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樂不熟悉李藝。

只是聽過不少李藝的事情。

也是當初謝暘成了宏偉機械廠長，李藝帶走了宏偉機械的骨乾後，謝暘直接高價招人的時候他才進入暘宏科技。

那時候，暘宏科技還不叫暘宏科技。

從暘宏科技成立後，謝暘就把侯平安排出去幹事了。平時侯平很少到廠裡來，可徐樂是知道謝暘對侯平的態度的。

“30套數控銑床的系統，70套數控車系統，總價值超過600萬……”

徐樂不知道謝暘考慮的什麽。

但是作為銷售部負責人，他得開口。

謝暘要送，他沒意見。

廠子是老板的。

“之前，咱們廠裡一直都是先給預付款，至少70%，才供貨。不是外界認為的那樣，老板年輕太傲慢，而是供貨後，收錢太困難了。他們不會賴帳，可帳要是收不回來……”

徐樂的目光在謝暘跟侯平兩人身上來回移動。

很少看到這年輕老板發脾氣。

更不要說黑著臉。

侯平就如同犯了錯的小學生，低著頭，也不說話。

態度雖然不錯，可這也表明了決心。

謝暘的目光，如同刀子，一直打量著侯平。

之前，侯平就對李藝有想法，謝暘是知道的。

甚至宿舍裡的人也知道。

奈何，那時候，李藝是王宏偉的。

他們要是表現出來，工作都得丟了。

現在不一樣了……

以目前侯平的情況，什麽樣的女人找不到?

謝暘卻又不知道怎麽說。

感情上的事情，他自己都弄不懂呢。

“孩子是我的……”

在兩人的目光下，侯平鼓起勇氣，咬牙說道。

“你的?怎麽確定是你的?在那次之後，她就跟鄭宏斷了……”

謝暘頓時火起。

狗曰的！

被人利用了不自知，反而還幫著對方實現目的。

誰能不鬧心?

斷了?

可能麽！

李藝的加工廠，做的業務全部都是豐田的汽車零配件，還是暘宏科技不做的那些技術含量不是很高的。

暘宏科技對於汽車零部件加工業務並不是很看重，

“其實，不是你的才是最好的。至少，不會讓老板如此為難了。”

徐樂在一旁說道。

謝暘瞪了他一眼，不過感覺這樣也好。

這話他不好說明，徐樂來說也是合適。

“藝鋒機械既然想要這麽多的數控系統改裝設備，你不是藝鋒的人，甚至不了解那廠的情況，你憑什麽來找徐樂?而不是李藝自己?”

謝暘見侯平不吭聲，徐樂已經把話說明白了，也就懶得去糾結。

不管如何，即使跟侯平鬧翻了，他也不可能去破壞自己制定的規則。

侯平不懂麽?

懂。

如果不是李藝利用他，他根本就不會開口。

“不是她讓我來的，現在機械加工的業務越來越多，藝鋒機械遇到了很多訂單，都因為產能不足而無法接……我想如果有了數控機床，速度會更快……李藝也準備想辦法購買設備……”

“那些業務，都是豐田的汽車零部件供應吧?”

謝暘冷冷地問道。

“對……”

侯平剛說出來，整個人就愣了。

他清楚這裡面意味著什麽。

剛說了鄭宏跟李藝斷了聯系，現在又是……

一時間，神色不斷變幻，愣在那裡，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徐樂站起來，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我先回去一趟……”

說完，轉身就走了。

“咱們這樣是不是有些殘忍?”

看著侯平失魂落魄離去的背影，

徐樂心有戚戚然。看向了謝暘。

“給我一支煙。”

謝暘也煩躁。

這事情只是一個開頭，等到暘宏科技發展起來，之後不管是想要抱大腿，從暘宏科技得到好處，還是對手想要通過謝暘身邊人來達到他們的目的，都會更多。

商場，如戰場。

謝暘從來都不認為只需要搞好技術研發，拿出市場認可的產品，就能在市場上發展下去。

要不然，對侯平跟李藝之間的事情，他也不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單純一點不好麽?

