神潔癖也好,微不足道的正義也罷,說到底只不過是因為想到要和你這樣的卑劣之徒行走在同一條道路上,就會感到本能性地不適應罷了。”
“更何況,誰說我是英雄了?”
這麽想著,白令輕笑著說道:“我可不是英雄。”
白令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能夠成為“英雄”。
所謂的英雄,應該是丁炎那樣熱血上湧就足以做出讓人瞠目結舌的壯舉之人,也是王偉正那樣為了自身的信念就足以揮刀向前、斬斷一切虛妄的俠客。
而白令,很明顯跟以上這些人都完全不一樣。
他沒有必勝的意志和信念,也沒有能夠持之以恆、貫徹到底的決心。
他所仰仗的,僅僅只是預知未來的能力罷了。
不過,即便不是英雄,白令也從來沒有妄自菲薄過。
他的職能與與英雄不同。
如果說英雄是一面高揚的旗幟,是在逆境之中閃爍著光芒、指引前路的燈塔……
那麽,我就是站在英雄身後,遮天蔽日的晦暗霧靄!
這就是“先知”,攪動命運、跨越時間之人。
白令的眼底,紅色的流光在閃爍。
下一秒鍾,魔女猛然感覺到了什麽,整個人往後跳了出去!
但是很遺憾,她跳的晚了。
在燃魂藥劑的加強之下,雖然白令操縱霧氣的速度還是比較慢,但是已經足夠擦到魔女的衣服。
火苗從霧氣上迅速蔓延開來,僅僅只是幾秒鍾的時間就燒到魔女的裙擺之上,火焰舔舐著她的裙子、數息之間就讓她的裙擺只能夠遮掩到膝蓋!
白皙的長腿暴露在空氣之中,就像是現在魔女的臉色一樣蒼白。
拉起圍巾,白令平靜地說道:“我是先知,哪怕不需要你的幫助,我也能夠堪破迷霧、撥轉時光。”
“我可以一直調整船隻前進的航道,一直贏下去。而你們,僅僅只有一次機會。”
“作為‘先知’,我當然得對我自己有信心。如果連我都沒有辦法相信我自己能夠拯救人類,又怎麽能讓其他人相信我?”
所以,很遺憾。雖然這個條件還挺誘惑的,但是白令確實不打算遵循。
如果遵循了,那麽他的自信也就打破了。
赤紅的火焰構結成鎖鏈,從四面八方朝著魔女湧來,伏行在地面宛如蜿蜒前行的猩紅巨蟒、蛇信“嘶嘶”,呼嘯生風!
魔女的臉色微微一變。
不得已之下,她的手指微微一動。
下一秒鍾,蜷縮在一起的白骨之花頃刻之間盛綻而開!
它們排向兩邊,曾經的依偎現在涇渭分明,就好像是中間有什麽磅礴而無法阻擋的狂暴偉力硬生生將它們拆散,讓它們只能夠道分兩旁!
在這一趨勢之下,原本攏在一起、勉強還能稱作花包的大圓圈,猛然變成了無數白骨之手掙扎向上的人間煉獄!
在這樣的次第綻放之中,那纏繞在深淵大門之上的鎖鏈、也有了些許的松動。
伴隨著“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聲響,不明材質的鎖鏈輕微晃動著,似乎略微空大了些許。
而鎖鏈松動所導致的,就是深淵的大門、悄悄開了些許!
呼嘯的狂風平地而起,卷起周圍的塵沙、將沙子高高拋到空中,再任由它們墜落而下、粉身碎骨。
目視著強烈的風沙,白令都不由得眼睛微眯。
然後下一秒鍾,在他未來的視界裡。
於緊閉封鎖的深淵之門內,一根手指攀附著門框,從露出些許縫隙的大門中探出。
僅僅是看著那根手指,白令就感覺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震悚!
那是遠勝自己此前遇到的、所有怪物的威壓,是僅僅只要目視就能夠感覺到世間永恆、諸行不易的烈烈大日!
那是……神祇。
是比巴德爾還要恐怖的神祇!
感受著勁風在自己面前宛如刀割一般的鋒銳,白令下意識按著自己的心臟。
盡管心跳早已停止,但是過去曾經作為人類的經歷,還是讓他感覺自己胸腔裡、那顆沉寂已久的枯萎之心正在劇烈而急促地搏動著!
‘這就是塔爾塔洛斯……這就是深淵!’
