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會兒,我的自信心也慢慢起來了,仗起膽子跟陌生人用英語聊了起來,其中有男也有女,心裡也不打鼓了。
也真奇怪,心裡平和了,口上的英語竟也流暢了很多,思路也開闊了,可以互相聊點愛好呀、運動呀什麽的了。
時間不知不覺中過去了兩個小時,快九點了。我剛離開了一個搭檔,左右看了看,也不見三水和肖海,沒準他們已經先回去了,心裡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該回宿舍了。
這時候,走過來一個女生,給了我一句“HELLO”,然後用英語問我願不願意聊一會兒。其實我興致挺高的,有點來者不拒的勁頭。於是用了一句“OK”作為肯定的回復,順帶還比了一個OK的手勢。
一邊跟她聊著,我打量了這位女同學,這應是我接觸到的女同學中最胖的一位,界於微胖和肥胖之間,可以算作中胖,但並不臃腫。
交流起來才知道,我遇到了真正的高人,人家是外語系的本科生,主修英語,還兼修法語,已經是大二了,是個學姐。
跟我英語交流,自然是人家放慢了語速,並盡量用簡單的詞匯和句式,所以交流起來倒也沒覺得有什麽障礙,雖然很多時候我還是有點聽不懂。
這樣說了有二十分鍾,英語角慢慢開始散了,我也準備撤退。
我就用英語說:“就到這兒吧,我得回去了。”剛才我們說英語時就互相自報了姓名,我已知道她叫趙小斐。
“吳利文”,她這次用的是漢語,“我可以約你明天見一次嗎。”
情況突然,我又點沒反應過來,“那什麽,英語角——不是每周一次嗎,明天那什麽……”我有點語無倫次。
“瞧你緊張的,”趙小斐差點樂出聲來,“別想那麽多,我也就是想交你個朋友說說話而已。”
“那——好吧。”我勉強算是答應了,因為慌亂之下,除此之外,好像我也沒有別的選項可用。
“那就明晚八點還在這裡,不見不散,”趙小斐高興地說。
回到宿舍,我把這件事情給三水說了,三水很驚訝:“我和肖海比你早回來一小時,我們也都找了幾個人聊,後來覺得有點累了,就做伴回宿舍了,也沒看見你小子,原來是勾搭上了一個,啊不——應該說是被學姐勾上了,小心被人家老牛吃了嫩草。”
大志也走過來,拍著我的肩膀,透過他的金絲眼鏡,眯著眼睛看著我說:“聽哥的,八字還沒一撇,自己先別亂了陣腳,不過要多個心眼兒是真的。再說,你一個大老爺們兒,有什麽可怕的呀,是不是?哥早就發現了,你小子有女人緣,不愁找不到老婆,哈哈!只是別花了眼就行了。”
這時候,宿舍的其他幾個人也圍過來,你一句他一句地說了起來,有出主意的,有潑冷水的,也有打趣的,這也算個重要話題吧,成了我們宿舍一個重要的飯後談資。
第二天晚飯後,眼看到了約定的時間,老大安金河走過來,想給我點什麽衣著建議,被我給製止了。
我仍然還是昨天那身行頭,轉身就下了樓。仍然是在九教東邊,遇到了正坐在哪裡的趙小斐。
“學姐,你好,您早到了嗎?”我一邊用手打招呼,一邊說。
“吳利文,你好!我也是剛到。別用‘您’這個字了,那樣顯得太生分。”趙小斐站了起來,拍了拍粘在褲子上的土。
“你是學姐,我當然應該表達得尊重些,既然你不喜歡‘您’這個字,
我就不用了。咱今天還用英語聊嗎”,我半開玩笑地說。 趙小斐笑了笑說:“你那個口語水平,今天就算了吧,再說,今天也不是英語角的日子。口語也不是三天兩頭能提高的,你也不用著急,得慢慢練習。”說到這裡,她話鋒一轉,說道“冒昧問一句,你是哪年的?”
“我是1973年的,你呢?”我反問了一句。
趙小斐拍了一下手,“巧了,我也是73年的,可能是我上學比較早的原因吧,咱倆還是同歲,雖然我是學姐。”
其實我心裡明白,多半是因為我複讀了一年,不過這事沒好意思提。
趙小斐看了我一眼,說:“既然咱倆是同歲,也就不論學姐學弟了,還是叫名字吧,我就叫你利文,你就叫我小菲,怎麽樣?”
“嗯。”我點頭同意了。
趙小斐伸了一個懶腰,舒展了一下胳膊說:“咱也別老站著,圍著學校走走吧。”
於是我們就順著路向東走, 趙小斐走在左邊,我跟在右邊。
趙小斐邊走邊說:“突然約你,是不是有點唐突了。其實,我這個人就這樣,想幹啥就幹啥,我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
“嗯,我看出來了。”我抬頭看著滿天的星星。
趙小斐也看了一眼天空,歎了口氣說:“我上初中的時候父母離婚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是她們總在一起吵架,最後還是離了,之後我跟著爸爸生活。我爸是個生意人,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也從來不問。他很疼我,從來不讓我受委屈,錢是要多少就給多少,我想買啥就馬上給買。”
說完她指了指身上,“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都是名牌,連襪子都是。”
我這才感覺到從她身上散發過來的一股香水味,有點濃烈。
“你介意我抽煙嗎,利文?”趙小斐問我,然後從兜裡拿出一盒煙,並熟練地撕開一角,伸出手指敲了敲煙盒,直到有兩隻煙自己從煙盒裡冒出頭來。
她抽出來一支,是女士常抽的那種細長的煙型,煙的牌子我既沒有見過,也不認識,看包裝就知道,肯定是個外國牌子。
我回應說:“不介意,我也抽過煙,但沒那麽大的煙癮,只是偶爾抽一支。”
她拿出一個漂亮的火機,點著了煙,深深吸了一口,慢慢把煙吐出來,說道:“其實我也不喜歡這些名牌,甚至有時候有點厭惡,但卻離不開它們,也不知為什麽。你說為什麽呢,利文?”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也可能人就是這樣。”我有些敷衍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