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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姓竊明》第二十七章 困獸之鬥
國姓竊明第27章 困獸之鬥

五月十五,信陽縣、隨州縣、桐柏縣三縣交界的山道上,九千官軍雄赳赳氣昂昂,穩扎穩打地前進著。

沉樹人麾下眾將,也一改之前幾日分頭進兵、先圈地佔領隨州府各縣時的松散,重新合流成一股鐵拳,整體向前推進。

在官軍前方,流賊部隊的活動空間,已經被壓縮到了一個極致。好像再有一點火星,便能徹底點爆一般。

探馬斥候往來搜索奔馳,愈發烘托出一派肅殺的氛圍。

“報!前軍斥候已探查到賀一龍部龜縮進了平靖關,沒有再前行,前方遠處敵情不明,但能隱約聽見喊殺看見煙塵。”

隨著最新軍情被送回,諸將摩拳擦掌,左子雄率先請戰:

“大人,定是賀一龍出桐柏山之路被劉國能所堵,他久久未能突破!讓我軍加急前進吧,也好盡快與劉國能前後夾擊。”

沉樹人卻一抬手,冷靜吩咐:“再探!後軍扎營,前軍徐徐而進,從現在起,每前進五裡停下來挖一道溝、夯築土牆橫截山谷,然後再進,步步為營!”

左子雄雖然還沒徹底理解,不過他跟著沉樹人混了那麽久,早已習慣了言聽計從,知道其中肯定有道理,就沒有再多說。

倒是張名振還比較有主見,加上金聲桓是剛來支援的客將,對劉國能的境遇比較有代入感。這兩人便聯手勸道:

“大人,兵法講究集中兵力各個擊破,劉國能遠來增援,我們若是徐徐而進,讓他單獨承受賀一龍多日猛攻、單獨打硬仗,怕不是待客軍之道。”

“是啊,末將倒是無所謂,就怕將來此戰的消息傳出去,外間不明原委的友軍將領,以後都跟左良玉似地畏葸不前,不肯增援大人了。”

沉樹人微笑著搖搖頭:“你們也算打過多年仗、帶過幾年兵的,兵法常識都該知道。這次說出此言,我不怪你們。

畢竟你們原來沒到這隨州、信陽作戰過,不了解這桐柏山周邊地理。尤其是你們幾個原先剿海寇出身的,怕是沒打過山地戰。

這信陽道極為狹窄難行,我們堵住兩頭,別處是沒有出口的,賀一龍當初敢冒進選擇走這條路,無非是他輕視了劉國能,覺得平靖關在他手上。

劉國能就算想堵此山谷出口,也無險可守,雙方只是在這谷底公平一戰,他可以數倍之兵野戰突破。

可在我看來,劉國能完全可以跟我們一樣,高壘深溝,就算沒有關隘可用,這種山道隨便砍些樹木挖些土、遮斷道路。

如此地形,大軍又施展不開。兵雖多,正面也不過百十號人排開。對於死守一方太有利了。既如此,當然是誰急誰吃虧。”

沉樹人娓娓道來,雖未親眼看到戰局,卻也能把形勢描繪得如此推演清晰,讓眾將愈發有了信心。

跟著這樣智珠在握的主帥打仗,一點都不焦躁,實在是非常舒服。

“末將遵命!這便步步為營推進!不給流賊反撲的機會!”

各種按部就班的事務安排下去之後,沉樹人也是詩興大發,頗有幾分追跡古人的惡趣味。

他趁著部隊緩緩推進,帶著左子雄等人,就近找了旁邊一處緩坡,在侍衛保護攙扶下登山而上,憑高遠眺全局地形。

他還帶了望遠鏡,難得頗有幾分拿皇的氣勢。

辛辛苦苦上到頂峰,拿望遠鏡環視了一圈這呈人字形分叉的桐柏山節點,沉樹人遙遙指著目力所不能及的遠方,給眾將講了一個鼓舞士氣的段子:

“爾等可知,一千八百年前、呂不韋命人作《呂氏春秋》時,

總結天下山川形勝,便在《有始覽》篇中記載:何謂天下九塞?大汾、冥阨、荊阮、方城、崤、井陘、令支、句注(雁門)、居庸。

這九塞之中,最後三個都是如今的長城險關;井陘乃晉、冀之間要衝;崤有函谷關、東西中分天下;而最前面四個,都在這桐柏山上。

其中我們隨州府與信陽府之間,就佔了這前三塞,大汾、冥阨、荊阮,第四個方城在桐柏與伏牛山之間、位於隔壁南陽府與河南交界。

眼下我們堵住賀一龍的這條道,就是呂氏春秋上古稱‘冥阨’的險道,兩千多年前孫武子率吳軍破楚,原本走的也是這兒。

這冥阨道有三處要害,自北而南古稱大隧、直轅、冥阨。大隧就是最北邊的出谷口,現在被劉國能堵住的地方,中間的平靖關就是‘直轅’,而最南端的冥阨,就是我們現在的位置,這裡已經堵住了賀一龍重新折返南下的一切可能。

當年孫武子在此誘敵,遇到楚軍追擊後,卻最終沒敢原路返回翻桐柏山,而是拋棄水路輜重、輕裝退往東面,擺出要走小路去往柏舉的架勢,便是如今我黃州的麻城縣。

《孫子兵法.九地》篇曰‘投之亡地而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便是從孫武子此舉衍生而來,是他對自己此次用兵經歷的總結。

可惜賀一龍不讀書,作為一方軍閥,他居然連孫武子的事跡都不知道,孫武子都不敢走的路他非要走,這不是天賜我們破敵麽!

估計他這種文盲,就算知道‘置之死地而後生’這句話,也是靠聽韓信‘背水一戰’的故事才聽來的吧。”

沉樹人一番縱橫捭闔的侃侃而談,其實也沒說太細,甚至有些地方為了簡明扼要,犧牲了歷史的真實性。

否則,手下這些大老粗肯定沒耐心聽完他掉書袋。

但是,這番話的鼓舞士氣作用顯然是達到了。

眾將很多也讀書少,不知歷史典故,現在被點破,得知賀一龍犯了那麽多“兵家大忌”,

得知當年在這片土地上,孫武子跟楚軍也打過,但孫武子當年選過的正確選項賀一龍一個都沒選,那他不是找死麽!

沉樹人一介文官,真到了最後真刀真槍的環節,他是幫不上忙的。

唯有在開打之前,在謀篇布局時,盡其所能把士氣BUFF加到極限。

如果士氣可以數據化,估計現在左子雄等人頭頂上,都跟後世暗榮的《三國志》遊戲一樣,頂了個“士氣120”的血條。

“賀一龍屢犯兵家大忌,自陷絕地還負隅頑抗,我軍斬之必矣!”左子雄摩拳擦掌,振臂高呼。

眾將中也有文化水平稍高一點的,比如張名振,聽完兵備大人的激勵後若有所思,問道:

“大人,可是您也說了,置之死地而後生,當年韓信不也是自陷絕地,激起將士們死戰之心麽?

賀一龍到此,他手下定然都想到了,唯有死戰突圍才有生路,否則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我們不得提防著他們狗急跳牆、爆發出困獸猶鬥之烈麽?”

沉樹人智珠在握地大笑:“你比左遊擊多讀點兵書,可惜也是讀書讀一半,最後反而膠柱鼓瑟。孫武子和韓信的置之死地而後生,是單單靠困獸猶鬥、背水一戰贏的麽?

當然不是了,這只是他們誘敵的手段,是為了讓敵人輕敵冒進,還得配合其他致勝的關鍵招數。井陘之戰,韓信關鍵靠把陳余勾引出來,偷家贏的。

既如此,我們今天把賀一龍逼入絕地,只要不冒進,不求戰,讓賀一龍去急,我們就是立於不敗之地——

所以我才讓你們穩扎穩打,五裡一進,隨時挖溝,遇到敵人掉頭就立刻固守。這種險要之地,誰進攻誰吃虧,我們不急就必勝!”