僅僅是泄露出來的些許氣息,僅僅是半根露出來的手指,就足夠讓白令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和震悚。
如果不是因為提前沉入了意識之海,現在的白令恐怕已經雙腳發軟、精神恍忽了。
那根手指上似乎先天就帶了某種令人恐懼的光環,以至於哪怕是死人的白令看到了,也會感覺到由衷地敬畏。
在這樣的威勢面前,巴德爾和埃爾簡直就像是個牙牙學語的孩童!
或許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深淵的大門還遠遠沒有打開,藏在其中的東西也遠遠沒到暴露出來的時候。
現在,一切都是由魔女操縱著。
而讓其他人代為操縱的代價就是,一旦破除了那個操縱者,那麽一切就都會塵埃落定……
意識從無邊無際的海洋裡上浮。
看著魔女咬牙,面色微變的一刹那。
白令一句話也沒說,而是直接撩開自己的黑色風衣。
然後,從風衣下擺的某個口袋裡,直接掏出了一個又黑又硬的短管東西。
那是從青光那裡繳獲……撿到的手槍。
五指貼緊槍身,握著槍柄的手一片沉靜。在漆黑的槍管之上,屬於“赫爾墨斯”的銘文在熠熠閃光。
毫不猶豫地,白令朝著遠處似乎正在醞釀什麽的魔女“砰砰”就是三槍!
三顆子彈,自火焰吞吐的槍口之中咆孝著射出,裹挾著足以貫穿風雷的劇烈急速,劃破空氣、帶著流光,宛如星艦遊弋在蟲洞中一般,瞬息就抵達了魔女的身前!
看著這三枚子彈,魔女臉上的表情駭然而震怖!
她竟然從這三枚子彈上面察覺到了足以影響自己的威脅!
就好像子彈貫穿自己,會將自己的靈魂都給撕裂一樣!
這是足以擊碎生命的威脅。
在這樣的威脅之下,魔女不得不中斷了自己的手段。
這也沒辦法,再不停下來的話,心臟就得被貫穿了。
她可還不想死,人死了可就什麽都沒有了。
懷著這樣的想法,魔女整個人向後仰倒、企圖躲過這個子彈。
身邊的一切都開始旋轉,無數石子被操縱著去攔截這三枚子彈前進的軌跡,不讓它們突入到魔女的身前。
然而很遺憾。
有一句話說的很對,七步之外,槍快。
七步之內,槍又準又快!
更不用說,射出子彈的是“先知”。
當無數的子彈迸射而出的軌跡出現在白令面前時,他在經過思索後,選擇了其中的某一條。
那是足以跨越阻礙、無視防禦和躲藏,精準貫穿命中的唯一選擇!
子彈以一個刁鑽的角度跨越了無數的阻礙,然後在魔女驚駭欲絕的眼神裡,以一個她本人完全想不到的角度、貫穿了她的身體。
下一秒鍾,三枚子彈從她的身體裡又蹦躂了出來。
看著自己身上的孔洞,魔女微微一怔。
然後,幾乎可以將人靈魂灼燒的疼痛從魔女的身上“燃燒”起來!
“呃……啊?!”
她捂著自己的傷口,整個人的表情扭曲而害怕。
“不,這不對……”
傷口很疼。
但是更讓魔女疼痛的,還是心口那緊緊纏繞的鎖鏈!
因為中途停下了塔爾塔洛斯的門,所以這導致了門內的某個東西,有些生氣了。
胸口的鎖鏈進一步緊縮,這樣的疼痛甚至比白令的子彈貫穿身體時候還要令人疼痛萬分!
“不,不,我還不想……”
魔女跪倒在地面上,鼻涕和眼淚像是水一樣流下來。
她的手指陷進泥土裡、竟然硬生生抓出十個深深的痕跡!
僅僅是旁觀,就能夠想象到她現在究竟有多痛苦。
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白令沉吟了一聲,還是舉起手槍。
“解脫吧。”他說道。
伴隨著話音落下,手指輕輕扣動扳機。
然而子彈還沒有完全貫穿魔女的大腦時。
魔女突然抬起頭,朝著白令淒厲地笑了起來。
“先知,我會殺了你,我會把你的皮扒下來、把你的骨拆下來、把你的眼撥下來、將你的心臟胸肺將你的一切的一切都取出來,把你做成鼓風機,掛在地獄的門口,永遠承受著惡犬的撕咬!”
隨著她的話音,白令震驚地發現,自己之前射出去的子彈竟然停在了半空中!
這是……!
他看向魔女,發現此時這個怪物的笑容異乎尋常的猙獰。就好像是面頰的骨頭都從皮肉之下透了出來,鮮血從她身上的每一個角落迸濺而出!
