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從遼東開始第二百四十八章 霍亂天下
顧應時沒有被提為支使,雖然還是貴為二把手,終歸是心裡不服氣,倒不是說如何憤怒。
內心只是有些不爽,反而更加的奮進。
他的話,不光讓馮勝之,顧應時刮目相看,也令唐清安越發的清醒起來。
魏毅此人,不過是朝廷推出來的一顆棋子。
自己真正要面對的是朝廷。
“我仔細琢磨魏毅這些時日的舉動,人人都認為他是性格強硬之人,我卻不這麽認為。
此人做事委實是極有分寸,哪怕被劉總兵當眾落了面子,也能談笑風生,改變自己的處境。
如果真是性格強硬之人,劉總兵反倒是不會這麽平安歸來。”
顧應時不光說的眾人醒悟,他自己也越來越思維敏捷。
“而他為何這般不留情面的和金江鎮硬碰硬,甚至直接威逼將軍,和將軍結下私仇。
我記得他的奏疏裡問朝廷,金江鎮是否是朝廷的金江鎮,我覺得不是他在問朝廷。
而是他以奏疏,明則問朝廷,實則代朝廷問將軍。”
顧應時終於說完了。
最後感歎道。
“幸虧將軍這些日子來行綏靖之態,忍住了心思,沒有強硬的回擊此人。
不然的話,我相信下一回出手的,將會是朝廷,到時則再無回轉之地。
將軍要麽奉召,要麽違抗旨意。”
好一個顧應時。
到底成長起來了,成為了一名大才。
唐清安又欣喜又有些後怕。
他倒不是怕朝廷。
馮勝之聽聞,同樣明白了如今的形勢,雖然心裡有想法,卻不願意說了,低下頭沉思。
謝友成不一樣。
他和將軍實為一體。
其余人選擇朝廷,放棄了將軍。
例如馮勝之這種老夫子,將軍大概率只會送他回國,而不是選擇害了他的性命。
但是自己不同。
於公於私,自己不會離開將軍,將軍也不會放他離開。
“地方和朝廷的博弈,抓的是人心軍心,將軍有人心和軍心,缺的是錢糧。
不管是海貿,還是火藥等各項物資,都需要從國內來。
而金江鎮地少人多,缺口極大,越發的有求於朝廷,所以咱們畏手畏腳。
朝廷可以放棄金州,斷絕金州的一切供給,而金州無法缺少國內的物資。
要麽困守一隅陷入絕地,最後民生凋零,陷入頹廢之態,猶如朝鮮一般。
要麽主動出擊,派大軍闖關,咱們有船,可以突襲山東,從山東搶掠糧食等物資……”
“請問一句。”
馮勝之瞪著謝友成,打斷了他的話。
謝友成見狀,立馬止言。
“山東百姓家中有糧嗎?如果百姓家中有糧,局勢何至於敗壞如此?
請問要搜刮多少家百姓之資,才能供應大軍的物資?才能彌補散了大軍搜刮方圓多少裡,才算是回本?
山東官府沒有糧食,糧食都供應到了京城,供應給了各地。
唯獨大戶之家有糧食,這些大戶都是地方的根基,視他們為敵,那就是全天下視我金江鎮為敵。
請問謝先生,金江鎮的未來,到底何去何從?禍亂天下嗎?就算霍亂天下。
蠻族來攻打怎麽辦?錦州軍來攻打怎麽辦?朝鮮還會支援我們金江鎮嗎?
霍亂天下,民生大亂,還能做海貿嗎?能保證遼民之心一如既往的支持將軍嗎?
蠻族能上下一心攻打我們大周,金江鎮是否能上下一心霍亂天下,攻打大周?
旁人不知道,我是第一個不同意。”
馮勝之最後直接看向了唐清安,
一臉的決然。“何至於此。”
唐清安立馬笑道。
他非常理解馮勝之此人。
三國演義老少皆讀。
不管是袁紹,曹操,劉備都面對一個十分棘手的問題,那就是自己勢力中,心向朝廷之人。
連漢室微弱到那般地步,都具有人心,何談如今的大周。
面對這種問題,是不能強硬打壓的。
金江鎮像馮勝之這等人並不少。
金江鎮和蠻族不同。
蠻族和大周,那是兩個民族的戰爭。
因此蠻族能上下一心,攻打大周。
金江鎮的遼民,則還有一層身份,那就是大周人。
現在時機還未到。
“我起於微末,靠著眾賢的幫助,有了如今的地位和盛名,絕對不會霍亂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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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對不起遼民的信任,也辜負了國內百姓的誇讚。
但是蠻族老奴雖死,可蠻族並沒有損傷元氣,根基還在,仍然是不可小覷的對手。
打虎不死反受其害,所以如此局面,我也不能輕離金江鎮,不然做一個富貴侯爺,又何樂而不為也。”
將軍一番話下來,馮勝之流出了眼淚。
他如何不懂金江鎮如今人心詭異。
像謝友成這等人並不少。
可是於公於私,他都必須阻止將軍,受到這些人的鼓噪,被蒙蔽了雙眼。
大周雖然如今勢弱,而金江鎮有十萬大軍。
可是想以十萬大軍就滅大周,實乃天方夜譚,大為荒謬。
蒙古巔峰時四五十萬空弦之士,打入前明圍困京師,都無法佔據中原。
“將軍入遼左,猶如憑空起樓閣,實乃將軍偉岸之人,可是將軍切記。
如果不是遼民之心皆向大周,將軍如何能這般輕而易舉的獲得眾人的投靠?
