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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府落子的很是時候。
守江必守淮,守淮必守徐。
無論是流民軍或者是金江軍拿山東,他們誰想要南下金陵,就必須先拿下徐州。
沒有唐清安出現的時候,原來的紅樓中。
賈府抄家。
榮國府二房賈赦,和武將勾連是主要原因之一。
寧國府賈珍走的勳貴路線,榮國府賈政走的文官路線,只有賈赦,堅定不移的走武勳路線。
例如紅樓中,賈璉多次和節度使私下活動。
兵力雖然不多,但是誰先搶到,誰就佔據了主動。
王子騰落後一步,賈赦搶先一步。
所以金陵的勳貴們,當然開始支持平安鎮節度使,以及京營遊擊謝鯨。
有了金陵的供應,兩鎮招兵買馬,手裡的兵力急速擴充了起來。
以此可見。
朝廷對地方的控制力,已經消失了。
放在平時抄家滅祖的大罪,不但無人問津,反而爭先恐後,生怕自己弱於人。
王子騰同樣不甘心。
於是搶了揚州。
仿佛打開了閥門,勳貴們一窩蜂的在金陵附近搶地盤。
為了避免破壞地方。
最後唐清安的親弟,唐展望出面,聯合各家共商大計。
定下了金陵自保之策。
……
十月初一日。
朝廷最後三邊兵力,與流民軍決戰於郟縣一帶。
人們皆觀望。
朝廷能不打嗎?
以城池自守。
不行。
因為朝廷無法離開南方的物資,不主動出擊打敗流民軍,京畿就會自潰。
這場戰爭,在戰略上,是流民軍佔據了主動。
左欽命令馬忠周,時春。
戰前。
新提拔起來的節度使左欽,命總兵馬忠周等部設下埋伏,由總兵時春領兵出戰。
除了兩千浙江兵,還有其余地方的鄉兵。
兵刃既接。
時春偽裝戰敗向後撤退。
龍在前部義軍中計追入伏中,官軍伏兵盡起,時春部也回頭死鬥。
山海關是朝廷最重要的防線。
由國內的精兵駐守。
時春帶領的一支精兵,雖然人數少,卻奮不顧死,勇敢廝殺,不弱於天下強兵。
其實。
當兵強悍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只有靠著拚消耗。
龍在前輕視了對手。
失去了地利,損耗不小,義軍大敗,向東撤走。
見狀。
左欽命令大軍在後面緊追,不給賊軍機會重新編整的機會。
但是他們沒見過流民軍的老套路。
這個老套路很好使。
因為周軍太窮了。
流民軍丟下甲仗物資,滿地都是,全是金銀珠寶。
苦哈哈的周軍,什麽時候見過這種。
如果是程之信他們這些將領在,反而不會被騙。
他們習慣了。
雖然不會錯過這些物資,卻不會給流民軍可趁之機。
但是左欽手裡的士兵們大意了。
人人都以為流民軍是真潰,所以遺棄了補給,導致眾兵紛爭著搶東西。
在香山。
王揚祖,不畏天等老賊。
望見官軍爭奪財物亂成一團,就抓住戰機出擊。官兵措手不及,各部首先潰敗,他部也立腳不住跟著逃竄。
義軍轉敗為勝,殺官軍士卒數千名,將校七十八人,奪得大批戰馬。
如果不是時春帶領的兩千老兵苦苦困守原地,為各軍斷後,恐怕大軍將一敗塗地。
給了左欽機會,讓他收拾敗軍退入潼關,把那些壞事的將領斬首示眾。
一邊上疏朝廷自劾,朝廷無可奈何,沒人可用,隻好責成他立功自贖。
左欽退的快,擔憂賊軍反攻,一退千裡。
新王龍在前乘勢收復河南各地。
河南已經無兵。
龍在前手下的大將。
余有朋佔歸德,阮宏嘉佔南陽,王翔佔汝州,李日芳佔衛輝府,王揚祖和不畏天攻入汝寧府。
河南盡入流民軍之手。
此次。
河南守土不流。
對佔領的地區不再放棄,而是留下一部分軍隊駐守和屯田,同時派設地方行政官員。
例如各地派分守大將。
原來的流民軍匯聚於新王旗下,同進同退,一同轉進,形勢逆轉,又開始了分流。
此次的分流意義巨大,代表了流民軍控制了土地,不再是流民軍。
開封府。
龍在前召集了各軍首領。
“以前咱們各打各的,誰也不服誰,今日咱話說在前頭,蛇無頭不行,咱要當頭,你們有人不服嗎?”