她聲音淒厲而怨毒:“害得我落到這樣的境地,我絕對會殺了你,哪怕你在我的耳邊求饒我也不會放手!只要你還活著,我就會一刻不停地追逐著你,直到徹底將你羞辱至死!”
白令可以很敏銳地感覺到,魔女的身上湧現出了不同於她自己的力量。
這似乎……與深淵有關。
看來不是這麽容易就能殺死的啊。
但是日記本上也確實記載了,未來魔女的確是被人類們討伐而死……
嗯?
白令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難道說,“塔爾塔洛斯”的種子其實並不是幫助打開深淵的大門,而是緊緊封鎖深淵、讓魔女和深淵的聯系摘除的東西嗎?
現在的魔女還沒有獲得種子,所以和深淵的聯系異常緊密。但是在未來,魔女得到了種子之後,卻很明顯跟深淵沒有了一絲一毫的關系……
這麽想來的話,或許“塔爾塔洛斯”是魔女根本不想要嘗試使用的技巧?
使用這樣的技巧,或許會給魔女本人帶來不可避免的傷害……
想到這裡,白令微微頷首:‘確實有這個可能。’
因為自己的異動,現在魔女很明顯跟過去不太一樣了。
不過,這也不算個壞事。
至少魔女變了樣之後,她想要晉升“起源”、甚至是連帶著讓東京那個裂口女一起晉升起源的時間,大概就會被延後。
畢竟操縱魔女的塔爾塔洛斯,不太可能讓她這麽早就變成“起源”。
連塔爾塔洛斯裡的東西都不是“起源”,魔女又怎麽可能擺脫她的束縛?
雖然現在深淵看起來是唬人了一點,但是起碼比起源好。
白令是這麽想的。
所以,他再次拿出手槍,對準魔女。
“我期待著。”他說道。
說完這句話之後。
手槍裡的子彈就像是不要錢一樣傾斜了出來!
密集而龐大的子彈狂潮,魔女身後的力量似乎都很難抵擋,以至於不得不撤銷了籠罩在她身前的無名之力!
很快,幾顆子彈貫穿了她的身體。
這一次,是實打實地打破了魔女的腦袋。
鮮血迸濺一地,白色的腦漿似乎都隱隱約約流出來了一點。
然而很快,場面又發生了異動!
原本什麽動靜都沒有的白骨之手,在魔女“死亡”的那一刻,竟然同時張開!
它們籠罩在魔女的身上,徑自將她籠罩了起來,緊接著就如同小拖車一樣、直接將魔女的屍體拽入地底!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白令並沒有繼續動手。
到目前為止,他想要做的已經夠多了。
再繼續做下去,可能不太好收尾。
這麽想著,他收起了槍,同時再一次感歎這把槍的威力實在是嚇人。
‘赫爾墨斯的傳承到底有多恐怖,連埃爾神都會怕這把槍。’
那個在神話之中看似名不見經傳的神祇, 似乎比白令想象的要危險得多。
懷著這樣的想法,白令重新回到了十三路公交車上。
很明顯,剛才戰鬥的余波讓這輛公交車根本不敢動彈。
雖然它沒有理智,但是它的本能還是告訴它,如果在兩個人打鬥的時候跑走,那麽不管是誰贏了它都會很慘……
這種想法在魔女召喚出塔爾塔洛斯之後更加明顯了。
當深淵從虛妄照進現實的時候,這輛公交車直接嚇傻了。
這是位格的不同。
僅僅是感受著那股氣息,就讓它完全不能夠發動,甚至於油都漏了滿地。
而現在,之前那兩個怪物的一人上了車。
公交車懵懂的本能讓它下意識心裡一緊。
然後,下一秒鍾。
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它的方向盤。
拿出手槍,白令微笑著說道:“臣服,或者死。”
他沒有給第三個選項。
不過,只是這兩個選項就足夠對方選了。
一瞬間都沒有猶豫,很快,白令就感覺到公交車的情緒從槍口上傳到自己的腦海裡。
它不出意料地選擇了臣服。
雖然說這是預料之中,但是不得不說,還是有一件事情在白令的預料之外。
那就是這玩意兒竟然能夠鏈接情緒?
真有意思。
想到這裡,白令微微一笑。
然後槍口就朝著裡面又去了幾公分。
意!
腦海裡,公交車那懵懂的情緒驚恐萬分!
看著公交車,白令輕笑著???道:“你剛剛吃了這上面的乘客?”
“現在,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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