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何夜白吃的沒滋沒味的時候,服務員又上菜了。
這是一道超級豪華刺身船,大的足以佔據半張桌子。船上仙氣飄飄霧氣騰騰,何夜白和魏子屹隔著白煙大眼瞪小眼。
倆人從彼此驚訝的眼神中看出,這道菜不是他們點的。
好在服務員沒有放下就走,他介紹說:“我們老板看到這位女士胃口不太好,感到十分抱歉,特意贈送一份刺身拚盤做補償,請慢用。”
何夜白下意識的趕緊解釋:“沒有沒有,我沒有胃口不好啊,這裡的菜很好吃,我也沒有覺得菜不好吃……”
說了一半,何夜白停住了。
她看向服務員:我為什麽要跟你解釋我為什麽吃不下飯?
而且,我吃不吃的下飯跟你們老板啥關系?
管的有點寬了吧?
服務員好像就等著看何夜白瞪眼睛生氣的樣子,竟然樂呵呵的留下一句“那就請您好好享用吧”,就滿意地離開了。
刺身船上的乾冰還在呲呲冒著白煙,擋住了煩人的魏子屹。何夜白氣咻咻的轉過頭來,視線剛好被一船鮮嫩的刺身吸引了。
於是她突然來了胃口:我憑什麽因為別人的不理解而食不下咽,去浪費自己享受生活的權利?
粉色的刺身蘸上綠色的芥末送入口腔的時候,何夜白當時就覺得腦袋裡“轟”的一聲,面門像是被大冰塊兜頭砸了一下,鼻梁和眼眶感受到無處不在的擠壓,讓她想哭。
但這種感覺隻持續了不到五秒,很快的,清甜綿軟的味道逐漸取代了方才的刺激,美味一寸一寸的佔滿了她的口腔。
再然後,她的情緒中再也沒有了先前的鬱悶和難過。
神奇的體驗!
“夜白,你認識這家老板嗎?”魏子屹驚訝於她的毫不客氣以及毫不掩藏的快樂。
何夜白搖搖頭,她不想在開口回答的時候嘴裡的美味被放跑。像是有意跟他對抗似的,她立刻又夾了一片放在口中,吃的很是陶醉。
魏子屹目瞪口呆,印象裡的她也不是這副樣子的啊。
……
後廚裡盯著監控器的唐拓看得心滿意足,李建明卻是痛心疾首。
“我空運來的藍鰭金槍魚、富貴牡丹蝦、豪華黃金貝、無敵大扇貝……拓拓,你特麽知道送出去這一船咱能賺多少嗎?四位數的利潤啊!”
唐拓嗤之以鼻:“白天泡在錢堆裡不夠,下了班還提錢,庸俗不、無趣不?”
李建明狠狠啐他:“你特麽不庸俗,瞎幾把經營乾黃了自己的餐廳還挺自命不凡的,怎麽地,如今為愛發騷不夠還要把小神仙給乾黃?”
“誰特麽為愛發騷了?我這是為尊嚴而戰!”唐拓無視他的肺管子衝擊波,不耐煩的催促,“斌子幹嘛呢,怎麽還不趕緊唱分手快樂?”
“……我去你大爺的分手快樂!”李建明怒氣衝衝。
樹下小酒館因其獨特的定位深受年輕人的喜歡,不少情侶都喜歡來這坐坐,開業以來他們接待過不少告白專場、求婚專場什麽的,樂隊經常能把氣氛烘托得非常到位。
今天的樂隊也不負眾望,一首又一首的唱起了分手的主題歌,主唱哀婉淒清的調子聽得不少人心情逐漸壓抑,好幾對情侶好好的吃著飯就吵了起來,鬧得不歡而散摔門而去。
李建明看到之後,又跑到後廚把唐拓罵了一頓。
“唐拓你就是個傻逼,純傻逼,唱走好幾桌正經客人耽誤多少錢?看看,
看看,你特麽擱這兒處心積慮,人家兩個啥事沒有!” 唐拓看著畫面裡對著刺身船大快朵頤的何夜白直樂:“要不我怎麽老說她精明,看到沒,專挑貴的吃。”
李建明:“……”我特麽無fk說。
何夜白一口氣吃掉大半盤刺身,揉著肚子直打飽嗝。從喉嚨深處湧上來的飽腹感,讓她感到由衷的踏實。
魏子屹全程被一種微妙的“冷暴力”折磨,又被這份匪夷所思的拚盤所擾,後半程幾乎沒吃什麽東西,見何夜白撂下筷子,試圖打破尷尬:“夜白,原來你愛吃刺身啊,等回上海,我請你……”
“謝謝,”何夜白皺著眉打斷他,“這輩子不想再吃了。”吃也不跟你吃。
魏子屹被噎得難受,見她是真不想跟自己說話了,無奈下隻好起身叫來服務員買單。
但看到結帳單的時候,他發現上面並沒包含那船刺身:“這份刺身呢?”
服務員:“不收錢,是我們老板贈送的。”
魏子屹:“為什麽送,開業酬賓還是周年活動?”
服務員:“都不是。”
為啥送剛才不是說了嗎?但這男的有點嚇人,她不敢再說一遍。
魏子屹:“是不是只有我們有,別人沒有?”
服務員:“是啊是啊。”
魏子屹:“為,什,麽?!”
因為是老板送給這位女士的,話都說到這兒了你就沒有一丁點兒的想起來嗎?
魏子屹:“不好意思,我們不接受這種無理由的贈送,既然吃了,那就麻煩你加在帳單上,我等著結帳。”
服務員:“……”
唉呀媽呀,我可招架不住了,你等我把老板找來再發火行不行啊?
迎著魏子屹要把人片成刺身的架勢,服務員趕緊用對講向後廚的兩位老板請示。
唐拓聽到對講機裡的沙沙聲後傳來的求救信號, 趕緊推開李建明直奔前廳。
走到8號桌的時候,唐拓還想著假模假樣的問幾句呢,但氛圍實在有點壓抑,服務員小姑娘縮著不敢說話了。
於是他隻好誇張的一愣,裝出不敢相信的樣子:“何,何總監?怎麽是你!”
“……”服務員小姑娘被他浮誇的演技嚇跑了。
“巧啊。”何夜白呲嘴,報以尬笑。
看到唐拓出現,她非常的意外,但意外的卻不是他出現在這裡,而是自己剛才那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竟然會成真。
在剛才看到那船刺身的時候,她真的有想過會不會自己湊巧與某個自大狂進了同一家餐廳,然後他為了顯擺,特意送了一盤昂貴的刺身。
但她那會兒有四處看過,並沒有看到他。
可誰能想到,這個家夥真的在這裡,只是躲在後面。
何夜白低下了頭,嘴角繃不住的有點想笑。
唐拓以為何夜白想嘲笑他的演技,趕緊打斷她:“怎麽,聽說你們堅持要給剛才的刺身拚盤買單?這就沒必要了吧何總監?早知道是你,我必須得再送你幾道招牌菜啊!”
何夜白剛要開口,卻被魏子屹搶了先:“唐總客氣了,您的心意我們領了,但這個單我必須得結。”
唐拓擺擺手:“不用,這菜是我送何總監的。”
魏子屹堅持:“巧了唐總,今天也是我正式請夜白吃頓飯,您這樣一來,我的誠意豈不是摻了雜質?”
唐拓臉上的笑容一凜:“你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