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吧!”沙吒相如點了點頭,待到侍女消失在過道盡頭,他不禁歎了口氣,若是放過去,為了保住扶余忠勝和百濟王室的聲譽,自己只有殺了這侍女滅口,不過今時不同往日,自己也犯不著去幹多余的事情了。想到這裡,他便向扶余忠勝的住處走去。
房門虛掩,沙吒相如推開房門,一股濃重的酒臭味直衝腦門,沙吒相如下意識的捂住了鼻子。只見扶余忠勝躺在地上,鼾聲大作,右手兀自握著佩刀,刀刃帶血。“看來那侍女沒有撒謊!”沙吒相如暗自點頭,他看了看左右,發現牆邊的櫃子上有一個水罐,他拿起水罐,灑在扶余忠勝的頭上。
“誰,是誰!”扶余忠勝猛然驚醒,他坐起身來,臉上滿是醒來醉漢特有的那種茫然和憤怒。沙吒相如輕巧的將扶余忠勝身旁的佩刀踢開,一邊將手中的水罐塞到扶余忠勝手裡:“喝!”
“是水?”扶余忠勝喝了一口,臉上露出了厭惡的表情,他盯著沙吒相如,臉上又開始現出怒容。
“當然是水!”沙吒相如抓住扶余忠勝的胳膊,將其從地上拉了起來:“安培比羅夫從周留來了,他要馬上見您,這個樣子可不成!”
“安培比羅夫?”扶余忠勝的眼睛中終於現出神采,顯然他已經逐漸恢復了理智和記憶:“他,他怎麽來任存了?”
“您不是先前向周留寫信請求援兵嗎?他帶援兵來了!”沙吒相如低聲道:“我馬上叫侍女來替您洗浴更衣!”
“對,對,馬上叫侍女來!”扶余忠勝大聲喊道,但是門外卻無人應答,他憤怒的罵道:“這個時候沒人,肯定是偷懶去了,我一定要重重處罰那當值的賤婢!”
沙吒相如有些無奈的看著正在發火的男人,憑心而論,無論是才智、器量、容貌,扶余忠勝都是一個水準之上的男人,但這是在那次與唐人激戰之前。在那次激戰之後,扶余忠勝就判若兩人,是恐懼能這樣徹底的改變一個人?還是說這位王弟原本的勇氣和才略都不過是羊質虎皮,這次驚嚇只不過將平日裡披在身上的虎皮剝去,露出內裡的真實來?沙吒相如不知道。
片刻後,侍女送來了熱水和新衣,在她們的幫助下扶余忠勝由一個癱軟在地的醉漢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樣,只是隱隱傳來的酒氣和略微遲鈍的動作提醒沙吒相如,方才的一切並非自己的幻覺。
“一切都好了!”扶余忠勝抹了抹臉:“可以讓安培比羅夫進來了!”
“是!”沙吒相如點了點頭,向門外走去,幾分鍾後,他重新回來,身後跟著一人,皮甲裹身,腰懸雙刀,胡須滿臉,正是安培比羅夫。
“忠勝殿下!”無須沙吒相如翻譯,安培比羅夫直接用倭語道:“你不應該讓我等這麽久,時間緊迫,來,把這裡情況介紹一下吧!”
有一秒鍾,沙吒相如似乎看到扶余忠勝的背脊挺直了,然後那只是一種幻覺,扶余忠勝的背脊又彎了下去,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微微欠著身子,向安培比羅夫說些什麽,雖然沙吒相如聽不太懂說話的內容,但他也不想知道了。
“國相,末將還有些事情,就先告退了!”沙吒相如向扶余忠勝欠了欠身體。
“將軍辛苦了!”
沙吒相如退出門外,聽到屋內陡然變高的交談聲,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如果說當初他和唐軍私下溝通還有些愧疚的話,現在這點愧疚已經完全煙消雲散了,反正都是當狗,至少要選一個好主人,在唐人和倭人之間選擇,
這還有任何疑問嗎? ————————————————————
唐軍營地。
“這裡就是你們的宿營地,對就是這塊地方,從這邊到那邊,兩條石灰線之間都是的,如果要拉屎拉尿,就去營地後面的茅廁,不許隨便拉,否則要吃皮鞭!”
王篙敬畏的看著桑丘,他已經聽說過這位老爺的生平:原本不過是個三韓牧奴,但被王參軍挑中成了心腹,然後就一路順風,如今已經是藩兵頭目,有領地,上百部曲郎黨,就連袁飛袁老爺都是他的後輩。
“對了,你的人裡有會搭帳篷嗎?”
“帳篷?”王篙愣住了,他趕忙擺了擺手:“不必了,這天氣熱得很,要什麽帳篷,直接露天睡也無妨的!”
“那怎麽行?一場雨下來還不躺下去七八個?疫病可是會傳染的!”桑丘一擺手:“算了,待會我讓人來搭一個, 你帶幾個機靈的站旁邊好好學,然後自己搭。你們一共有多少人?”
“小人這裡一共有一百八十人!”
“一百八十人,十二人一夥,一夥一頂帳篷,那一共有——”正當桑丘和腦子裡複雜的數字努力戰鬥的時候,一旁的王篙已經算出來了:“一共是十五頂!”
“十五夥,你確定?”
“決計沒錯,老爺若是不信,小人便讓手下人一夥夥的站開,老爺一一清點便是!”
片刻後,桑丘站在十二人一夥站開的眾人面前,滿意的點了點頭:“好,好,你是叫王篙吧?想不到你還會算數,從哪裡學來的?為何不早說?”
“小人阿爺會估算田產,只要站在田地前略估,這塊地有多大,要用多少種子、肥料,能收幾成谷米,便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小人自小便跟著阿爺,所以也會一二!”
“不錯,那你就跟著我乾吧!”桑丘笑道。
“跟著您?”
“對!”桑丘笑嘻嘻的看著王篙,渾似發現了一個寶貝:“我這裡有上千號人,要吃喝拉撒安頓下來,隻憑我一個怎麽夠?你找個替手,把要辦的事情交代一下,接下來便跟著我,當我的助手!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做,我自然會在主人面前提上幾句,那時自有好處!”
“是,是,多謝桑老爺!”王篙喜出望外,趕忙向桑丘拜了拜,從自家人中挑了個精明能乾的,將事情仔細交代了一遍,然後稍一收拾,跟著桑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