不等眾人開口,龍在前又說道。
“你們中肯定有人不服咱。”
“那田永命就從來不願意低咱一頭,咱也不強迫他,好聚好散,對你們也是如此。”
龍在前並沒有因為勢大而得意忘形。
對這些以前的老夥計,他沒有虛頭巴腦的說空話,反而一臉的真誠。
“這麽多年下來,咱的為人你們在場的大璫們都清楚,咱不是小氣的人。”
“咱如果坐穩了天下,必定與爾等共坐之。”
“但咱有個要求,那就是服咱的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啊,以後不能打打殺殺,隨意搶掠地方。”
終於。
有人反駁道。
“錢糧都在大戶手裡,新王坐了天下,就背叛了兄弟們?站到大戶人家那邊了。”
龍在前沒有生氣。
“俗話說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難,難道咱們要一直殺下去不成?”
話糙理不糙。
但是很簡單的道理。
不殺大戶就沒有錢糧,沒有錢糧就無法招兵買馬,擴充自己的隊伍。
別看龍在前現在說話漂亮,可他們活到現在的老賊,最缺信任。
真正能信的,還是自己手裡的隊伍。
兵強馬壯才安心。
“你們信咱,咱們共坐天下,不信咱,好聚好散,可以去投奔田永命,日後戰場想見見真章。”
“咱如果被田永命打敗了,你們怎麽對咱,咱絕無怨言,如果你們被咱打敗,咱也不殺了你們,到底兄弟一場,送你們一場富貴,到老家做個富貴翁。”
流民軍百萬。
魚龍混在,濫竽充數,真正能打仗的,不過十餘萬而已。
其余的數十萬,不但發揮不了作用,反而會拖後腿,又消耗大量的錢糧。
讀書人說的好啊。
裁減數十萬老弱病殘,隻保留數十萬精兵。
即可削弱其余首領的實力,又能加強自身的控制力,撤裁的人們恢復生產,不但減少供應,還能提高糧食。
北方已經不能在繼續打仗了。
人心思定。
以後就算擴軍,也得他龍在前來擴,而不是任由其余的首領私下擴軍。
眾人見狀。
大部分都已經認清了現實。
而且新王的誠信,很多人還是相信的,所以接受了龍在前的要求。
如此這般。
哪怕心裡不滿的人,也無力翻天,只能選擇歸順。
至於投靠田永命。
這家夥雖然能打,但是雲貴川不足持,人口十倍低於新王,想與新王爭天下,沒有人看好他。
打鐵趁熱。
話說了,事情更要落實。
“兄弟們都是為了家人才求活,原來只能讓家人跟著行動,朝不保夕,現在咱們有了地盤,不需要讓家人們跟著吃苦了。”
在流動作戰階段,起義軍將士的家屬隨軍行動,給作戰帶來一定困難。
龍在前以此為由,提出把家屬留在部分城鎮。
這一招夠狠。
義軍們的家眷都安定了,士兵們誰還會不顧家人的安危,隨自家的首領亂來?
等於斷了首領們的根。
只要接受了新王安置家眷,以後就算有首領想要離開,手下下的夥計們也不會同意。
而且還能提高義軍的作戰能力,加強了流民軍的正規化。
如此種種。
幾招下來,各部的首領無力回天。
自此。
哪怕不是新王龍在前老兄弟的其余賊首,已經認定了新王為主的思想。
安置了各軍。
龍在前開始舉行科舉,收攏地方人心。
在讀書人和地方大戶的問題上,過去只需要為數不多的文人充當顧問、軍師,參與謀劃和辦理文書事宜。
現在建立地方政權,以後則需要大批有文化的人充當官吏。
因此。
龍在前在河南舉行了科舉。
“新王應該下一道命令。”
他的幕僚出來提醒道。
“這是為何?讀書不就是為了做官嗎?咱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誰還會反對咱?”