張名振聽得一陣懵逼,他原先那點兵法閱讀體驗,跟兵備大人的精妙剖析一比,簡直就是膚淺至極。

“兵備神算,末將等望塵莫及!”張名振、楊晉爵誠心齊聲歎服。

而左子雄和金聲桓也想叫好,卻詞匯量貴乏,都不知該如何形容對別人智力的吹捧。

……

戰場的另一側,北面六十裡外的‘大隧’谷口。

賀一龍的人馬,其實已經抵達這裡兩天一夜了。至今為止,賀一龍仍然沒覺得自己當初的計劃不對——

自己的兵力至少三倍於官軍中的任何一方,只要自己有機動性優勢,能各個擊破,就算滅不了官軍,突圍總可以吧?

劉國能跟他一樣都是流賊出身,怎麽會為了沒有利益的事情,這樣死磕到底?

但是現在,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真的發生了,劉國能這次並不是出工不出力,而是在賣力地抗傷害,拚了血本堵截他!

兩軍第一天只是小戰一場,雙方在武器裝備質量種類都差不多的情況下,打了一個多時辰,以賀一龍方傷亡率數倍於敵的情況下,拉開結束了戰鬥。

劉國能仗著防守的優勢,而且在賀一龍抵達前,他已經在‘大隧’谷口經營了四五天了,挖了比較深的壕溝,還把挖出來的土在溝後面堆成夯土牆,還部署了一些削尖的木刺竹簽陷阱、障礙。

這些都給劉國能贏得了正面戰術優勢,加上山谷狹窄,人多一方也展不開陣型,在交戰正面雙方能投入的人數始終是一樣的,人多的只能留著當後備隊。此消彼長之下,賀一龍初戰敗北再正常不過了。

賀一龍把初敗的理由總結為“自己遠來疲憊”,這才匆匆結束第一天的戰鬥,讓部隊好好休息,同時思索對策。

一夜之後,還真就給他想到了一些改良的點子:不是地形太窄,兵力多的一方展不開麽?那咱就玩車輪戰!

賀一龍預先把部隊部署成好多個批次,每次隻帶兩個批次的人馬到前線,跟劉國能血戰。後續大部分人留在平靖關附近休息,以免長期保持戰備體力下降太快。

一旦前線出現不支、動搖,那就把疲勞的部隊撤下來,換上生力軍繼續打。

《劍來》

而劉國能那邊人數只有他的三分之一,在這種山區輪戰的情況下,劉國能就沒法休息了,打到後面肯定會體力不支,那就是突圍戰勝利的時刻!

打定這個主意後,第二天的激戰就比第一天血腥得多。

雖然每一批部隊在傷亡到了一定比例後,就容易士氣低落出現潰逃。但架不住賀一龍把部隊分成了那麽多批次,後方備戰養精蓄銳的士兵,是不會受到上一批士兵士氣低落的影響的。

於是乎,這第二日的血戰,就整整打了五輪車輪戰,每波部隊打滿一個多時辰就撤下來,幾乎從天剛亮打到了太陽下山。

大隧山谷內屍橫遍野,賀一龍手下的死硬老營死傷慘重,還是衝不破劉國能的防線。

無奈之下,賀一龍都開始懷疑人生了。

他給劉國能寫了一封信,裡面陳述了自己願意給出的條件,還希望動之以情,讓他別對流賊老哥們兒下這麽狠毒手,還誠懇地請教劉國能死戰的動機,看看有沒有商量的可能性。

另一邊,賀一龍也隻好著手看看回去的路有沒有可能走通。如果劉國能腦子太軸就是不讓路,他也隻好為打沉樹人做準備了。

可多血戰了兩天,部隊的狀態已經垮得愈發厲害,就像活塞氣缸裡的老鼠,回頭顯然也是沒有勝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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