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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姓竊明》第一十章 刺槍法:從入門到入土
國姓竊明第10章 刺槍法:從入門到入土

視察完刺刀、長柄斧等輔助兵器的生產工作後,沉樹人在兵仗工坊的其他車間也轉了一下。

發現經過幾個月的準備和磨合,黃州兵仗坊的火槍生產工作,也開始摸到了門路。相比去年年底時的卷管、鏜孔工藝,都已經有了較大的提升。

工匠們按照沉樹人的吩咐,做了兩手安排。

一邊是按照腳踏車床、腳踏砂輪機的思路,弄出了腳踏式的鏜孔機。

另一邊,則是同步鼓搗了“用鐵板熱鍛卷管、然後鍛焊連接,最後外包紅熱鐵箍、遇冷緊縮箍緊”的技術,嘗試不用鏜孔的火槍技術。

經過測試,鏜孔法造出來的火槍,工藝上跟原先比較接近,只是進一步提高了鏜孔效率。原本一根槍管慢騰騰鑽一個多月、還容易偏心;現在可以縮短到二十天左右鑽完孔,質量還有所提升。

而新測試的卷管法,質量上肯定比鏜孔法差一點——這也很好理解,一個是“無縫鋼管”一個是“有縫鋼管”,有縫的強度肯定差一些。

工匠們也只能是矮子裡面拔高個,即使質量差,也要在差的裡面挑出相對最好的。

沉樹人走的時候,沒教他們具體怎麽把卷管焊接起來,主要是沉樹人自己也不可能懂得太全面,壓根兒不知道明朝的人有多少種焊接金屬的工藝。

所以周鐵膽花了兩個月,一種種試。

先從熔錫鉛、熔青銅的澆焊法、鑄焊法試起,想用易燒成液體的青銅把鐵管接縫處鑄在一起。但是最後發現銅鐵結合的地方太不牢固,耐不住高壓,隻好作罷。

萬幸的是實驗過程中也沒炸死人,大家都很小心地把實驗火銃放在一個鐵桶內擊發,炸膛了傷不到人,飛濺的碎片和火藥燃氣威力大部分被鐵桶吸收了。

澆焊法、鑄焊法都失敗後,最後才不得不用最難也成本相對較高的鍛焊法,也就是做卷管的時候,鐵板兩端稍微做薄一點,然後盡量加熱把兩端疊壓在一起,反覆巨力捶打熔合。

鍛焊法用到的材料都是均勻的,才沒出現“不同金屬之間的接縫強度不夠”問題。

不過,鍛焊法卷出來的鐵管,變形程度會比鏜孔法和鑄焊法嚴重些,造好後最終還是得加一道內壁用內車刀整修的工藝。

好在周鐵膽等人已經按《天工開物》推而廣之,把腳踏式鏜床、磨砂輪都搞出來了,鏜床到車床,也就是刀頭稍微變一變的事兒。已經廣受啟發的工匠很容易觸類旁通。

最後做出來的槍管成本,也能比鏜孔法降低一半以上人工成本——如果不修飾槍管內壁那些輕微變形的話,估計還能再砍一半,直接砍到膝蓋價。可惜質量太差太容易炸膛的垃圾,沉府台肯定不會用就是了。

這些技術,都是這兩個多月裡,反覆做實驗研發出來的。只可惜研發周期就已經太長,所以隻造了幾根樣品,至今一把火槍都還沒大規模量產。

沉樹人讓張煌言查了一下兵仗坊的生產計劃和產能,得知“如果要先確保1200根刺刀、長柄斧全部生產完,再開始生產火槍”的話,

那麽冷兵器的生產任務就能排到四月初,四月開始轉產火槍,大約能實現每個鐵匠每月生產一根半新式鏜孔火槍、或者是三到四根卷管火槍。

黃州兵仗坊現在有八十個熟手軍工鐵匠,一個月就是120根鏜孔火槍或300根卷管火槍的產能。

要想加速,那就得再想辦法加機器設備、多招募熟練的軍工鐵匠,並且多砸銀子、解決鐵礦鐵材來源……

供應鏈要快速擴大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很多環節都會被卡脖子。懂得造軍械的鐵匠每個府、省也就那點人,是受朝廷嚴格控制的,沉樹人沒法直接挖現成。要從普通民間打鐵農具的鐵匠轉產,或者帶學徒,也要時間培養。

鋼鐵原材料的采購也不可能隨便擴大,他現在這點鋼鐵都還是找對岸左良玉轄區的黃石鐵山(大冶鐵礦)進的貨。

這些都不是幾個月之內能提高產能的,還不如指望快速升官、擴大地盤後,來佔據更多的資源。

所以,今年四月之後的八個月之內,沉樹人估計自己手下的軍工產能,累計也只能生產大約1000根鏜孔火槍,或是2500根卷管火槍。如果還要配套近戰冷兵器的話,這個產能還能降低四分之一。

只有指望這些武器,先打一場勝仗,再多佔點地盤和資源,慢慢滾雪球了。

……

軍工視察一直持續到中午,草草吃過午飯後,沉樹人又馬不停蹄看了士兵操練。

隨著七八百根刺刀、長柄戰斧正式列裝火槍部隊,沉家軍那一千名鳥銃手/魯密銃手,也已經練了一個多月刺殺操了。

斑鳩銃手,當然是對應地練習長柄戰斧戰術。

從正月元宵節之後,左子雄和皮薩羅兩人就玩了命的操練。

一開始刺刀不夠用,就分三批次訓練,一些人睡覺、休息的時候,另一些人拿刺刀訓練。後來武器數量上來了,才全面壓到兩批次輪流訓練。

左子雄對刺刀戰術不是很了解,最初半個月他也只能觀摩為主,看拿著高薪的西班牙籍教官主導。

好在左子雄天賦不錯,武藝高強。這麽看了十來天,就把刺刀相比於長槍的差異所在,大致摸明白了,然後他也加入進來,親自帶一批士兵練,也好跟皮薩羅錯開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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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是左子雄親自練習刺殺之後的二十多天,部隊的精氣神都不太一樣了。