新王納悶道。
他的幕僚露出笑容。
“讀書人要臉面,我們要給他們個台階。”
如此。
不久後,新王並下發告示。
“有不預試者屠其家。”
不參加科舉的讀書人,會引來屠刀。
於是。
讀書人們哭天喊地,為了家人的安危,無奈的去參加科舉,一時間踏破了門檻。
隻幾個月的時間。
龍在前的地盤,擴充到了襄陽、荊州、承天,德安四府。
派設的地方官員,大部分是河南籍的舉人、生員。
去年在陝西,龍在前的置官留銀等治理之策失敗,今年在河南的治理,踏上了正軌。
這就是天時。
一年的時間而已。
以前在陝西留官留銀,不可謂不盡心,把自家搜刮多年的財富留下,可見誠心,卻仍然功虧一簣。
多半是義軍前腳剛走,城池後腳就重新舉起朝廷的旗幟。
如今。
河南的讀書人,主動管理其地方,並奔赴各地,穩定新王新獲得的地盤。
“不當差,不納糧。”
“撫流亡,通商賈,募民墾田,收其籽粒以餉軍。”
對貪官汙吏和豪強富室實行“籍其家以賞軍”。
百姓們擁戴義軍。
“所掠金帛、米粟、珠貝等物俱上掌家;凡支費俱出自掌家,但報成數。請食不足,則均短之。人不能囊一金,犯者死。”
在起義軍內部從上到下實行了平均主義的供給制度,保證了流民軍同心同德共渡難關。
而龍在前在飯食上“粗糲與眾共之”,穿著方面“衣帽不異人”,混在戰士當中都使人難以識別。
無論他是否真心,但是十余年如一日,假心也就成了真心。
獲得士兵們的擁戴。
今年下半年的河南之舉。
預示著流民軍轉變了態度,不再把大戶當成死敵,開科舉成功,就是雙方的融合。
在河南。
流民軍良莠不濟。
龍在前多次重申他一直以來的軍令。
嚴禁搶掠民間財物、隨意殺人和調戲婦女。
要求加入他的大璫們,向自己的老軍看齊,所過之處“秋毫無犯。
並鄭重下令。
殺一人者如殺吾父,淫一女者如淫吾母。
進攻各城時。
龍在前也會提前發布命令。
“窩鋪內藏匿婦女者斬。”
義軍作戰時的軍令也極其嚴格,令行禁止,“臨陣無得反顧”,“前者死,後者繼進。”
攻城時為了實施爆破或拉崩,命令軍士派人衝往城下鑿取三塊牆磚,完成任務的回營休息,不足數的正法。
盡管城上矢石交下,戰士們仍然奮勇攻城。
良好的軍紀,良好的作風。
仿佛真的如新王所言。
要闖出一片新天地!
流民軍比正規軍都還要軍紀嚴明。
朝廷的公文,把流民軍比作犯上作亂、十惡不赦的盜賊。
可惜。
老百姓卻從自己的親身感受,根本不信朝廷的這一套。
他們的心是向著起義軍的。
多次幫助流民軍,不但為他們送補給,還為他們通風報信,甚至主動加入他們。
第二年春。
新王的大軍開始四處征伐。
陳德言送來了信函。
“初,賊之至他邑,有百姓候於途者,有餉之糧者,有貽之弓箭者。”
唐清安握著手裡的毫無分量的一張紙,卻仿佛感覺到了千斤的重擔。
“流民軍不可小覷啊。”
“朝廷的主意定了沒有,關於我們進關剿匪的奏疏。”
唐清安問向賈鑒。
賈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朝廷至今還為定論,皇上也沒有表明態度。”
“哼。”
唐清安冷哼。
從去年開始,金江鎮就在積蓄物資,擴充兵馬,收縮力量。
第四鎮都顧不上。
日本的形勢,第四鎮自己一鎮獨扛。
最後是什麽樣子,全憑第四鎮的能力。
“不能任由朝廷拖延,給他們壓力。”
“只怕朝廷堅持不了多久。”
賈鑒感歎道。
去年流民軍所謂新王的表現,令人怎舌。
無論仁德還是施政, 的確有君主之相。
是金江軍未來的大敵。
幸虧將軍在國內有根基,多年的接濟流民,為將軍的威明傳播深遠,深入人心。
否則將軍還不一定能爭贏人心。
“讓朱秀入山東。”
唐清安不等了。
兩條道。
一條陸路,走山海關。
一條海路,走登萊。
既然朝廷無法做出決定,他們原地等死,唐清安卻不願錯失機會,任由流民軍做大。
新王的勢頭,有些太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