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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詭異人生》四百二十八、尋幽(一/二)
玉色山因其山頂常年覆蓋堅冰,經太陽光一照,即如美玉般反射煙霞光彩,瑰麗萬分而得名。
 山中多有溫泉,從前常是公卿歸家冬季遊玩的好所在。
 自常常有人泡在溫泉之中,無聲無息消失無蹤後,山中溫泉漸被荒棄,修築在山中的諸多樓閣雅舍從此凋敝,玉色山亦漸無人問津。
 一圍溫泉而建的雅舍裡。
 雅舍已被清掃乾淨。
 溫泉池上水汽浮動。
 臨著溫泉的一座二層木樓內,蘇午坐在修築得軒敞的窗戶前。
 木棍支撐開的窗外,遠山玉色盡收眼底。
 然而,他此時卻無心欣賞風景,正拿著一塊絹布,細細地擦拭、保養大紅蓮胎藏、以及另一柄被他把持在手的無上級太刀。
 唰!
 片刻後,他放下絹布,手持雙刀,雙刀交錯著,凜冽寒光就在雙刀刀身上周流不斷。
 便在雙刀交錯之間,
 大紅蓮胎藏上的七朵蓮花變得愈發鮮豔,
 從無上級太刀上流轉過的凜冽刀光,流轉過七朵蓮花,令它們體積增大,顏色更豔,危險的氣息越發濃厚,鋒芒已經壓過那把無上級太刀。
 蘇午觀察著這一幕,
 這一路行來,
 他隱隱發現,在自己的支持下,大紅蓮胎藏正在從安綱打造出的那把‘無上級太刀’中,汲取著一些未明的力量。
 或許那是殺生石本源的力量。
 大紅蓮胎藏每從無上級太刀中汲取一分力量,它的品質便愈提升一分,
 刀身上生長出的七朵蓮花,也就越發膨脹。
 與之相反,
 無上級太刀在這個過程中,品質未見下降,但某些核心的東西已經流失了太多,它的鋒利度、硬度、柔韌度等各個現實層面的指標,仍舊是‘無上級’。
 但它帶給蘇午的某種‘感覺’,正在從無上級跌墮。
 ——這是一個意能量極其深厚的鑄刀師,才能感覺到的東西。
 連親手鑄造出此刀的安綱,都只是感慨這柄無上級太刀未遇到它真正的主人,因而始終沉睡,無法蘇醒,煥發真正的無上級刀劍之力,
 卻也未察覺到這把太刀的內在力量,正在徐徐流失著。
 蘇午未曾阻止大紅蓮胎藏從無上級太刀中汲取力量,
 甚至主動給它創造條件。
 源氏、平氏俱不值得投靠,
 他已決意令井上家自起爐灶,告知晴子討伐備前國、蓄養更多武士的紙鶴今早已經投送出去,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交給源氏一把完好無損的無上級太刀?
 現下井上家力量不強,
 需要與源氏表面較好,虛與委蛇。
 但將無上級太刀這種戰略級兵器交托對方之手,完全是在資敵。
 萬一源氏之中,有人恰巧能令這把無上級太刀‘蘇醒’,那將會是井上家的絕大隱患。
 為了杜絕隱患,蘇午連日來一直在推動大紅蓮胎藏汲取這把‘無主之刀’的力量,屆時,他交托於源氏之手的無上級太刀,
 只會是一柄留有部分無上級力量,甚至可能僅只能使用數次的殘刀!
 聽到身後傳來踩踏樓梯的腳步聲,蘇午將雙刀收起,放在一邊。
 腳步聲上了樓,就在樓梯口停下。
 那人的聲音首先響起:“燭照君!”
 蘇午回頭看到安綱,臉上浮現一抹笑意:“安綱君。”
 安綱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個鐵壺,與兩個酒盅。
 他端著托盤到蘇午近前坐下,
 看了眼自己打造出的那把‘無上級太刀’,眼神有些複雜,這把刀可以說是他如今的最高成就,但卻為他帶來了天大的災禍。
 雖然他未有死在羅生門之詭手裡,
 但去到京都之後,
 在源家安綱會經歷什麽?