數百人跟隨將軍出海,將軍是大周的備禦,因此無人違背將軍。
將軍羊官堡一戰,因為各將心思大周,踴躍反正。
信口海戰一舉滅掉金複二州蠻族勢力,同樣也是各將主動反正。
這都是人心所向,一直是將軍掛在口中之言,將軍如果偏信小人之言。
想以十萬大軍傾覆周室,則將同樣陷入民心的反對之中,最後寸步難行,身敗名裂。”
馮勝之告戒完了將軍,又看向謝友成。
“謝先生。”
“馮兄請指教。”
謝友成面對大義炳然的馮勝之,內心欽佩其膽量,因此雖然對方語氣不善,卻滿臉的恭敬。
“謝先生負責金江鎮機密事宜以,各地獲取情報,其中幾分先生的才能,幾分人心之功?
又有那沉陽陳策,全家舍生取義,為金江鎮傳遞軍情,請問是為了先生之才,還是因為心向朝廷?
最後請問先生,冒死為先生傳遞軍情之人,又有幾分是陳策這等義人。”
一連三問,謝友成無話可說。
連顧應時也不敢此時說話,引起馮勝之的質問。
唐清安看在眼裡。
其實他也在猶豫思考。
歷史上後金的實力,遠比如今的金江鎮要強,如果不是流民摧毀了京城。
又有吳三桂投靠了後金,雙方合力打敗了輕敵的流民軍。
流民軍主力分成了三部,兩部在地方壓服反對實力,只有一部隨著李自成北上。
不是這般形勢下,後金是無法入主中原的。
而人人只看到李自成大軍滅了大明,卻沒有看到本質。
大明被滅,不是因為李自成的大軍,而是數十年下來,背後不可計數,以億萬計的流民之血淚。
那麽自己真的被朝廷逼的退無可退之時,手裡的十萬大軍,能否滅周而替之。
何況如今的大周,還遠不到那種地步,至少目前還不是。
他雖然也是周人,可也是穿越者,心底裡並沒有忠君那一套。
思來想去,他也沒有決勝的把握。
根本原因還是因為現在的金江鎮底子太弱,需要沉下心發展幾年積蓄實力。
“將軍在金江鎮,哪怕聽調不聽宣,也遠比剛才謝先生所言領軍作亂要強十倍百倍。”
馮勝之真心的勸慰道。
公心他已經說完了,現在從私心談起,他和將軍這些年的情誼,他絕對是不願意將軍落得一個淒慘的結局。
在他看來,將軍還年輕,用不著這般心急,何必現在就斷了自己的後路。
形勢遠談不上此舉。
無非就是將軍這些年太過順利,加上將軍又年輕,容易得意忘形,身邊又聚攏了一批人鼓噪。
唐清安笑得尷尬。
他又沒打算如此,可馮勝之一臉的急切,倒是好像落實他真的要作亂一般。
見狀,顧應時出來解圍。
“政治的事,還是用政治的手段來解決,軍事是最後一步才需要動用的。
不到萬不得已之機,還是勿輕動軍事手段的好,成則成矣,不成則再無應對之力。”
“顧兄何以教我?”
唐清安連忙問道,轉移了話題。
“魏毅想要讓金江鎮規製於他, 咱們也可以說動朝廷,讓咱們規製於山東巡撫嘛。
都是文官,歸於山東巡撫,遠比歸於魏毅要強。”
一個在遼東,一個在山東。
大有不同。
“好,就按照這個思路來辦。”
唐清安認可了顧應時的提議,這也是他內心的想法。
他們提出了思路,可需要出面主持的,則是京城的賈府。
陳德言收到金江鎮的來信,見事情之大,不敢怠慢,沒有去先下拜帖,當即出門去拜訪賈府。
果然。
賈赦,賈珍都不在家中。
賈政倒是在。
竟然來都來了,陳德言也不能轉身就走,還是去見了賈政。
賈政本來還信心滿滿。
當得知金江鎮所托付之事,立馬臉色為難。
到底還是要去拜訪賈敬。
陳德言想到。
只不過因為他每次都去找賈敬,而賈敬和賈赦,賈政乃同輩,不好顯得冷落兩人。
賈赦幾次提點,讓他也可以直接來找榮國府。
如今他不在,賈政又沒有主意,陳德言這才去見了賈敬。
“替朝廷問話。”
看到信中金江鎮對朝廷局勢的推斷,賈敬大為的驚歎起來。
他當然知道肯定不是唐清安想到的。
而這封信來的晚。
可見是金江鎮的人才想出來的。
連他自己都還沒有醒悟。
如今的金江鎮,文武兩邊都乃人才濟濟啊。
假以時日還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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