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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姓竊明》第三百一十一章 賞罰分明
聽到了皇帝的決定,雖然內閣還沒走完流程,宴席結束後,朱樹人便已經免不了收獲同僚、部下的海量恭維。

 不管走到哪兒,都是一片“恭喜王爺”的讚譽之聲,不過倒是絕沒人喊“千歲”——

 說起來,這也是一個後世通俗戲曲文化的以訛傳訛。其實在古代,別說明朝,哪怕是到了清朝,也斷然沒有隨便當面稱呼王爺千歲的,直到太平天國才有。

 無非是後世寫唱本的人,從民間關於閹黨給“九千歲”魏忠賢拍馬屁的事跡裡、推而廣之。

 實際上真正的古代王爺,只會覺得那些字眼庸俗、不倫不類,最多在過生日祝壽的時候,才願意被“恭賀千秋”(給皇帝祝壽才可以說“萬壽無疆”),平時根本不會用到。

 面對大家如潮的吹捧,朱樹人自然還是要表示應有的謙遜,畢竟當年曹操封王都要辭讓一番呢,他哪裡能比曹操還囂張?(不光曹丕逼禪要辭讓,曹操封魏公魏王也都辭讓過了)

 當天他也隻好不勝其擾地趕緊草草回府,暫且閉門謝客。

 ……

 此後幾日,朱樹人倒也沒閑著等走流程冊封,因為多鐸雖死,江淮地區的明清戰事卻還沒結束呢,朱樹人縱然不用親自再赴江北督戰,但也必須隔江提調點撥眾將部署——

 如前所述,多爾袞在接到淮南清軍急報後,臘月二十四就下令山東清軍南下增援,又讓河北清軍補防山東。而河南阿濟格的清軍,最晚臘月二十六七前後,也能做好增援的初步準備,逐次東移。

 按照清軍的行軍速度,山東清軍在隆武元年的元宵節之前,是肯定能打到揚州的,阿濟格的援軍還能來得更快一些,正月初十之前就肯定能到。

 只是阿濟格在南陽那邊也有牽扯,來的兵力肯定不如山東清軍那麽多,最多也就撥出三五萬人增援,

 再多的話,阿濟格那一路本身在收縮轉入防守的過程中,都可能出現破綻,只能是徐徐分批後撤轉移,以求穩妥。

 】

 所以,連帶改元、獻俘的典禮在內,朱樹人也就休息了兩三天,正月初三,就再次忙活了起來。

 江北的黃得功,也差不多在同一時間,匯報了清軍可能有試圖接應多鐸的援軍、再次逼近揚州的可能性。

 還沉浸在大喜之中的南京城文武百官,聽到這個消息時,也不免再次稍稍吃驚了一下,但反應程度絕對比上一次清軍南下小得多。

 逼近朝廷剛剛取得大勝,人人振奮,清軍不可敵的神話也徹底打碎了,短暫的吃驚很快化為了新的眾志成城。

 兵部尚書史可法則趁著這個機會,建議朝廷應該趕緊簡化升賞討論的內閣流程,同時讓皇帝身邊的司禮監也特殊時期特事特辦,

 以求盡快把所有立功文官、將領的升賞徹底板上釘釘,這樣才好激勵將士們無後顧之憂地繼續應敵。

 原本朱樹人封王的事兒,再怎麽說也要走個把月流程。那些封侯、伯的也沒那麽快出結論。

 倒是清軍救援部隊的再次進逼,給了這麽一個契機,於是軍情如火特事特辦,正月初五,朱樹人的正式冊封就下來了:

 封原三省總督、領兵部尚書銜、鄂國公朱樹人,

 為鄂王、權攝大都督府、總領中外諸軍事、兼督南方七省錢糧軍備。

 這裡面爵位、開府、官職、差遣比較混雜,有些也是前人所無臨時創設的,總的來說,就是授權朱樹人統領南明軍隊的對外作戰行動,並且給與他內部籌措軍備、建設軍隊的職權。

 換言之,軍權是母庸置疑的,而民政、財政權則不是絕對的。

 具體下來,朱樹人可以在南方各省以討賊光複中原為由籌措軍糧,但不能直接干涉民政、戶政。

 農業稅並不由他收,戶口也不能直接管,只要地方上給夠了軍糧,也不阻撓他征兵,剩下他還是不能插手。

 而事實上,南明如今並不缺兵源,缺的是對舊軍隊的整頓改造、徹查空餉和其他積弊、訓練升級裝備,所以朱樹人未來短期內也沒什麽征兵的需求。

 至於司法、督查和人事任免、考功方面的權力,他更是沒有,所以跟直接全國政權一把抓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當然,要搞軍備建設,肯定需要不少錢,光有軍糧還不夠。為了防止政出數門、扯皮麻煩,最終內閣實際核定,他這個“兼督南方七省錢糧軍備”,就隻管軍糧和工商業稅。

 而錢的部分,自然由工商業稅來補足了,別去動人頭稅和農業稅的主意,畢竟那兩項還有維持地方開支的作用。

 厘金制度本就是五年前朱樹人上下奔走才推行通過的,他在湖廣和四川也收了好幾年了,經驗很成熟。這次便順勢把全部南方七省的厘金都交給他管,並且直接升級為大明朝廷的正式商業稅,和原有的零散商業稅種徹底合並,統一管理。