“老板，不用擔心……侯平應該不會再提了……”

徐樂不會安慰人。

這事情，他也清楚是怎麽回事。

侯平本來就不應該出面。

除非是他的廠。

“我倒不是擔心他。隨著我們公司的發展，以後這樣的事情，會越來越多。可這種事情，總是讓人鬧心。”

謝暘噴出一口煙霧。

他很少抽煙。

除非煩躁的時候，讓煙霧的辛辣來刺激自己，衝破心中的煩躁。

“這種事情，避免不了的。除非我們公司的產品不被需要，我們也無法提供給別人利益，要不然，就真沒法避開……不管是巴結的人，還是我們巴結的人……”

徐樂想到自己之前求人……

“得！還是拉倒吧。別給我說教了，如果你考慮好了，咱們就聊聊去瓊海省的事情。如果沒有，就去繼續考慮吧……”

謝暘一聽他又要給自己說給回扣的事情，直接打住。

徐樂如果選擇去瓊海省，謝暘也必須跟他好好聊聊。

第一次徐樂從億萬富翁破產，就是因為這個。

“你又不讓用別人都用的手段，待在這邊也沒啥意思……還不如去那邊。”

“去沒問題，前期我會想辦法給你介紹一些關系，但是呢，我不希望你用那些手段……”

謝暘認真地說道。

“那還搞個毛線！”

徐樂頓時就反駁了回去。

態度很不友好。

“老板，你是否想過，你做事太理想化了?求人辦事，沒有空手上門的。瓊海身那邊……”

“那邊情況我了解。吃飯喝酒沒問題，但是呢，送錢，以及其他方面，只要是違法的，絕對不允許，要不然，我寧願不去做這個！”

謝暘平靜地說道。

語氣很輕。

態度很堅決。

資本的原始積累是罪惡的，可也有不罪惡的方式，唯獨就是成本高一些而已。

“徐樂，這事情沒得商量。咱們隻賺乾淨的錢。不乾淨的錢，賺再多，又有什麽意義?錢再多，晚上睡覺，也不過隻佔那麽小的一點地方而已……”

謝暘覺得，應該跟徐樂談好。

實在做不到，就分道揚鑣吧。

這對雙方來說，都是好事。

徐樂抬頭看著謝暘，神色難看，“如果不用這樣的辦法，成本會高很多，甚至一些好的都會被人搶走！”

“那又如何呢?咱們是科技公司。成本高點就高點唄。你再想想，如果沒法做到我說的，我可以另外安排人去，同樣，我也可以借一筆啟動資金給你。”

謝暘直接把話挑明了。

徐樂看著謝暘堅定的表情，沒有說話。

······

“……事情就是這樣，各部門都必須嚴格落實，該招聘的人員必須抓緊，另外，就是生產等……鄭總這邊，就在等我們的設備跟產能。”

李藝正在給自己廠裡幾名管理開會。

鄭宏同樣也在。

安排完後，一行人管理人員跟技術負責人都離開了會議室。

“你確定能暘宏科技會先提供設備?”

鄭宏皺著眉頭問李藝。

李藝用什麽方式，他很清楚。

孩子是誰的，鄭宏不清楚。

李藝非得堅持要生下來。

鄭宏本來就是玩玩兒，自然也無所謂。

更關鍵的是，藝鋒機械可以給鄭宏帶來的收入很多。

錢多了，什麽樣的女人找不到?

他也不擔心李藝會以孩子是自己的為借口來威脅自己，當初李藝懷孕的那段時間，他們並沒有在一起。

而後面，李藝也沒有讓他碰了。

兩人的合作，僅僅限於掙錢。

鄭宏可以找其他人合作，之前也在謀劃，還沒找到合作的，李藝說她可以想辦法先從暘宏科技搞到上百套數控系統。

通過抵押現有工廠設備，以業務作保，從銀行貸款了三百萬，購買一批普通機床。

當然，三百萬，只有一部分用於支付機床廠的采購款。

幾百萬的業務，可不是每個工廠都能拒絕的。

像暘宏科技這樣，先收錢再給設備的，同樣不多。

“已經在辦這事情了。”

確定麽?

李藝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

不確定侯平是否能幫他從暘宏科技那邊先搞來上百套數控系統。

可這是她唯一的辦法。

她認真研究了謝暘的空手套白狼方法，結果隻搞來了300萬的貸款。

沒法更進一步。

從謝暘身上下手?