沉樹人為了顯得更加親近士卒,也特地沒拿折扇來,而是換了一把鐵骨鐵面的方形團扇,遮在眉毛前阻擋陽光,仔細檢閱士兵們的刺殺。

當天的陽光還挺猛,士兵們在烈日下,對著一個個扎緊實了的稻草人沉穩戳刺。

稻草人上用朱色染了幾個點,分別在稻草人的左右臂和頂部、中間交叉的位置,作為標靶。

每刺一下之前,都有軍官吆喝號令,內容無非是“左右上下”。命令要求刺哪兒,就得快準狠地戳中稻草人上相應塗紅的點。

實戰中,當然不可能有這種號令,而是每個人隨機應變,根據敵人的招式反製。但訓練的時候,這樣嚴格要求,也是為了確保士兵們出刀夠快準狠,指哪打哪。

“六行八列,左右不分!記下失誤一次,一會兒留下加練二十次!”

“九行三列,出刀不穩沒有刺中!加練十次!”

幾個把總在隊列裡,仔細檢查,把準確率和反應不夠的士兵記下。

按左子雄的安排,如今這些火槍兵是按照單雙數標分批練的。而軍中擁有的帶刺刀火槍數量,已經達到了部隊總人數的三分之二,所以每次輪換時,還有大約六分之一的刺刀火槍會多出來。

這一部分,就可以專門伺候折騰那些表現不好、動作走樣的士兵的。他們可以在自己的標回去休息後,跟著換上來的人一起練。

看了一會兒,沉樹人有一種後世參觀軍訓刺殺操的錯覺,雖然招數不太一樣,可能如今的刺殺動作還沒精煉簡化到足夠高效,但士兵的紀律和令行禁止,絕對不是普通明軍可比的了,整個軍陣已經彌漫出一股肅殺之氣。

跟著沉樹人一起新調來的武官們,就更加詫異了,畢竟他們原先見到的明朝衛所軍紀律,實在是要差得多。

閻應元和張名振不約而同地心悅誠服:“雖然招式未必精巧,但氣勢整齊劃一,遇到流賊時,肯定也能讓流賊一眼就看出這是精銳之師了。”

唯有鄭成功並不覺得這些操練有多麽了不起,這也跟他“見多識廣”,對紅夷人的兵器了解比較深有關。

在西方,1630~1640年代之間,早期的刺刀也已經出現了,就是歐洲三十年宗教戰爭期間、法國人的產物(1618~1648),

無非西方的刺刀還是匕首形的,而且是直接插進槍管,沉樹人這邊是套箍式,不影響開搶,刺殺效果也更專業。

鄭成功從西班牙人那兒見過法國刺刀,此刻見沉兄大規模用於火槍兵,他也有些躍躍欲試:“沉兄,這銃劍之法,小弟也會,可能讓我試試?”

一旁的左子雄立刻看向沉樹人,似是用眼神請示。沉樹人點點頭,左子雄這才把一根上了刺刀的魯密銃遞過去。

鄭成功來到一個十字型稻草人面前,聽著口令上下左右,倒也挺準,第一次上手就刺擊迅捷。

刺完之後,還略帶回味地總結:“這銃劍用法和長槍倒也類似,無非短了一些,但勝在能讓火器兵從此也能及遠、遇到騎兵也有一戰之力。左都司,我這劍法如何?”

左子雄面露難色,又用眼神請示沉樹人,沉樹人便知道他肯定是看不上鄭成功的刺刀法,笑著說:“無妨,直說好了,鄭賢弟和我坦誠相交,不用文過飾非。”

左子雄這才直言不諱:“鄭公子的銃劍法,實在不敢恭維,只是佔了刺得準、反應快這兩點好處。但用勁的手法、下盤是否腰馬合一穩健, 都只是花架子。

遇到敵人勢大力沉,或是騎兵衝鋒,你這火銃一碰就掉了。火銃加上銃劍,終究全長也只有七尺,比長槍還是要短些。

槍矛至少也要八尺余,還有一丈以上的,所以尾部可以拄地。火銃加銃劍的用法,是永遠不可能拄地借力的。

所以要跟學那些端著槍尾使撬勁兒的大槍法一樣,力氣大的右手在後、左手在前,右手往下壓的同時往前捅,把劍頭挑起來,還得在銃托上有個隨時托的動作。

普通可以拄地借力的陣戰槍法,則是力氣大的手在前,力氣小的手在後,刺的時候均勻發力,看似發力更猛,卻重心不穩,也不好借力。”

左子雄對上司的朋友也是非常盡心,滔滔不絕把他跟著西班牙同僚學了一個半月、又融合自己武藝總結的刺刀法,直接毫無保留地告訴鄭成功。

鄭成功悟性倒也可以,很快就大致理解了刺刀法的思想精髓:關鍵是要用杠杆手,左手只是從中間支點托著火槍,後面的右手是一邊托住槍托、一邊往下壓,把槍頭撬起來。

他揣摩了一下,又刺出幾槍,很快就感覺到刺殺發力的沉穩度完全不一樣了,也不容易被格擋拉扯踉蹌、導致空門大開。

“左都司真是武藝高強,對這些原本沒見過的奇門兵器,掌握也如此之快,還能盡得精髓,以後有機會可要多多請教!”鄭成功也很誠懇,直接對左子雄作了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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