 後來,這也形成了大明新的一項制度:軍隊建設所需的物資,除了軍糧以外,其他全部靠工商業稅支撐。

 而工商業自朱元章小農思想以來、兩百多年不受重視的局面,也就徹底成了過去時,

 以後的皇帝都會知道,要強軍衛國,靠的就是發展工商,攀科技搞製造業。工商強軍費才有來源,軍備才有先進武器盔甲、優良牲畜。

 最後,因為軍備還涉及營造,所以工部的職能也會相當程度歸入大都督府的統籌范圍,便於朱樹人插手。

 這樣才便於朱樹人在全大明范圍內探礦、開礦、造冶金煉鋼廠、兵工廠、機械廠、甲胃被服……等於是把工部除了興修水利、營造宮室這兩項以外,其他的職能都歸入朱樹人的統籌范圍內了。

 他這個總領中外諸軍事、兼督南方七省錢糧軍備,等於是擁有了整個兵部、半個戶部、大半個工部的絕對領導權,基本上算是半座朝廷的絕對領導權。

 而且原先的六部雖有兵部,但文官並不直接享有軍隊的統帥權,朱樹人是實打實有軍事統帥權的。

 所以總的來說,他大致擁有朝廷除宮廷宿衛系統以外、全部的外朝武將指揮權,加上四成的文官系統指揮權。

 朱樹人對於這樣的權力范圍,當然還是非常滿意的了。

 他也不想吃相太難看到被人視為徹底架空皇帝的權臣奸相,以皇帝沒兒子的現狀,加上他跟皇帝的親戚關系,現在這樣的節奏已經是最好的了。

 而且朱樹人也不擅長做得罪人的司法、監察事情,以及繁瑣的人事吏治,不專業也不感興趣的事情,交給原先專業的人去做就好了。

 另外,也是為了配合朱樹人的權力結構,朝廷近期已經在討論,逐步讓史可法跟朱樹人交接一下工作,然後今年之內把史可法逐步調到吏部尚書的位置上去。

 這也不算架空史可法,而是讓他做更適合他的事情。

 說句實話,史可法在直接督師協調眾將、軍事指揮方面,才能確實不怎麽強。歷史上他只是忠義最值得肯定,揚州守城戰實在是打得有點稀爛。

 讓他這種大公無私的信義之人去領導文官吏治,反而是更好的選擇。

 而王鐸已經下獄,還在審訊其具體罪行、準備定罪,他空出來的吏部尚書職位,自然需要一個足夠分量的實權人物去接。

 往年和平年代,明朝內閣和六部當中,就該是以吏部為首,內閣首輔也多半是吏部尚書來當,比如崇禎時周延儒當內閣首輔,同時就是吏部尚書。

 南明班子當搭建起來時,無非是因為中原和北京淪陷,一切以軍備自保為先,這才以兵部為首,算是臨時的戰時體制。

 現在殺了李自成、擊退了多鐸,眾閣臣集議,覺得也不能一直保持完全戰時體制,反攻還是很艱難的,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應該逐步恢復到文武並重的正常節奏上來。

 這時候重新回到舊體例,也未嘗不可。

 隆武帝朱常淓也就在這幾天,私下裡先跟史可法通了氣,讓他有點心理準備,表示調任吏部尚書後,內閣首輔的位置還依然是他的,他也繼續是文官之首。

 史可法本就是正直之人,對此沒有異議。

 而兵部尚書空出來後,就不再專設了,朱樹人此前總督三省,就兼掛了兵部尚書銜,直接讓他把事情兼起來就行,他的一部分職權本來就跟兵部重合了。

 ……

 朱樹人和史可法的封賞調動確認後,下面的中高層武將文官就容易處理得多。

 對多鐸的決戰,曹變蛟等將領的戰場功勞自然是最直接的,曹變蛟也因率隊擊殺多鐸,被封了一個侯爵,算是非常難得——

 此前南明朝廷只是給諸將功勞卓異者,酌情封伯爵,侯爵一直是省著捏著的,含金量還非常高。

 曹變蛟封了鎮江侯,不過跟鎮江府封地並無關系,只是說他肅清了江防,確保江南不失,準許爵位世襲。

 李輔明封了江寧侯,同樣跟封地沒關系,也只是領一份世祿,但爵號要子孫世減一等。

 黃得功如今還是伯爵,因為沒有參加江南戰役,但收復了六合、揚州等地,功勞也不小,朱樹人暗中給他寫信,讓他再接再厲,

 這次多爾袞阿濟格的救援清軍很快會抵達。等多鐸的死訊傳開、這批江北清軍援軍知難而退,到時候就可以給黃得功貼金,把“擊退江北救援清軍”的功勞說得大一些,以那個理由給他封侯。

 黃得功得信自然也是非常振奮,愈發賣力巡守,他已經看到一個“期貨”侯爵擺在眼前了,擊退清軍援軍立刻就可以“兌換任務獎勵”,這還不可勁兒下死力?