要是能，李藝絲毫都不會猶豫。

“如果能拿到上百套系統，然後再自己采購原材料，加工成品，而不是隻做加工，那樣每個月至少可以做到超過1200萬的產值，毛利潤也在300萬以上……我不認為侯平能幫你解決數控系統的問題。”

李藝的迷茫一閃而逝，一直盯著她的鄭宏自然看到了。

暘宏科技做的都是利潤高的。

不只是掙加工費。

自己負責采購原材料，自己解決熱處理等，提供成品零件給豐田，利潤高了很多。

無論是李藝，還是鄭宏，都眼饞。

“不，他會的！”

李藝一臉堅定地說道。

鄭宏看了看她，最終啥都沒說。

他有廠裡40%的利潤分紅，這些是建立在他能提供業務的情況下。

廠裡的設備，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其實，這也相當於豐田的業務，他從李藝手裡拿了40%的利潤回扣，這一點，雙方都心知肚明。

“你們……”

正在這時，侯平出現在會議室門口。

看到鄭宏在這裡，侯平頓時憤怒起來，氣得直哆嗦。

“這就是你說的你們斷了聯系?這就是你說的好好跟我過日子?我厚著臉皮去找我兄弟給你搞幾百萬的系統，你……很好……”

侯平轉身就走。

他努力裝出堅強的樣子，搖搖欲墜的身體卻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本來，他還因為謝暘連聽都沒聽就拒絕先提供系統給藝鋒機械心理難受，罵謝暘狗富貴，無兄弟。

“侯平，鄭經理來只是談業務……”

李藝急忙追了上去。

鄭宏看著，搖了搖頭，有些惆悵。

或許，自己應該去找一下謝暘。

······

“那是你們的事情，跟我沒關系。”

看著眼前的鄭宏，謝暘一臉冷笑。

之前對鄭宏本來已經轉變了看法。

“謝總，我跟李藝之間早就沒有什麽關系，跟她合作，只因為我需要完成采購計劃。東北等地方多國營工廠沒有業務，但是太遠了……”

鄭宏平靜地說道。

見謝暘只是笑看著自己，有些尷尬。

不只是為了完成公司的采購任務。

還有給自己賺錢呢。

“暘宏科技到現在，每個月供貨量都不足，我需要尋找更多的配套廠。”

暘宏科技現在加工豐田的汽車零部件業務，每個月產值也不過兩千多萬。

拋開材料成本等，僅僅是加工費等，只有六百萬左右。

利潤應該在400萬左右。

不同於其他的配套廠，暘宏科技做的都是高精度、高難度、不良率很高的零部件，謝暘不樂意給，加上又是鄭宏求著楊宏科技，自然也就拿不到回扣。

“鄭總，你誤會了。這事情，我真沒有什麽想法。”

謝暘平靜地說道。

看著鄭宏一臉不相信，“我們沒有足夠的資金用於產能的擴張，未來幾年，也不會增加太多設備。 就連標致的業務，我們也隻接了很少一部分。”

鄭宏再一次愣了。

不明白謝暘什麽意思。

謝暘不是不做標致的業務麽?

連豐田的業務都做不完，居然還去承接標致的業務?

“所以，對於你跟誰合作，跟我沒關系。而藝鋒機械那邊，不管李藝跟侯平什麽關系，或是沒有關系，只要按照商業規則來，我們也不會不提供數控系統。”

“藝鋒機械目前同樣沒有足夠的資金。數控系統比設備本身還貴……”鄭宏說道，“藝鋒機械現在技術實力增長很快，而且質量控制也比較嚴格……”

“那跟我有什麽關系呢?”

謝暘直接打斷了鄭宏的話。

他的態度讓鄭宏很難受。

卻沒有如何辦法。

······

“謝總，標致那邊，一直都希望我們能承接他們更多訂單。合作這幾個月，我們的合格率是最高的……”

趙傑沒想到謝暘找自己來是詢問標致的零部件加工業務。

暘宏科技因為謝暘高薪招聘有經驗的技術工人，高級技工跟技師，甚至還有一些中專跟大學的專業技術人員下放到車間，讓技術實力迅速增加。

質量控制體系從一開始就推行。

而設備，大部分進行了數控化改造。

機械加工方面的技術實力，比起一些老牌國營廠，也不遑多讓。

客戶自然會求著暘宏科技。

“把我們粗加工的業務分出去，咱們機械加工這塊，產值能不能翻一倍?”

謝暘問趙傑。

翻一倍?

趙傑眼睛頓時瞪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