 現下猶未可知。
 說不得會被永世囚禁在源家的秘密據點,沒日沒夜地給他們鍛造上品刀劍!
 如今安綱的心態完全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根本不考慮明天的事情。
 他的目光在自己鑄造出的刀劍上停留了片刻,搖頭歎息道:“可惜未逢明主,不得展露鋒芒啊……”
 這句話似是在感慨那把沉睡中的無上級太刀,
 又像是在傷懷自身的際遇。
 安綱往酒盅裡滿上酒,遞給了蘇午一杯,又咧嘴笑道:“這是上好的‘玉露酒’,源賴朝大人特意給燭照君準備的,我專門燙了燙,也跟著燭照君沾一沾光,
 燭照君不會介意吧?”
 你都把酒燙好了,我介意又能如何?
 蘇午在心中暗笑,表面上則是搖了搖頭:“還要多謝安綱君替我燙酒。天氣這般酷寒,能飲一杯熱酒,實是人生一大幸運事啊。”
 當下安綱看似隨意閑適,將一切皆置之度外。
 實如驚弓之鳥,可能旁人一個臉色不對,就會讓他擔驚受怕數日。
 所以那些玩笑話,蘇午藏在心底,未有說出來。
 以免友人心頭惴惴,為此提心吊膽。
 安綱笑著舉杯與蘇午的酒杯碰了碰,
 兩人各飲下一杯熱酒。
 放下杯盞,在安綱為自己倒酒的時候,蘇午開口道:“平家佔據通往京都更便利的近江道,巡守該地,我們想取道近江,前往京都已是不能。
 所以我特意改道,直穿玉色山。
 得益於前面兩日我們腳程極快,兩天走完了多數隊伍三五天才能走完的路程,
 因而當下可以在玉色山中稍事休息。
 ——趁著這難得的空閑時間,安綱君,待會兒用過早飯以後,我們不妨結伴,帶上井上家的武士,在這山中轉一轉?”
 安綱聞言面色遲疑:“畢竟我們是要運刀前往京都,這件事對源氏而言頗為緊迫,
 我們若在玉色山中盤桓,
 會不會引得源賴朝不滿意啊?
 而且,
 我聽說,玉色山頗為怪異,可能有鬼怪蟄伏此中。”
 經歷過‘羅生門厲詭侵襲’之事後,安綱便有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感覺,對於任何涉及鬼怪傳聞的地域,他都持謹慎觀察的態度。
 “刀在我手中,源賴朝不滿意又能如何?”蘇午搖了搖頭,
 並不在意源賴朝的態度。
 他看了安綱一眼,接著道:“至於有關這玉色山的所謂傳聞——傳聞自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過,此次有我在旁,安綱君又怕什麽?
 我還聽說,
 玉色山中曾隱居著一位天下聞名的刀匠,
 其正將自己一生鑄刀經驗都藏在山中。
 安綱君難道不想尋得那位刀匠一生的智慧秘藏嗎?”
 “鑄刀唯有一心一意,扎實基礎手法,
 在一次次的鍛煉中,漸漸察覺出自身面對一塊鋼鐵時的‘能’與‘不能’,進而技藝才能登堂入室。
 所謂鑄刀師的智慧迷藏,
 明顯只是個騙人的噱頭罷了。
 誰和燭照君說得這樣傳聞?
 他必定是在胡說八道。”安綱對於鑄刀的態度尤其認真嚴肅,聽過蘇午所言,一下子就指出了蘇午言語中的不妥之處。
 蘇午搖頭笑道:“不論傳聞真假如何,安綱君,你還是隨我一齊去看看罷!
 萬一我們能有意外收獲呢?”