 最後,在江防水戰中數次出了大力的鄭成功,還主導了金山寺之戰、持續半月極大牽製削弱了多鐸,也算是為最重決戰奠定了優勢基礎。

 只是考慮到他太年輕,而且此前一貫是文官,還能在升官方面給他補償,所以倒不用跟武將那樣純靠封爵籌勳。所以鄭成功被封了定海伯,升其職官為兵部職方司郎中。

 其他眾將,也都沒有封侯的資格了,但伯爵還是稍微給了幾個的。

 文官裡面,值得一提的便是閻應元這個常州知府,因為打阻擊特別成功,在最終決戰前的消耗疲敵功勞比鄭成功還顯眼些,只是比鄭成功少了江防水戰的功勞,所以升賞也隻比鄭成功略低。

 閻應元被破格提拔為蘇松兵備道,負責蘇松常鎮四府兵備,等於是負責後世長江沿岸蘇南四個地級市的江防籌備工作。

 ……

 吏部、兵部這邊的籌勳事務繁雜,一時難以盡述。

 與此同時,刑部那邊也在緊鑼密鼓地處理大戰的善後事宜,懲惡除奸的討論當然也不會怠慢。

 王鐸因為帶頭當了漢奸投降派,最後被判處斬刑,沒能逃脫歷史的審判,還有一堆其他勾結之人,或輕或重都得到了正式判處,定在正月十一行刑——

 朱常淓不想拖延得太晚,因為他知道很快清軍的援軍就會抵達江北。在清軍第二波救援嘗試來之前,把主要漢奸殺了,也能提振士氣,統一人心。

 但正月一上來就殺人,或者元宵佳節殺人,也不吉利,最後就折衷選了個剛出初十、未到元宵的日子。

 錢謙益被判流放大員,但大員還沒收復,就先流放到福建暫時監押,交由鄭成功的一位族中武將看管。

 除了己方漢奸要處理,被活捉的敵人官員武將當然更要嚴審。

 抓到的那幾個滿人、蒙古貝子、梅勒額真,全部都吃了一剮,級別更低的則是磔刑或腰斬。

 磔刑和凌遲是有區別的,明朝磔刑大致簡化為斬斷四肢後再砍頭,可以近似理解為呂雉給戚夫人削人棍,刀數比凌遲少很多,不是一片片剮肉,比腰斬重,不是常設刑。

 而抓獲的漢人官員,最高級的當然是旗主級的張存仁了,這廝是多鐸的謀主,歷史上清軍打下江南後,他也做了多地多任督撫,是鎮壓江南的罪魁禍首之一。

 加上張存仁當年是祖大壽的部將,曾經是明朝武官,最後投敵,那就更要以最嚴厲的叛國論處。

 最終張存仁被判凌遲三千刀,從正月十一一大早剮到正月十三半夜,皇帝還親自吩咐了別拖,免得拖到元宵佳節還有血光不祥。

 除了張存仁外,其他積年老漢奸沒什麽好多說的,唯獨一個孫之獬,需要再特別對待。

 原本刑部只是給孫之獬判了個刀數比較少的凌遲,剮六十四刀,主要是懲處他的“教唆多鐸下剃發令,導致常鎮二府數萬不肯剃發的義民被清軍鎮擊屠殺”。

 但朱樹人熟讀史書,他也知道歷史上孫之獬後來被天地會義軍抓獲後,是怎麽死的,他實在不想讓孫之獬這種狗漢奸的專屬死法就此湮沒,所以特地打了招呼,希望法外加刑。

 鄂王爺都開口了,刑部怎麽會不答應?何況只是一點啟發就行了。

 最終,孫之獬複刻了他歷史上被山東義軍誅殺的死法,搞了一把“反向凌遲”——歷史上正向的凌遲,都是把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剮下來。而孫之獬並沒有被剮肉,反而行刑者還往他身上加了很多東西。

 具體操作就是,讓圍觀刑罰的百姓,自願捐出一小捋頭髮,然後穿在縫衣針尾原本用於穿縫衣線的針孔中,扎進孫之獬皮肉,跟手術縫傷口一樣再傳出來、剪斷頭髮,這樣一捋頭髮就被植入到孫之獬皮肉上了。

 他孫之獬不是希望天下漢人跟他一樣剃頭扎辮子嘛?那就反向操作,讓天下漢人給他“全身皮膚植發”。

 最後孫之獬渾身皮肉被縫了數千針植發,形如一個長毛黑猩猩,把他活活疼死氣絕身亡。身亡後劊子手還在這千絲萬縷的植發上綁上繩索,讓一夥騎兵分別拉著,把孫之獬的屍身放風箏示眾,可比吊在竹竿上示眾飛得更高、讓人更遠都能看見。

 孫長毛猩猩風箏被放那天,南京城裡無數百姓都來圍觀了。那些鎮江、常州二府逃出來的、因拒絕剃頭而有家人被殺害的義民,更是苦大仇深,非要圍觀不可,

 還有無數人掏銀子求劊子手接受他們捐的頭髮,非要把自己的頭髮植發到孫之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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