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夜白握著電話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但她還是對著電話那端的唐拓說:“唐總，我們只是比較談得來的甲乙方，不管我說的有多麽天花亂墜，說到底這樣幫你還是為了賺襄和銀行的錢。等到這裡的項目步入正軌或是結束，公司就會派別的業務進場做售後，而我則會換一座城市，換一個客戶，重新開始。”

　　聞言，唐拓沉默足足半分鍾，才問:“你這話什麽意思?”

　　何夜白答:“字面意思，你懂的。”

　　唐拓一下子火了:“何夜白，你以為你是誰啊?憑什麽認為你說什麽我都得懂?你跟我很熟嗎！還有，就算我懂又能怎麽樣?你作為一個乙方，甲方讓你解釋一遍你說的話，不行麽?”

　　何夜白被噎得胸口生疼:“我……行。”

　　唐拓冷冷笑道:“怎麽?我才說這幾句就受不了了?”

　　何夜白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受不了。”

　　唐拓的聲音愈發的陰沉，他問:“何夜白，你知道我以前怎麽對待乙方嗎?他們站到我面前我都不會多看一眼，還妄圖給我打電話?呵呵。”

　　何夜白說:“我知道……”

　　又不是沒見識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不就是這樣的麽。

　　“知道?”唐拓應該是氣到極點了，他的聲音冷的像是冰凌劃過玻璃，“好，好。看在你比別的乙方忠誠的份上，那我成全你。明天開始，我們就做單純的甲乙方，到時候不小心傷了你那脆弱的自尊心，可別怪我不近人情。記住，是你要跟我劃清界限的！”

　　何夜白咬牙:“好。”

　　……

　　第二天，李大業早早給何夜白打了電話，向她傳達唐總昨晚霸氣發言的後續:“小白姐，拓哥讓我轉告你，要是實在受不了就老老實實回來給他道個歉，昨晚的事一筆勾銷。”

　　說完，李大業以自己的口吻勸道:“小白姐，是不是你那缺德老板威脅你了啊?你要是有什麽困難跟我們說，我們會幫你的。”

　　何夜白解釋道:“大業，這些事跟我老板沒關系，只是我覺得自己有點沒有乙方該有的分寸了。”

　　李大業無奈，隻好繼續傳達:“小白姐……我們這兒也剛起步，拓哥好不容易支棱起來，你，別走行嗎?那個啥，拓哥還說了，你要是敢撂挑子走人，他會投訴你們公司直到倒閉。”

　　何夜白本來還不知道待會兒該怎麽去面對唐拓，此時瞬間就被後面這句話點燃了鬥志，她說:“你放心，簽不滿七位數的單，我是不會走的。”

　　……

　　李大業放下電話，走到唐拓面前。

　　唐拓看到他哭喪個臉，就知道一定沒成，摘掉耳塞問他:“她要走了?”

　　李大業搖搖頭:“那倒沒，她說要跟我們簽滿七位數的單子才走。”

　　“哦?”唐拓掰著手指算了算，以這一單培訓的成交金額為例，她想實現七位數的夢想，至少得三年打底。

　　唐拓笑了，口氣不小，還挺敢想啊！

　　李大業看他哥不怒反笑，以為他被氣懵逼了，趕緊勸道:“小白姐吧，也不容易，哥你多擔待，畢竟她是真心幫咱的……”

　　“滾滾滾，”唐拓不耐煩的揮手，“你知道個屁，出去！”

　　生氣歸生氣，唐拓回過頭來也很理解何夜白的立場。他並沒覺得何夜白是真想跟自己如何如何，無非是被她的缺德老板干擾過多，才不得已搞出一副公事公辦的姿態來。

　　所以他覺得很有趣，

願意陪她“玩玩”。　　於是當何夜白帶著魏子屹來找他，到他們如願見到李行長，到口頭上達成進一步合作意向，一整天下來，唐拓都如沐春風，表現得開明又大度。

　　當然，距離和分寸感也正如何夜白所希望，保持的剛剛好是甲乙方的正常距離。

　　唐拓入戲很深玩的不亦樂乎，何夜白卻沒有多高興。

　　雖然這是她想要的，但這種周遭的一切都披上了虛偽的外皮的感覺，讓她渾身不自在。

　　魏子屹看出她的悶悶不樂，幾次把話題帶出來想問她為什麽，但都被何夜白懟回去了。

　　泥人都有三分火氣，我怎麽了你不知道嗎?

　　你喜歡這種成天虛與委蛇的氛圍，並不代表所有人都喜歡。

　　但你時不時拿分寸說事兒，拿老板的地位壓我，那我就聽話唄。

　　既然你的目的達成了，還管我高不高興幹什麽?

　　況且魏子屹在這，何夜白覺得自己成了傀儡。明明是自己的客戶，自己的業務，她卻什麽都插不上嘴。

　　唐拓也不搭理她，自己帶著李大業完成了上次參訓人員的摸底考試，根據結果分析出存在問題，重新調整了後續培訓計劃，上報給李行長審批。

　　報審的時候，魏子屹帶著何夜白也在場。

　　何夜白眼看著李行長毫不猶豫的簽了字，一連同意了三期的廳堂服務培訓協議。

　　這一次的方案調整，完全沒用何夜白參與。

　　連唐拓都把她排斥在外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

　　何夜白感到一陣恐慌，如果任由這樣發展下去，她會成為隨時可以替換的、可有可無的人。

　　雖然她做銷售的時間很短，但也與公司裡的其他銷售總監聊過，幾乎每個人都是客戶心中的唯一，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她要拿回話語權。

　　還要堵上魏子屹的嘴！

　　簽完字後，李行長邀請唐拓一起坐下來聊聊。

　　他說，後面的這幾次培訓一定要見到立竿見影的效果，這是為下個月的全市五一勞動竟能大賽做鋪墊。他讓唐拓在這三次的培訓中選拔出業務能手去參加比賽。

　　然後必須，奪冠。

　　對，奪冠。

　　一年一度的業務技能大賽，是李行長心中的一個痛點。

　　每年的五一勞動節，市總工會和金融行業協會都會聯合舉辦一次全市金融機構業務技能大賽，比賽項目包含自由式點鈔(散把整點)、單指單張點鈔(挑錯)、微機資料錄入、計算機傳票算和個人全能五個項目。

　　襄和銀行作為全市最大的城市商業銀行和本土銀行，曾連續十年蟬聯全市冠軍，某幾年的高光時刻，還曾派出選手代表省裡參加全國的業務技能大賽並拿回可觀的成績。

　　但是自從李行長到來的三年裡，襄和銀行便走下神壇，最好的一次成績才勉強進了前三名。

　　這種突現的頹勢讓襄和銀行的口碑不僅在業內墊底，甚至在廣大市民心中的形象也大打折扣，結合偶爾會傳出來的負面新聞，百姓對襄和銀行的忠誠度也下降了。

　　這使得李行長處於很被動的狀態，行內開總結會的時候，一些高管把就會把存款增速放緩、業務規模縮水這種帽子都扣到業務技能大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