 安綱苦笑著點頭:“君已然如此盛情相邀,我又怎能不從呢?”
 商定此事,蘇午即令井上家的武士準備了早飯。
 他與諸武士、安綱圍坐著一同用過早飯,
 差人與源賴朝打過招呼,
 徑直離開暫居點,帶著安綱及眾武士‘遊山玩水’起來。
 源賴朝雖不喜蘇午此般舉動,覺得這樣又將浪費不少時間,但現下形勢比人強,蘇午這樣做畢竟也未有任何過分之舉,他只能壓下心中不喜,笑著應和了此事。
 帶著兩個掛甲武士,守在暫居點內。
 蘇午領著一行人在玉色山中閑逛,也未遇到任何怪異之事。
 臨近中午的時候,隊伍已經偏離暫居點頗遠。
 眾人在一片空地上駐扎下來,
 吃了些隨身帶著的乾糧、魚乾。
 午飯時,安綱在蘇午邀請下,又喝了一些‘玉露酒’。
 主客盡歡,他難免飲得多了些,
 吃過午飯尤有些熏熏然的感覺。
 飯後蘇午和他一起去觀覽山景,留了井上家諸武士在原地等候,深入一條山間曲徑,穿過一片茂密深林以後,
 眼前情景豁然開朗,
 一片懸崖絕壁聳立於視野中。
 在那如鏡般光滑的絕壁之下,聳立著一棵少說長了有數百年的大樹,
 樹冠如山,
 樹枝攀附岩石,裸露於空氣當中。
 於巨樹的根須枝丫之上,竟好似有紫紅紋路在微微閃光。
 微醺的安綱未有注意到那些閃光的紋絡,他注意到了別的事情:“這棵巨樹竟是長在岩石之中,好似與岩石渾成一體的!”
 “是嗎?”
 蘇午眼中閃動光亮,
 和安綱一同走近那棵巨樹,
 果然發現,那巨樹的根須將一塊塊大石纏繞起來,更有些樹根甚至穿透了一些堅硬的石頭,重又扎根於石壁之中!
 “自然神靈的神工鬼力,才真叫人敬畏萬分啊……”安綱喃喃自語,不斷感慨著。
 身後,蘇午走近那巨樹。
 他背對著安綱,取出那枚‘大上嬰石’,看到這塊極上品的礦石上,閃動著與巨樹一般無二的紋絡。
 托著這塊礦石,蘇午很容易就感覺到了它應該放在何處——在樹木根系絞纏之下,有一個神龕似的長方形石洞,正好能容這塊礦石填塞進去。
 他將‘大上嬰石’塞入那巨樹根系攀附的石洞中,
 耳邊就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
 像是有許多個人在說話,
 裡面混雜著敲擊石塊的重響。
 又像是有僧侶在念經,
 那重響聲其實是僧人敲擊木魚的聲音。
 許多紛雜的聲音頃刻散去,
 眼前巨樹沒有任何變化,
 但蘇午注意到——原本巨樹擋在山壁前的一些枝條,攀附著一塊塊巨石,在無聲無息間挪移了位置, 露出了一個黑黢黢的山洞入口。
 “安綱君,這裡有個山洞。
 我們去看看!”蘇午回身向安綱招手。
 安綱愣了愣:“有個山洞嗎?我剛才怎麽沒看見?”
 說著話,安綱湊到蘇午身後來,
 果然看到了一個黑黢黢的、內裡一切俱是未知的山洞。
 他稀裡湖塗地跟著蘇午,步入了那黑黢黢的山洞中。
 “喃嘸喃嘸喃嘸——”
 巨樹的根系又發出虛幻的囈語聲,
 拖拽著一塊塊大石頭,
 掩住了山洞的入口。
 肖似神龕的石洞四壁,生出了猩紅的血肉,那些血肉蠕動著將‘大上嬰石’周身包裹起來,令它看上去如同神龕裡披袈裟的佛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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